“妈妈”火车站里一群小孩跟接力赛一样，哭的此起彼伏，安安也伤心的不得了。


    陆阳忙着哄女儿，都冲淡了妻子离开的伤感。


    “别哭了，妈妈很快就回来，爸爸带你去动物园好不好？”


    最后只能抱着挂着泪的安安去逛动物园，一整天忙得跟陀螺一样，只要提到妈妈，安安马上决堤。


    “真的是小祖宗，怎么这么能哭。”


    回到家后她谁也不要，反而格外黏着陆阳，这在之前很少见。


    陆阳的心有些酸酸的，现在就像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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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咱们那批技术员出差了，好家伙，那车一回来一个个哭的，那些大老爷们差点哄不住，哭的可惨了。”


    “孩子毕竟还小，当妈的又去那么久，也是她们舍得。”


    “以前没来这时，那些大老爷们一去几年咋不说他们，现在连个孩子都带不好。”


    这招工考试一结束，大家仿佛都松了一口气，也有闲心在下面闲聊。


    周莲拖一带二带着三个孩子去菜站买菜，王明贵昨天发疯，说她再照顾不好家里就不全把工资给她，以后只给买菜钱。


    二丫那个丫头太不让她省心，今天赌气躺在床上不起来，既然这样，周莲打算饿她几顿。


    看她以后老不老实。


    她自然听见大家议论厂区里的技术员，心里有一丝羡慕。


    她这么辛苦，几乎要住在扫盲班也不一定能考上，但是人家的工作早就稳了。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三丫，把弟弟带回家。”


    周莲抱着最小的那个，指挥三丫把老五带回去，这一天天跟着她，她还要不要做事。


    “周莲同志。”


    张主任目前还兼任妇联的工作，昨天有人去妇联反映说周莲打孩子打的特别严重，还不让她上学。


    她对这个周莲本来印象就不好，出去调查一通，发现她不让女儿上学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张主任。”


    周莲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张主任过来找她干什么？难道是因为卫厂长的事？


    目前只有纺织厂的工作人员，才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两个厂长之间的矛盾，大部分人是不知情的。


    她确实想在卫厂长面前露个面，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要找她吧。


    “张主任，您怎么过来了？快进来，快给张主任倒杯茶。”


    周莲忐忑的把张主任迎进去。


    “不用了，我们接到反映，你不让你家丫头上学还打她？”


    “自家孩子不听话，教训了一顿。”原来是这事，吓死她了。


    刚刚才考完试，周莲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上张主任，还好不是什么大事。


    “周莲，你这态度不行，我们都看见了你让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去带几个月大的，甚至不让她去上学。


    现在是新社会，不要搞旧社会重男轻女那一套，我们的学校不收学费，每个孩子都应该去读书，不管男孩女孩！”


    有个年轻同志被她的态度气的，不客气的指出来。


    重男轻女那可是封建糟粕，她们家属院这种地方居然还有这种思想。


    “我们扫盲班的老师早就强调过，男孩女孩都一样，不能区别对待。”


    周莲觉得莫名其妙，她怎么就重男轻女了，二丫这丫头有吃有喝还有学上，比村里那些丫头好了不知道多少。


    再说她们家情况确实特殊，不过就是让她照顾一下弟弟，又不是要卖了她换钱养弟弟。


    “同志你们误会了，我没有重男轻女，家里孩子都是这么养的。”


    “你没有？那为什么不让她上学？昨天还打她，很多同志向我们反映这个问题。”


    “你这个影响实在太过恶劣了，我们这绝不允许重男轻女，更不能虐待孩子。”


    周莲觉得她们就是闲的，这么点小事就要上纲上线，正要把人敷衍走，屋里的二丫听见动静哭着跑出来。


    “我要去上学，为什么我要在家里照顾他，大哥呢，他什么都不用干，又不是我生的！”


    二丫昨天被打后一直在房间没有出去，周莲也不让人给她送饭，还是王明贵给她留了个包子。


    “爱吃吃，不爱吃饿死算了。”


    二丫委屈还真赌气不吃，就一直躺在床上，周莲也不管她。


    直到听见张主任她们的动静才跑出来，她就知道她妈这样做是不对的。


    经过一个晚上，她身上被衣架打出的伤痕变得更加触目惊心，发黑发紫。


    妇联同志们吓了一大跳，赶紧拉过她的手观察。


    经过询问发现这孩子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吃东西，所有当妈的看见她这样子都十分心疼。


    张主任特别严肃的告诉周莲：“这孩子我们先带去医院，剩下的事情我再找你们夫妻俩。”


    说完一个同志马上跑出去打算联系王明贵的领导，其他人带着二丫往医院走。


    周莲这才惊慌起来。


    怎么就闹到领导那去了？她不就是打了自己的孩子，她生的她还不能管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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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械厂。


    “小陈你来了，你师傅在里面等你。”


    陈予祺下火车没多久就来厂里见师傅，师傅姓杨，是个严肃的女子。


    “回来了。”看见他回来，杨师傅的脸上松动不少，露出笑容。


    杨师傅本名杨华，之前跟爱人一起参加革命，后来调到了机械厂，陈予祺家的事情她早就知情。


    陈予祺也露出笑容，熟练的帮师傅打下手。


    两人并没有在他家的事情上多聊，他在回去之前拜托师傅帮他照顾妹妹，现下聊的也是她的事。


    “小书这些天一直在担心你，等她放学多陪陪她。”


    杨师傅起身收起扳手，深深的看了陈予祺两眼。


    她在厂子里的名声不好，所有人都说她汲汲营营，抓紧一切机会往上爬，是个功利性极强的人。


    杨华从不否认这一点，她就是有野心。


    她这些年能从一个普通的科员爬到了现在副厂长的位置，除了专业能力就是野心。


    当初收陈予祺为徒，是因为那时正好赶上几个车间主任争抢副厂长的位置，她那时候除了要跟他们斗，还得管好自己车间的工作。


    再加上爬的越高，就越需要下面关键位置有自己的人。


    这些年虽然带了几个徒弟，离独当一面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杨华把徒弟培养成，按他们的能力在厂里担任职务。


    她带的徒弟像楼梯一样一档接一档，陈予祺刚好在她要收新徒弟的时候出现。


    说起来也是缘分，杨华也没想到自己下了一次乡，居然在那发现了一个高中毕业，能力很强，一点就通的好苗子。


    只是可惜了，这个徒弟眼见着就要养成，以后肯定会是她的得力助手，没想到就要走了。


    不过杨华也为他开心，她当初不能让他转成正式工就是因为他的身份，现在这份束缚没有了，他未来肯定能越走越远。


    “小陈，咱们国家工业发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在工科上有很大的天赋，回去后如果有机会极力争取上工农兵大学的机会，你不应该只在厂里修机器。”


    陈予祺的眼眶有些发热，师傅就是这样，她对他的帮助是实打实的，从来没有因为他的身份看低过他。


    在陈予祺最怀疑自己的时候鼓励他。


    杨华今年五十多，当初因为要革命，生育的晚，孩子比陈予祺小一岁。


    她曾经还自嘲过，可能是因为人老了，现在对这些徒弟格外宽容，要是最开始带的那批徒弟，肯定会严格要求她们。


    对跟自己孩子年纪相仿的陈予祺兄妹俩，更是带着难得的温柔。


    “……师傅，谢谢你。”


    陈予祺一直知道师傅选择培养他，是因为他能力强，不想埋没他。


    再加上师傅在厂里风评一直不佳，他想要尽快成长成为师傅的左膀右臂。


    但是现在他要回去了。


    师父对他的那些恩德可能再也没有办法报答。


    杨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也没干什么，你回去后要抓住一切机会让自己更好，别理会外人怎么说。”


    她一直看好这个徒弟，他们家的事情现在平反了，如果他还愿意留在机械厂，杨华完全能让他成为正式工人。


    只是他与家人分别这么多年，应该不会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