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拆台

作品:《伴君游

    夜色渐浓,义安王府正厅灯火渐熄,宾客各自散去。


    袁晁立起身,见赵灵犀低头理衣袖,起身也要离开,便道:“灵犀,夜深了,本王送你回甘棠馆罢。”


    坐间还剩赵谨言一人,他抬头笑了笑,道:“谢王爷挂心,我送姐姐回去便是,不敢劳烦。”


    袁晁看向他,见他一脸正色,略带揶揄对身后侍卫道:“天色太黑,只怕赵公子摸不回扶疏阁的路,你提着灯笼送他回去。”瞧出了赵谨言那点小心思,不动神色地拆了他的台。


    赵灵犀瞧向弟弟,见他一张俊脸窘得通红,忙笑着解围:“谨言快回去吧,明儿还要去学里,你早点歇息。一堆人跟着我,你还怕我丢了不成?”她起身随袁晁出了正厅。


    身后的赵谨言被侍卫引着,灯笼的光晕渐行渐远……


    夜风夹着花香扑面而来,园中灯笼高挂,将二人身影拉得长长的,一前一后走着。


    袁晁回头看她,放慢步子,两人并肩而行。赵灵犀却总略慢半拍,过了一会儿,袁晁见她落在后头,又站住等,笑:“白天抱着瑛姐儿满园子跑,现下走不动了?要不要我搀着你?”


    赵灵犀抬起一双杏眼,瞧了瞧四周,见侍卫丫头们远远跟着,都低着头,似是没有听见。她叹口气,小声嘟囔:“跟着这么些人,您给我留点面子不好吗?总是这么说话,也不怕他们笑话!”


    袁晁听她说得半嗔半怨,透着几分娇憨。伸手揉几把她柔软的头发,嘴角微翘,似是颇为得意。


    素日他端着架子,无不噤若寒蝉。赵灵犀摇摇头,只怕是多喝了几盏酒下去,醉得有点放肆了,真是一反常态。


    二人走至一处假山旁,奇石嶙峋,夜色下黑黝黝一片。山下小池塘中莲叶田田,荷香袭人。袁晁停下脚步,奇道:“怎么竟不言语了?整天听见你对瑛姐儿几个说个不停,是只对我没有话说?”


    赵灵犀见他立在光影之中,心下不由一动:“我对瑛姐儿他们说话,那是哄孩子。您又不是孩子,哪里用得着我去……?再说,您平日总冷着脸,我哪敢多开口?怕一开口说错了话,落个没趣!”


    袁晁斜眼瞧她,道:“你既是我未过门的王妃,难不成还怕我训你?你惯会哄人,怎的不来哄哄我?”


    赵灵犀被他逗得脸红心跳,瞪他一眼:“王爷还要我哄?您见过的大场面多了,我这点小伎俩,怕是入不了您的眼。您今儿酒喝多了,是不是有点上头?咱们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站着吹风!”


    袁晁身子一歪,竟靠在她肩膀上,热乎乎的气息拂过脖子,赵灵犀僵在原地。袁晁还在笑:“我醉不醉你瞧不出来?我瞧着你到像是醉了,满嘴胡话,一句好听的都不给我说。改日罚你多喝几盏,瞧瞧你醉了是个什么模样。”


    赵灵犀脸颊腾地红了,心跳如擂鼓,忙伸手推开他的脑袋,语气羞恼:“您这是做什么,跟着这么多眼睛瞧着呢!”


    袁晁笑说:“黑灯瞎火的,谁瞧得清?再说他们也不敢瞎看!”他站直了,搓一把脸:“好,不闹你了。走吧,送你回去歇着,明一早我要去校场练兵,你在家看着他们三个,别带着他们淘气。”


    垂头瞧她,见她眉眼低垂:“怎么了这是?还不高兴了?”


    赵灵犀心里也有不安,叹气:“今日劳烦王爷费心设宴款待,想我们赵家本小门小户,没想到因我之故,一夕间身份尊贵,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好像是在梦中。”


    异世之魂乍入等级森严的王府,心如浮萍无根,时常觉着尴尬迷惘,虚浮难安。


    袁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灵犀,你这话未免太过自轻了。你既是我未过门的王妃,王府上下,日后皆要听命于你。你是王府中的女主人,所有人的命途,尽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他顿了顿,“便是你想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甚至伤天害理,也自有人抢着出头,替你办妥。”


    赵灵犀望着远处点点灯火,道:“今日我见阿翠对长瑛言语不敬,心中不悦,却又不好过分指责,只言语上敲打了她。她一个小小侍女,只因不合我意,便将她责罚,岂不是太过心狠?”


    袁晁不禁失笑:“你倒是心软。阿翠若是不懂规矩,疏忽失职,你安排姚嬷嬷去责罚。她不过是一个侍女,不合你心意,你换了便是,何必为这些小事计较?”


    赵灵犀听了这话,心头一震:这便是权势的厉害之处,有了它,便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若没有权势,便如蝼蚁一般,任人宰割。权势既是护身符,又是伤人刀,日后是福是祸,又有谁能料得准?


    想到今日阿翠低眉顺眼的模样,自己一句话就决定了她的命运,心下便如压了一块儿大石头,沉甸甸地喘不过气来。赵灵犀从未有过这般决断一个人生死的权力,一时间难以适从。


    次日一早,袁晁带着随扈去练兵。赵灵犀陪着袁长瑛和袁琮玩了半天,临近晌午,却见袁承璟紧绷着小脸,冷冷地回了王府,身后侍卫俱是不敢吱声。


    原来,负责袁承璟骑射剑术的陈师父带着众弟子较量箭术。袁承璟年方六岁,因是王府长子,处处要强,铁了心要拔个头筹。谁知今日落败,被陈师父训诫几句。


    到了午饭时分,众人不见袁承璟,问起丫鬟来,都说:“世子自回了府中,就没见到人影。”李锦姝便有些着急,唤了几个丫头去各处寻找。赵灵犀想起那孩子心性,应是赛场输了比试,躲起来生闷气,她便往甘棠馆后院去寻。


    寻到甘棠馆后院,果真见到袁承璟独自坐在石凳上,对着篱笆内几只悠闲踱步的鸡鸭发呆。赵灵犀见了这模样,走上前笑道:“哟,世子在这儿玩呢?也不吱一声,害得满府的人四处找你。”她说着,伸手摸了摸袁承璟的脑袋,他小脑袋晃来晃去,似个拨浪鼓般。


    袁承璟本就憋着一肚子气,被她这么一闹,哪里还忍得住?抬头瞪了她一眼,眼圈一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哭得甚是伤心,边哭边道:“你干嘛呀!我本来就心情不好,你还晃我脑袋!”


    赵灵犀一时傻眼,没想到自己这一摸,竟把人摸哭了。


    李锦姝远远瞧见这场景,上前埋怨道:“赵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他本来就心情不好,你还拿他取笑!”上前一把将袁承璟搂进怀里:“璟哥儿别哭,小姨在这儿,谁也不敢欺负你。”


    谁知袁承璟小身子一扭,闷声闷气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抹了把泪,委屈地抽抽噎噎:“小姨,你别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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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灵犀无奈,俯身身与他平视:“世子,你说说看,天下间怎么会有人只能赢不能输的?”


    袁承璟小肩膀一颤一颤的,没作声。赵灵犀循循劝导:“大家都喜欢第一名,都想赢,这也不可能啊!你去问问你父王,南征北战打过败仗没有?”


    袁承璟埋着脸,小声嘟囔:“有过……”


    “你去问问赵谨言,背不过书被夫子训斥过没有?”


    袁承璟抬起泪眼看她。


    “你再问问你小姨——”她偏头看李锦姝一眼,“被我怼得哑口无言过没有?”


    袁承璟“噗嗤”一笑,肩膀耸了耸。


    李锦姝气得瞪她,怎的什么事你都扯上我?


    赵灵犀道:“输赢是兵家常事。你父王是人,又不是神仙,哪能回回都赢?可他即使输了不也没有退缩,下次他会做得更好。”


    “行了,哭也哭过了,心里痛快些了吧?今儿下午歇着,明儿再去射箭,保准比今儿强。”


    袁承璟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抽了抽鼻子,眼圈儿还有点红,但心里已然舒坦了许多。


    李锦姝推他一把:“既没事儿了,赶紧去吃饭,都等你一个呢!”


    夜里,袁承璟非要跟着袁晁睡在正院。灯火摇曳,袁晁倚在榻上,见儿子进来,问他:“今儿输了比试,哭了一场,气消了没有?”


    袁承璟低头站在榻边,小声道:“爹,我练了好久,还是输了,心里不痛快。”


    袁晁笑了笑,一把把他抱上榻:“我在外征战多年,也不是常胜将军。战场上输过,性命都险些丢了,可输了便输了,明日再做得更好便是。重要的是,你得知道昨日为何做得不好。”他顿了顿,又道:“射箭不过是小事,你日后的人生,要遇的大事还多着呢。哭一场不打紧,别让它压在心里。”


    袁承璟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爹,我明白了。”说罢,钻进被窝,靠着袁晁安心地睡下。


    袁晁垂目看他,笑着给儿子掖掖被角……


    清晨,袁承璟起了个大早,跑去甘棠馆寻赵灵犀。她正坐在院中看丫头给葡萄藤浇水,见他来了,笑道:“世子今儿精神不错呀。”


    袁承璟挠了挠头,低声道:“灵犀姐姐,昨儿我脾气大了些,对不住你。”


    赵灵犀站起身,对他道:“昨日你对你小姨态度也不好,一会儿见到她,也给她赔个不是。”又问:“昨晚上,你父王跟你讲清楚道理了?”


    袁承璟道:“讲了。让我知道输了就是输了,得知道哪儿做的不好,以后都改了。”他这话说得认真,显然是昨夜的话入了心。赵灵犀心下暗叹:果真是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孩子,小小年纪便懂反思,倒比我这穿越来的还强些。她笑了笑,又道:“今日你从学里回来,要不要跟我去玩儿?”


    袁承璟闻言,眼睛一亮,立时凑到她身边,腻歪道:“灵犀姐姐,你真好!你长得漂亮,心眼儿也好!”这话说得甜腻,彩虹屁拍得赵灵犀忍俊不禁。袁承璟跟袁晁可真不一样,王爷从不说好听话,他倒张口就来,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赵灵犀拍了拍他的头,笑道:“行了,别吹了,再吹我可要飘起来了。去上学吧,等你回来了,带你园子里钓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