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失言

作品:《伴君游

    自赵庆之携家人迁入王府,已半月有余。乌尔格的踪迹未曾落定,街市上官兵巡逻愈加严密。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赵庆之日日发愁,思量何时能返回自己家去。杨氏素来持家有道,凡事均不逾矩,每日照看他的伤势。而赵谨言外出往学堂读书,日子虽不至于自在无忧,倒也是安稳。


    庭院深深,花木扶疏,掩不住暑热之气。连日高温不减,杨氏坐在廊下乘凉,手中摇着团扇,稍解暑意。见赵灵犀从外面进来,额上微见汗珠,忙放下团扇,拿着帕子替她拭去:“天儿热得紧,瞧瞧你这一脑门的汗!是从哪里过来,莫要中了暑气才好。”


    赵灵犀叹口气,拉着她的手撒娇:“嬷嬷们刚教完规矩,累得腰酸背疼。天气闷热,只觉浑身不爽。”


    杨氏伸手轻抚她的鬓发,怜惜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做皇家的儿媳哪有那么容易?处处要谨言慎行,一言一行皆有规矩。


    李锦姝自扶疏阁外经过,这一幕恰落在眼里。见杨氏笑容满面,亲昵地摩挲着赵灵犀的脸,一派母女情深。见此情景,她心中酸涩难忍。


    长姐李毓自小深得父母喜爱,而李锦姝性子执拗,生得不若长姐貌美,又不谙世事,常被杜氏冷言苛责,动辄教导她要“知礼守分”“莫要招人烦”。李时敬与杜氏眼中心里只有长女,对李锦姝向来疏于关怀,极少亲近。


    无奈天不遂人愿,王妃李毓早早离世,李时敬夫妻方才转而注目于她,如今借着护送袁氏兄妹回家的名头,让她留在王府中暂住,拖着并不遣人来接,意欲撮合她与袁晁。怎奈袁晁已选中赵灵犀,只当她是妻妹,因顾念亡妻旧情,不忍责备,只默许她在府中寄居。


    李锦姝孤身一人,在异乡王府中寄居,既无归期,京中又迟迟无人来接,心下难免生出几分自怜与尴尬。即便是见到几个小丫头聚在一处低语,她便觉得耳根发热,总疑心她们在背后议论自己。


    她内心郁郁,既不得袁晁垂青,又不能早归京城,女儿家的心里愈发苦闷。


    眼下见杨氏对赵灵犀嘘寒问暖,疼爱备至,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妒意。李锦姝心头烦躁,忍不住走上前来,开口道:“赵夫人好生惬意。只是王府虽好,也不是长久的栖身之所,外头房舍多的是,何不趁着这几日天气好,寻处院子租下,也自在些?乌尔格是个粗人,总不会想到你们藏在市井之中。”


    话音落下,周遭气氛立时凝滞。


    跟在她身后的绿茗吓得心跳不稳,缓过神来,忙道:“姑娘,话不是这么说……”


    李锦姝话一出口,方觉失言,心下发慌,却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只见赵灵犀脸色大变,眼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冷漠地上下扫她两眼:“李三姑娘若觉得我们在这儿碍了您的眼,大可自行避开,或是回你自己家去。王爷亲自留我们在府上避祸,怎的,李三姑娘如今要当王府的家,做王府的主了么?”


    李锦姝脸色一白,一时间竟是被堵得无言以对。她咬了咬唇,转身快步走了。


    回到自己院中,李锦姝坐在窗前,满腔羞恼,不禁潸然泪下。不知道王爷回来,会怎么训诫她。倘若让父母知晓,必定也要重重责罚。她心内又悔又怕,只怕再无颜面待在王府了。


    袁晁自外归来,听下人提及李锦姝前来搅扰,恐伤了赵灵犀的心思,便唤了姚嬷嬷前来,吩咐道:“嬷嬷,你且去与三姑娘说,李家与赵家皆是王府至亲,总不能厚此薄彼。叫她不要任性妄为,扰了大家清静。”姚嬷嬷会意,应了一声"是",躬身而退。


    袁晁则径往赵灵犀房中探视,见她面色倦怠,神情惆怅,知她心情不佳,便伸手拉她出了房门,移至院中紫藤花架下歇息。紫藤花枝蔓交错,绿叶成荫,石桌旁二人对坐闲谈。


    袁晁瞧她仍是眉头微蹙,额上汗珠晶莹,便笑道:“怎的这样无精打采?可是暑气逼人,受不住了?”他不待她答,便转头吩咐下人:“去库房取几匹暗花纱、轻容纱来,给姑娘并世子他们做些半臂与背心,这天儿越发热了,在屋内穿得清凉些才好。”


    花影斑驳,清风徐来,但赵灵犀心浮气躁:“倘若不是我身份尴尬,寄人篱下,定要李三姑娘折点面子。”


    袁晁看着她,笑道:“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你可不是寄人篱下,这也是你的家。”他捡起桌上的团扇,给她扇风:“还是我们灵犀知礼懂事。”


    赵灵犀暗自生气,瞪他一眼:“有时我倒觉得,我与世子一同挤兑你,却也并非毫无道理。”


    袁晁闻言,不禁莞尔:“你心中明镜一般。可怜我在府中,任谁见了我皆战战兢兢,偏你还敢带着承璟跟我顶嘴。”说着,忍不住凑近她,轻捏她粉腮一把,入手温软,触感如玉。


    阿芸端着果盘走来,正巧看到,整个人一怔,如石化了般,继而慌忙往后退了数步,险些绊倒在石阶之上。


    赵灵犀见状,双颊飞红,连忙将袁晁的手打开,转过头去不看他。


    阿芸立于台阶之下,面红耳赤,不知所措。她心内暗自思量:不对啊,青天白日的,阿萝与阿芜俱在一旁服侍,我这鬼鬼祟祟是在避什么嫌?于是硬着头皮登阶上前,却也不敢靠近,只将果盘远远置于廊下,便匆匆退了开去。


    赵灵犀看着阿芸的背影,心里更是无奈,恨不得给袁晁两下子才痛快。她回头瞪了袁晁一眼,袁晁却浑不在意,自顾自笑眯眯与她闲话,见她手中茶盏未空,便道:“怎还饮茶?夜里又该睡不好了,你少喝些吧。”


    赵灵犀放下盏,转而问道:“王爷可有乌尔格的消息?”


    听她催问,袁晁心内微恼,想着她还是将李锦姝的话听进了心里,着急要搬回赵府去。只是面上不显,道:“辖内的五郡三十城尚未发现他的踪迹,乌尔格看似粗鲁莽撞,实则智谋过人。倘若放在疆场之上,必是披坚执锐,斩将夺旗之辈。只可惜时运不济,竟自甘落草为寇!”


    袁晁又笑着,对她道:“你看我仪表堂堂,位高权重,神仙一般的人物。若是在江湖中行走,必定是名满天下的大侠。”


    赵灵犀坐于案前,也不说话,只拿水灵灵的杏眼上下打量他,仿佛要将他看个通透。袁晁见她眸光清亮,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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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分明处隐隐倒映出一个小小的人影。


    袁晁被她这般目光灼灼盯着,不禁心头一荡,心跳竟然漏了一拍,反倒不自在起来,忙起身道:“我去取果子给你吃。”说话时,掌心已是一片潮湿,不觉间竟已微微冒汗。


    赵灵犀目光随着他移动,慢悠悠地道:“荔枝,多谢。”袁晁只觉如芒在背。


    瓜果皆是在井水中湃过,拿在手中冰凉。袁晁端着果盘过来,放在她的手边,叮嘱道:“吃两个就好,荔枝热气大,吃多了容易上火。”


    本地盛产荔枝,鲜味甘美,当逢荔枝时节,赵灵犀恨不能以此当饭来饱腹。杨氏与袁晁见她贪嘴,担心她身子不胜荔枝热气,严令她每日不得超过五颗。偏赵灵犀最爱此物,看得见却吃不得,更是心痒难耐。


    赵灵犀剥开鲜红果壳,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轻轻放入口中,冰凉沁甜,不禁闭目享受,学着袁琮吃到美味时的小神情,眯起眼睛,满脸都是心满意足的神色。


    袁晁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一笑,伸手在她额上轻轻一弹:“你是小孩子吗?”


    这时姚嬷嬷带着人送上几匹纱缎,让赵灵犀挑选几个颜色。赵灵犀展颜笑道:“嬷嬷辛苦了,这几个颜色都好看。对了,去请三姑娘来,让她也挑上一挑。”


    李锦姝正自闷闷不乐,忽闻袁晁在灵犀院中,又有姚嬷嬷来请她选料子,顿时喜出望外,忙整理仪容,急急赶来,面上喜色难掩。一路上她心中忐忑难安,不知该如何与方才得罪过的赵灵犀打照面,又该以何种姿态出现在袁晁面前。


    李锦姝自幼被父母冷落,对袁晁这般风华正茂、权尊势重的男子,心中本就存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只盼着哪日袁晁能多看她一眼,待她稍稍不同些。可袁晁待她,不过是寻常亲眷之礼,既不疏远,也不亲近。


    走到院门外,李锦姝深吸一口气,整理衣裙,方才踏入院内。只见紫藤架下,袁晁与赵灵犀谈笑风生,显是心情极好,二人亲密无间,令李锦姝心如刀绞。


    李锦姝压下心头酸涩,走上前去,强颜欢笑道:“原来王爷在此,赵姑娘约我来挑选布料,不知挑好了没有?”


    赵灵犀见李锦姝神色如常,丝毫没有被姚嬷嬷提点后的难堪,心中佩服她小小年纪,倒是皮厚心黑之辈,遂也笑道:“三姑娘来得正好,王爷准备了轻容纱做夏衣,三姑娘先挑一挑。”


    李锦姝见袁晁自顾喝茶,扭捏道:“赵姑娘先请。”


    袁晁在旁看着二人你让我让,只道:“三姑娘不必客气,既是灵犀相邀,你先挑几匹喜欢的罢。”


    李锦姝心头一凉,明白袁晁是将自己当外人了。她走上前去,只随意拈了一匹浅青色的纱缎,道:“这个颜色素净,我很喜欢,多谢王爷。”


    正说间,忽见姚嬷嬷匆匆而来:“启禀王爷,唐大人让奴婢来传个话,说是乌尔格已被官兵捉拿,严加看管,暂押在城外大营。”


    赵灵犀如释重负,笑道:“如此,家父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府了?”


    李锦姝心内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