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 13
作品:《浪里个浪》 当太阳落下的20分钟,与地平线的夹角在4°—6°之间时,天空呈现静谧蓝色,称为“蓝调时刻”。
16岁在地理书上看到的话,终于成为了一颗子弹,击中了26岁的林鸥。
更高处的天空坍缩成天鹅绒质感的普鲁士蓝,这颜色顺着耶稣雕像张开的双臂爬上来,将青铜染成深海沉船般的幽邃,当初死记硬背的填空题,此时已成了神明调试天空的色温。
原来蓝调时刻的每一秒,都如此动人。
林鸥承认,小红书这回没有骗人,这的确是她看到过的最美日落,她还想和爱的人再来看一次。
让他看看她眼里觉得美的世界,允许他走进她生活里的每一种琐碎与浪漫。
但林鸥总觉得在哪里看过相似的景,不是在暮色十分,她想起来,是在总统套房里,她骂陆屿混蛋的时候,从窗帘罅隙里漏进的天光正泛着同样的蓝。
只是当时的她眼里含着水汽,嘴里只顾着声讨他,无法窥见全貌,只记得那一点点纯粹的蓝。
他可真记仇啊,她骂他混蛋,他还得讨回来,真是学人精,讨厌得很。
心里这样想,可林鸥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可见女人总是口心不一。
陆屿这回倒是很快回了消息:“我还以为你忘了。”
忘了什么,忘了骂过他混蛋吗?还是忘了他?
林鸥还没回复,就见陆屿紧跟又自顾自地发了一条:“反正,我忘不了。”
林鸥乐了,憋着焉坏的劲,总想逗他:“忘不了第一次那么...”
林鸥:“...快吗?”
当时气氛很尴尬,林鸥刚起慾,陆屿就绵绵不绝了,两人面面相觑。
林鸥没想嘲笑他,毕竟是纯情小狗,头回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一看到陆屿耳根子红到滴血,那张想要呜呜咽又没处说苦的脸时,她忍不住,笑得很大声。
这彻底激起了陆屿的胜负慾。
倒也没想到他能领会得这么快,由被指导逐渐变成了引导型,后来的后来,反倒是她害羞了。
林鸥靠着观景台的围栏,想到后续的场景,莫名脸烫,是山风都吹不灭的悸动。
天色将暗未暗,巴塞罗那在脚下呼吸,最后一缕蓝从地中海边缘收拢时,第一盏灯从城市的中心亮起。
随后一盏盏灯在窗格和窗格的夹缝中次第点亮,像林鸥此刻的脉搏在四肢百骸里,有力地敲击着。
她觉得自己疯了,神经了,不正常了。
都快奔三的人了,还像情窦初开时那样患得患失,怕他太慢回,怕他装没看见,怕他彻底不回。
还好,陆屿没让她等太久。
陆屿:“??!”
陆屿:“那是我听错了,后面也不知道是谁在求饶。”
林鸥表示不服:“别想诽谤我。”
林鸥:“那是姐姐能屈能伸…”
林鸥:“…配合你罢了。”
天色有点晚了,山脚下的城市已化为星河流淌。
林鸥笑着低头回信息,脚步跟随人群走,后颈忽然撞上一阵凉风,她茫然抬头,整个人已经站在Tibidabo的纪念品商店的拱门下。
空气中是热可可的香味,她忍不住吸吸鼻子,中午吃的沙拉太寡淡,她闻着这味道,很像螺蛳粉上的炸蛋,她突然好想吃一碗热腾腾又香嘭嘭的粉。
林鸥跟着香气往里走。
转过收银台右侧的拐角,墙面上缀满了彩色磁铁的冰箱贴,林鸥的手指掠圣心教堂的浮雕款,壁虎的碎瓷器,在触到某个温润的弧度时突然顿住。
那是只快乐小狗冰箱贴。
五彩斑斓的透光色块组成了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玛瑙红在狗耳朵尖流动,翡翠绿顺着脊背蔓生,矢车菊蓝在尾巴梢打着旋儿。
林鸥其实对冰箱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当她看到手中的小狗时,她就知道今天这钱是花定了。
恰好陆屿的消息弹了过来。
陆屿:“??”
陆屿:“哼。”
陆屿:“你等着。”
林鸥:“我才不等,有等你的工夫还不如多亲几个帅哥。”
反正他又不可能闪现到巴塞罗那,即便他看到过她发的找房子帖子,闪现到这座城市,他也不可能知道她家在哪里。
过下嘴炮谁还不会了。
山风穿过拱门吹起林鸥鬓角的碎发,对话框里的新鲜消息还在发烫,她忽然注意到玻璃橱窗自己的倒影——压不住的嘴角,按捺不住的笑意。
承认吧林鸥,你现在也是快乐小狗了。
更让林鸥快乐的是,她如愿以偿地吃上了螺蛳粉,在离她新家不算太远的位置,是一家新开店铺。
只是位置不算太好找,她第四次核对谷歌地图上的坐标,终于在一个拱门前看到了“柳州螺蛳粉”的白底红字招牌。
好在这里的人晚餐吃的极晚,很多店要到7点半才开始营业,一直持续到午夜。
进店的瞬间,发酵酸笋特有的气息像记直拳迎面而来,林鸥猛吸了一口,就是这个味!
她其实在国内很少吃螺蛳粉,出租屋里的电磁炉总是接触不良,她也懒得做,工作的时候怕吃了有味,片场又闷,容易熏到别人。
她只有去叶可家能吃上。
叶可不嫌,还每回帮她准备好,她说比这难闻的多了去了,但比这好吃的却少之又少。
忍得了它的臭,才能识得了它的香。
林鸥有时候其实挺佩服叶可的,面不改色地看尸检报告还能嗦粉嗦得贼香,所以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奇怪。
店里的人很多,林鸥找了个过道空位坐下,令她惊诧的是,这里的外国人也不少。
斜对角三个西班牙年轻人拿着银色小勺,正小心戳开浮在红汤上的炸蛋,其中一位鼻翼翕动着对同伴嘀咕:"Huelo...(闻起来像)..."
后面的话,林鸥就没注意了,她的关注点都在端上桌的陶碗上,她被腾起的热气熏得眯起眼。
暗红的辣油裹着金灿灿的腐竹,酸豆角和木耳丝堆成小山,两颗油豆腐吸饱汤汁后鼓胀如海绵,猪脚炸出琥珀色的脆皮,用筷子轻戳就露出胶质的颤巍巍的肉冻,八角香气混着螺蛳汤底的腥鲜在空气里缠斗。
太香了!
林鸥咬开炸蛋的瞬间,滚烫的汤汁从焦边气孔里迸出来。后厨传来哗啦啦的炒锅声,切酸笋的脆响,屋门外摩托车迅速驶过,带起一阵热风,把头顶的灯笼掀得哗啦作响。
一切都热火朝天,热辣滚烫!
更火烧火燎的是陆屿的消息,噼里啪啦砸来好多条语音,林鸥点开,当在耳边听。
陆屿:“洋嘴有什么好亲的。”
三分气急败坏。
陆屿:“帅哥也很少有靠谱的。”
四分自暴自弃,把自己都骂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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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陆屿:“我们的进度条还没结束,你不可以。”
五分霸道。
陆屿:“林鸥,你不会已经亲上了吧?”
七分怀疑。
林鸥咬着筷子尖低笑:“姐姐的精彩夜生活不用你操心,你可以乖乖睡觉了。”
现在是国内凌晨三点多了吧。
五分钟后,手机震得快从木桌滑落,彼时的林鸥正在大快朵颐,她她慌忙用虎口卡住机身,陆屿的声音却像羽毛挠过耳膜:“你又丢下我了。”
还配有一张圆滚滚的柯基犬在风里跑来风里跑去的表情包,软绒绒的耳朵毛毛被风吹乱。
十分可怜。
他的咬字委屈巴巴,和小狗狗十分适配,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矫糅做作,反而想让人拎着后颈好好在怀里ruarua。
简直是犯规!
第二条语音追了过来,陆屿:“我学得也很快啊…”
他的语气突然放轻,“…特别是一些实践课。”
咬断的笋尖突然卡在林鸥喉头,辣意像点燃的引线窜过鼻腔,直冲天灵盖,她呛得直咳,赶紧按灭屏幕,灌了半瓶元气森林,碳酸气泡在灼烧的喉管里炸开细密酸爽。
她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通红,是辣的,是被他羞的。
身上都是螺蛳粉的臭香,林鸥不好意思打车,离家也还算近,步行差不多20多分钟,顺便散散味。
但晚上的巴塞是偷盗的重灾区,林鸥特意向老板娘买了两小瓶辣椒油以备不时之需,但老板娘很好心,不肯收钱,“都是同胞,这点东西要收什么钱。”
她看林鸥面色娇红,揶揄道,“刚刚看你吃粉时总是对着手机笑,是在和男朋友聊天吧,下次带着他一起来噻,阿姨给你们打折。”
林鸥弯唇点点头,没有否认。
巴塞的夜风裹着地中海特有的咸涩,林鸥踩着路灯投在石板路上的光斑,把牛角包往怀里夹紧了些。
衣领残留的酸笋味随步伐蒸腾,像团移动的发酵云朵,惹得遛贵宾犬的老太太在五步外就拽紧了牵引绳。
林鸥有点想笑,亲了亲手中待开的郁金香,侧身而过,裙摆旋开暗红色的涟漪,像在月色下跳舞。
可能是身上实在太臭,连小偷都不愿靠近,也可能是她所在的扩展区的治安很好,两瓶辣椒油都没用得上,单元门感应器发出悦耳的叮咚声时,林鸥终于放任笑意爬上眼角。
电梯镜面倒映着凌乱却生动的身影:鬓角碎发微微翘起,酸笋味顽固地攀在红裙上,像首跑调却温暖的生活奏鸣曲,唇边是难压的笑意。
从蓝调时刻开始的每一秒,林鸥都感到很愉悦。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她点开陆屿的对话框,再次放在耳边,独享属于他们彼此才知的暗语,金属壁面映出她骤然发红的耳尖,发丝间若隐若现的珍珠耳坠跟着颤了颤。
“叮咚。”
十二楼到了。
电梯门开,楼层的感应灯自然亮起。
暖黄光晕里坐在楼道上的熟悉少年仰起脸,黑色工装裤裹着的长腿懒洋洋支着,目光却是怨气满满,看过来。
林鸥根本来不及收起她荡漾的嘴角,慌里忙张地要关闭对话框,可谁想到手机一从耳边挪开,语音就成了外放。
那句带着少年气的、令人面红耳赤的话,横亘在两人之间——
“我学得也很快啊,特别是一些实践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