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陈岱打着哈欠转着笔袋，慢悠悠晃到角落的座位前抱怨：“哥，您是真能写，等你一小时了，我都睡累了。”


    陆明拓将两支笔随意扔进口袋，语气冷冷冰冰：“我让你等了？”


    “哟哟哟，好心等你吃饭，什么态度？”陈岱挎上他的肩，大大咧咧地问，“怎么了嘛，火气这么足，心情不好啊？”


    “没有。”陆明拓答得敷衍。


    “说说嘛，跟我有什么可瞒的。”


    陈岱缠了陆明拓一路，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两人来到食堂门口，正逢考试结束，进进出出全是人。


    陈岱刚想说要不算了出去吃，随便一扫就瞧见眼熟的两个女生。


    “哈喽~小美女们。”


    几步开外的黎月和周柚柠听见响声，不自觉看了过来。


    黎月认识陈岱，见他和自己打招呼，于是便笑了笑表示回应。


    只是下一秒，在见到隔壁挺拔的人影时，不自觉一愣。


    隔着人群，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望向他处，明媚的阳光下他沉着脸表情淡淡的，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直到陈岱的喊声将他吸引，他才缓缓转过头。


    四目相对，黎月慌忙错开视线。


    陈岱本想叫上她们一起，怎料两个女生打完招呼就从另一侧的门进了食堂，完全没给他任何机会。


    用胳膊肘杵了杵一旁的陆明拓，陈岱一头雾水：“诶，小美女怎么好像不想搭理我们似的。”


    结果半天没听到回响。


    陈岱看看食堂大门，看看陆明拓的脸色，又看回黎月消失的方向。


    恍然大悟。


    “失恋了？”陈岱贱兮兮地凑过去问，一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在人家伤口上蹦迪。


    想起手机里那条将近一周都没得到回应的消息，陆明拓幽幽道：“不知道。”


    “啊？”陈岱更不理解了，“书读多了讲话都变得弯弯绕绕。失恋就失恋，没失恋就没失恋，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陆明拓完全没有心情听他的揶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啧啧，小美女手段了得啊，能把我们拓哥玩儿的团团转。”陈岱一副懂了的表情，拍拍陆明拓的背安慰道，“失恋嘛，很正常的。哪怕是像我们拓哥这种级别的大帅批，也有情场失意的一天啊……”


    陆明拓推开他：“滚开。”


    “不滚不滚，和我详细说说嘛，我可太好奇了。”陈岱几乎整个人挂在陆明拓的身上，怎么扒都扒不下来。


    食堂里人很多，排了好几条长队。


    黎月和周柚柠分了两条队伍排，等黎月打完菜，周柚柠的队伍才走了一半长度。


    “小月，你先找个位置坐吧，人太多了不用在这里等我。”


    “好，那你慢慢来我先帮你拿份米饭。”


    黎月端着餐盘走到最边上的窗口，和阿姨要了两份米饭。


    刷了卡，一手吊着笔袋拿着餐盘，一手端着一碗米饭和餐具，正想该怎么做才能一次性带走所有东西时。


    身后高高瘦瘦的陌生男生忽然问道：“同学，需不需要我帮你拿？”


    黎月回身笑笑：“不用了，谢谢你。”


    男生认识她，七班的黎月。


    之前在操场就远远见过几回，长得漂亮学习还好，班里不知道多少人臆想过她。


    见她将碗捧在怀里，男生连忙伸手：“我帮你吧，一个人抱着待会儿不好放。”


    还未等他摸到餐盘，便被一人捷足先登。


    黎月右手一空，餐盘被人从斜后方径直拎走。


    她纳闷转身，直直撞上陆明拓阴沉着的脸。


    男生看清来人，莫名浮上心虚。


    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人，几条队伍打菜的速度都不知不觉慢了下来，窗口的阿姨催促着后面的学生赶紧上去。


    陆明拓朝着男生看了一眼：“你还有事？”


    “没、没有。”他摇了摇头，识趣地退了半步。


    黎月怔怔站在原地，连窗口的米饭都忘了拿。


    周一傍晚误触后收到的那条消息，她思绪混乱挣扎了足足两个小时，都没回复。


    有些消息过了某个时间点，好像无论怎么回复都显得特别奇怪。


    仿佛老天特意赐予她的缓冲时间，第二天就进入了期末考试周。由于不在一个考场，除非刻意约定，他们几乎碰不到面。


    “还不走？”陆明拓打断她的游神，朝后偏了下头提醒道，“后面排了一队人。”


    “哦，好。”黎月收回思绪，对着后方的人表示歉意，拿起米饭往外走。


    陆明拓端着餐盘亦步亦趋，堂而皇之地跟在她身后。


    感受到周围似是而非凝聚来的目光，黎月头一次从他们的眼神中感受并参透到一丝深意。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理所当然地坐到她的对面，放下餐盘后低头玩起了手机。


    黎月捏着筷子，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哪句开始。


    他们平时是怎么相处来着？


    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上次的事情。


    还是先打个招呼？


    思及此，黎月脱口而出。


    “你来吃饭吗？”……她疯了。


    陆明拓：“……”


    热闹的食堂，菜香四溢。


    一句话，同时把两人问住了。


    陆明拓抬眸，见她呆呆无措的模样，忍不住扬起手，跨过餐桌覆上她的额头。


    “脑子饿糊涂了？”


    食堂的角落挨着空调，冷风呼呼飘出。


    他的掌心灼热，仿佛还透着氤氲的潮气，异样的温差碰撞。


    那温度不属于她，却夹杂着温柔一寸寸侵袭她的感官。


    他的声音带了些细碎的笑意，抬手的动作和记忆重叠，惘然间将她带回几日前。


    唇间的酥麻感隐隐作祟。


    两声迟缓的跳动后，心跳节奏不受控地加快。


    黎月惊悸，往后轻轻一仰缩回脖子，避开他的手：“没有……”


    手心一空，陆明拓讪笑，若有所思地收回手，只是眼底的萧瑟压得极深。


    不远处，走到半道被叫住一起拿东西的周柚柠自来熟地小声地问陈岱：“喂，陆明拓是不是喜欢小月啊？”


    饶是她再迟钝，也能感受到最近小月和陆明拓之间的古怪。


    陈岱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周柚柠：“你们真的是同学吗？这还不够明显吗？他刚刚眼睛就差黏在黎月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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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


    周柚柠：“……”


    这、这么明显吗……


    难道是平时对他们的相处模式习以为常了？


    食堂里闹哄哄的。


    几天以前的事轰动整个一中，一中不是铜墙铁壁，即使校方有意压下，但堵不住悠悠众口。只要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事情经过。


    正巧，江青最不缺的就是会打听还有吃瓜的人。


    “那事儿听说了吗？”


    “你说一中那个？她胆子也忒大了点，敢去一中闹事啊。”


    “你也不看有谁撑腰，胆子能不大吗。”


    “原版录音你听过不？事儿是真的假的？”


    “一中不让带手机，就算有人录了也没人敢发，学校会查。不过我朋友说那个叫詹呈的出事后就没回过学校，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


    “被前前后后追着造谣一年啊，真是大心脏。”


    “就是，要是我心态肯定早就崩了。也难怪陆明拓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你说……他俩啥情况啊？气氛好诡异啊。”


    “小情侣的暧昧把戏罢了，他们肯定在谈啊，不然陆明拓图啥啊，我赌十颗脑袋。”


    ……


    陈岱和周柚柠端着餐盘入座时，原本了无人烟的角落无声无息聚满了人。


    一张桌子四个人，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


    黎月一抬眸就能瞥见陆明拓，他的唇抿住筷沿而后撤出，轻轻合上咀嚼缓慢，微微翕动。


    对面的人似乎有所察觉，黎月猛地又低下头。


    她究竟在干嘛啊……


    黎月实在没心思也没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周柚柠感受到黎月的异样，十分配合地放下筷子先一步起身，对着对面两人说：“你们慢慢吃，小月跟我吃好了要先回宿舍午休了。”


    陈岱瞥了眼陆明拓先一步反应过来，冲着已经站起来的两人挥了挥手：“两位慢走哦，拜拜咯～”


    黎月仓促收拾好餐具，笑了笑表示歉意就离开了。


    望着她们走远的背影，陈岱细嚼着肉换了个对面的位置，含糊不清地问：“你到底干嘛了啊？把人吓得都不敢看你。”


    陆明拓想起她防备自己的样子，眉心紧簇：“脑子抽了。”


    “诶？小美女的笔袋掉了。”陈岱捞起座位上的白色笔袋在陆明拓眼前晃了晃，“你要不要去送？”


    “给我。”


    陆明拓拎着笔袋快步赶了上去。


    食堂和女生宿舍离得不算远，黎月和周柚柠走在林荫树下。


    快到宿舍大门，边上没什么人，周柚柠憋不住事儿，直接开口问：“小月，你和陆明拓怎么回事啊？从一中回来就很不对劲。”


    纠结了好几天，没人诉说的黎月沉默了半晌，坦白了：“他……和我告白了。”


    周柚柠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不免还是一惊。


    陆明拓诶，即使谈不上高岭之花，也是普通人遥不可及的存在。


    他那样活在花花世界的人竟然也会正儿八经喜欢人吗。


    “那你怎么回复的？”


    “我没回复。”黎月心里思绪万千，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认真说道，“但是我不能和他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