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包厢后，陆明拓很快被几个男生拥簇而走，他们杯酒言欢围坐在一起劝酒，情谊流淌热闹非凡。


    顶灯明亮而璀璨，窗外浮动的彩色光斑偶尔透过玻璃映入室内，空气裹挟着醉人的酒气。


    他坐在喧嚣之中，从容、锋利且耀眼。


    望着人群聚焦中心的人，黎月悄无声息地隐匿流溢的情愫。


    嚷闹经久不息，她平复好波动的心绪，离开了这场本就不适应的聚餐。


    那晚之后，正式步入了暑期。


    今年的夏季似乎格外的炎热，烈日灼灼交织着蝉鸣。高温炙烤下，颓靡阴郁消散无余，留下的仅有对空调凉气的渴望。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平静、乏味、安逸。


    被补课占掉一半的高三假期似乎过得格外快些，像是怕赶不上高考的复习节奏，拼命向前拉扯进度条。


    她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按部就班提前回学校上课，而是被向学松安排到校外一家竞赛相关的集训营中冲刺训练。


    八月底到九月中旬，黎月代表江青参加了数奥的省预赛和决赛，二试结束后她的生活逐渐回归正轨。


    当月下旬，比起竞赛的结果通知，她先收到的是一中对詹呈的处罚通告。


    向学松和她私下透露，那次录音事件后，前前后后有好几个人匿名给一中校长写了举报信，痛诉了詹呈对他们的所作所为。


    除了几名被他欺骗和精神打压的女生，还有两名长期被他恐吓威胁的男生。


    或者这只是冰山一角，但足以掀开身份背景及优秀成绩对他的掩护，校方无法再偏私包庇，只能公事公办地予以惩处。


    这件事在几所高校间传得沸沸扬扬，大家似乎渐渐忘了她这个曾经主动爆料的受害者，将所有的关注都投入到了詹呈的身上，以求能挖出更加劲爆的内容。


    石露私下联系了她，说詹呈准备辍学了，市内的学校对他都有所顾忌，大概是计划直接出国，已经很久没在学校见过他。


    黎月和她浅浅聊了几句，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步入高三，在各科老师的督促及引导下，绝大部分同学都意识到了时间紧迫，学习压力随之增大。


    十月份的运动会给了还未适应高强度复习状态的学生们一丝喘息的空间。


    高中阶段最后一场运动会，大家全身心地投入，卯足了劲儿放肆一把。


    “高三段女子一百米决赛即将开始，请参赛晋级选手到检录处集合签到——”


    广播里不停地播放着比赛通知、成绩播报、加油稿和纪律规定。


    周柚柠换好鞋，将随身物品托付给黎月。


    “小月你等我一会儿啊，跑完我就来陪你。”


    “加油！”


    黎月运动细胞不争气，没办法为班级冲锋陷阵争光，只能做做后勤服务为班里的同学保存号码牌和物资，递递水送送毛巾做做应急处理。


    烈日炎炎，坐在帐篷里依然酷热。


    “下面公布高三段男子一百米决赛成绩，冠军高三七班陆明拓，亚军高三三班……请获奖同学稍后到主席台前领奖合影。”


    “哇哦，拓哥牛逼！又拿下一块金牌！”几个帐篷之外就能听见韩启航的欢呼声。


    “哈哈，你们七班是想怎么样哦，打算包揽男子组金牌啊。”


    黎月从箱子里拿出几瓶水摆到桌面上，探头观望，恰好看见朝这边走来的一群人，略微一愣。


    陆明拓被几个班的熟人围在中央，陈岱勾着他的肩，朝自己用力拢了拢，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笑得爽朗。


    陆明拓勾了勾唇，态度漫不经心，明明刚跑完却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黎月从箱子里拿出一条新毛巾，和分出的一瓶水单独摆到一起，等人来。


    “阿拓，喝汽水吗，冰的。”关言绮跑上去将早就准备好的汽水递了上去。


    关言绮是陈岱朋友，陆明拓没拂她面子接过怼到胸前的瓶子，显得并不热络：“谢谢。”


    旁边的男生酸着调侃：“言绮你对拓哥也太贴心了吧？怎么不见你给我们也送啊。”


    关言绮娇嗔红着脸：“说什么呢，想喝我待会儿也帮你带一瓶。”


    “好啊好啊。”


    几米开外，几人的脚步停止，有说有笑应该也没注意到她这边。


    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她忙于奔波，回到学校的这几天，她和陆明拓除了日常必要的交流，几乎没有私下的联络。


    两人的关系不言自明地归于普通，疏离在所难免。


    黎月默默收回对他们的关注，听到广播里女子一百米的成绩，带上一瓶水往跑道终点走去。


    陆明拓眼波不经意流转，须臾收回。


    “阿拓你累不累啊？”关言绮见他收下了自己送的汽水，心里说不出的喜悦，明目张胆地站到陆明拓的身边，歪头替他鸣不平，“你们班主任这次也太狠心了点，一百米两百米跳远跳高全给你报名了。”


    “还行。”陆明拓走到七班的帐篷下，自然地放下汽水捞起桌面的矿泉水和毛巾，擦了把脸。


    向学松确实帮他报名了好几项比赛，顺便还送了他几本数学高考真题集，美名其曰劳逸结合。


    陆明拓倒是无所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关言绮问：“你下一场是比跳高吗？几点开始啊？”


    其实他也记不太清，胡诌了句：“四点。”


    陈岱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暗忖：狗屁四点，根本是明天。


    “那我待会儿去帮你加油。”关言绮怕自己显得太暧昧，又拉上陈岱，“有空一起去吧。”


    陆明拓似是而非地应了声。


    陈岱赖赖地表示：“关大小姐，我也要参加的好不好。”


    几个班的帐篷都挨得近，旁边的几个女生看见他们的举止窃窃私语。


    “你不觉得陆明拓现在收敛一些更帅了嘛，简直是我的理想型。”


    “人都名草有主了，你也就犯犯花痴，千万别像她们似的一头脑热给人送情书，到最后去垃圾桶边上哭。”


    “陆明拓和六班那个关言绮什么情况？以前没见他们走这么近啊，不会在谈吧？”


    “没有吧，他之前不是成天跟着黎月屁股后头跑，乖得像只收了尾巴的狼。”


    “早分了，你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应该是上学期期末那段时间吧，听说是黎月利用完人就把陆明拓给甩了。”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是陆明拓玩儿厌了。”


    “哎呀，反正他们肯定分了。”


    “难怪我看他们俩现在关系不尴不尬的，好像也不怎么讲话。”


    ……


    铅球预赛结束后，运动会第一天的比赛全部落下帷幕。


    广播里播放着轻快的音乐，杨和彬正帮忙收拾班级物资，抬起箱子时被一男生拦下。


    对方他刚好认识，是一班的高江仁。


    “你好，请问你们班黎月去哪里了？”高江仁大约是小跑来的，镜片上泛着雾气。


    杨和彬实话实说，指了指操场角落的方向：“她去器材室归还器具了，怎么了？”


    “没事，谢谢你啊。”说完，高江仁头也不回地又跑走了。


    陈岱将隔壁的举动看在眼里，转头对着陆明拓贱嗖嗖地问：“你猜他着急忙慌地找黎月是干嘛去了？”


    陆明拓盯着那抹跑远了的身影皱了皱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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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爽两个字就差写在脑门儿上，偏偏嘴上犟得蹦不出一个字。


    陈岱看不下去了，吐槽道：“我说阿拓，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你到底在矜持什么。你知道现在学校里有多少人对她虎视眈眈吗？”


    “没用。”陆明拓不以为意，眼神暗了暗，“她又不会同意。”


    “你倒是放心。她没答应你，难道就不会答应别人？你未免对自己也太自信了吧？保不齐人家不喜欢你这种笨的，就喜欢学习好的呢。”陈岱瞧这俩人不死不活的关系，有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既视感。


    陈岱本来还想再说，被自己班人叫了一声回了两句话，一转头的功夫，陆明拓影都没了。


    “嘁，放心个鬼！嘴比鸭子还硬，有本事别去啊。”


    *


    黎月放好器具，从器材室出来时迎面碰上熟悉的人，是之前和她一起参加数奥培训的男生。


    她礼貌地错开一步，打算让道，没曾想对方也跟了一步。


    “黎月。”高江仁叫住她，“二试后回来好久不见了。”


    “有什么事吗？”她疑惑问。


    “一中的事都解决了吗？我听说那个男的被学校处分开除了，你以后不会再被他骚扰了吧？”高江仁左思右想随便扯了个话题。


    黎月：“都解决了，谢谢关心。”


    高江仁顾左右而言他：“你竞赛考得怎么样？我看你最近状态挺好，应该考得还不错吧。能进CMO吗？”


    不懂他到底想说什么，黎月只是简单地回复：“不出意外没问题。”


    “那真的要提前恭喜你啊。”高江仁犹犹豫豫，见她静静站在面前丝毫没在意他的无措，终于坦白道，“其实也没特别的事，今天运动会，也不上晚自修，你不是走读生嘛晚上回家又没事。如果你晚上空的话，能跟我一起吃个饭吗？”


    对方提了一串前提因素，给她一种好像不接受不行的感觉。


    她想他们的关系似乎还没到能够莫名其妙吃个饭的程度。


    黎月态度温和，沉声静气：“如果你有竞赛的问题想要了解，可以请教老师。我帮不上忙，吃饭的话，就不了吧。”


    高江仁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拦住她：“这点面子都不赏吗。”


    她也不吃道德绑架这一套。


    “抱歉，我先回家了。”越过他往操场外走。


    高江仁想起她曾经和其他人的相处模式，忽然对此刻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感到不爽，对着她的背影说出了心里话。


    “我们在竞赛组前前后后也相处小半年了，我什么心思你难道真的感受不到吗？你不是已经和陆明拓分手了吗？为什么不能给其他人一点机会？”


    黎月：“？”


    “他那种靠着家里成天横行霸道，除了有钱长得帅一无是处的人，本来就不适合你，如果你真的没有办法走出来，我可以等你，也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高江仁见她停下脚步，似乎被说动，伸出手想要抓到她。


    黎月深吸一口气转身回他：“请收回你的话，他不是……”


    “啪！”


    清脆的拍打声自两人之间响起。


    高江仁缩回被打的手，惊怒看向来人。


    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对方不咸不淡地看着他，轻慢的神情中充满危险的气息。


    “谁说我们分手了？”


    高江仁猛地看向黎月，有种被戏耍后的难堪：“你们……”


    “黎月，不是说要专心学习吗。”陆明拓从身后环住她的肩，霸道地朝自己倾斜，态度昭然若揭。


    他浅浅扫了眼对面的男生，“咬”着她的耳朵低头幽幽问，“拒绝我，搁这儿耐心听别人表白，你很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