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作品:《妖妃她恃美行凶

    场面越发乱,看客们凑一起上下打量。男子虽枯瘦,但手劲奇大,尊胜胳膊圈上被箍得发红发紫,一溜拖行绊得跌跌撞撞。


    尊胜勉力扒住门框挣扎:“这位郎君,你我素不相识,为何突然赎买奴?奴实在不值当郎君花销如此之多啊!”见男子不为所动又急忙补到,“郎君您的大恩大德阿幸永生难忘,可您不问过假母就拉我出门,这实在不合规矩,回头金吾卫冲上来把我治一个叛逃,拉到大柳树那砍头,多不合算!”


    “于我不过丢了小命一条,可是却浪费了郎君百般功夫,害的您白跑一趟!”


    瘦郎君原对周身一切充耳不闻,只固执向前,听到这句话时却突然慢了动作转过头,用只有二人可闻的声音说道:“你情愿在这地方蹲着吗?十四?”


    十四,尊胜脑袋嗡的一声,惊愕看去,那男子嘴角掀起,眼仁森白,形容诡吊。


    杜家败之前,人口众多,大小孩子一溜排下来她刚好序齿十四。难不成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冤家找上门来抓她报官充教坊司去?兴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呢,乱说了个数诓她,总之绝不能认。


    一着急演技便好上三分,尊胜直接泪洒现场,红着眼眶哭哭啼啼向人求救,总有好色的跳出来当英雄,几个路人一看美人落泪也出言相劝:“这位兄台你说话归说话,何故动手,有事好说,有事好说。”


    长随一看又从钱箱里抓了一把劈头盖脸砸去,通宝滚了一地,人人只顾匍匐着捡拾。


    阿圆一怒之下甩开拉着她的人,气势赳赳冲上去扒住尊胜的身子,呲牙咧嘴道:“不行!你要带走我们的人,总要叫假母知道才好!莫不是你成心来砸场子抢人!”


    吱呀一声楼上开了道门,假母慌乱扶髻出来打圆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动手啊”,一记眼刀过来,假父带着十几个人拦住男子去路。


    “郎君财大气粗,却不知我这里规矩,阿幸是我用心栽培的好苗子,这点怕是...不够呀。”


    “再加十二匹金锦。”


    假母容光焕发,来了个大买主,今儿算赚翻了,除了地上那些,这金锦可是江南最顶尖绣女掺杂金线织就,所用者非富即贵,几乎是有市无价的好东西!


    万万没想到当年八钱买回来的黄毛丫头能有这般造化!


    她从前是想过培养好阿幸后能大捞一笔,可人要识趣,未经调教这笔生意稳赚不赔,买完西市一个大宅子还绰绰有余得多!


    看这瘦郎君出手阔绰,她忍不住又道:“再加这个数...”说着又贪婪地伸出两个指头。


    瘦郎君看也不看直接应承,假父得了令帮着拉开阿圆。


    尊胜手指攥得发酸,难道今天就要交待在这人手里吗?


    紧要关头从门口伸进一只大脚,一下踹倒了病弱郎君,拇指一拨,直刀出鞘,凌厉寒光上能映出尊胜惊惶的脸。


    “左神武军办事,都闪开!”进来的人身着绯袍,腰间挂着铜鱼,一张矜骄的脸上长了双过分直白的眼睛,傲慢地看不起在场所有人。


    尊胜手臂一松,趁众人不注意虾着腰后退进人群里。那脚踹的不轻,病弱郎君蜷在地上直抽气。


    面面相觑,人人都认识进来的年轻武官,二十岁的神武军中侯,申国公家的世子,韦从俭,谁不认识,勋贵子弟,一句话不对付就敢抽刀办你,哪问什么愿不愿意行不行。


    韦从俭身后没跟着同僚,就他一个人,垂着眼睛在厅堂里扫视一圈。


    他大步向人群里走去,胳膊一伸就揪住尊胜的后脖领把她提溜出来,病弱郎君气得发抖,“你你你”了半天接不上话。


    像是想起什么,韦从俭朝假母扬了扬下巴:“不是要钱吗?要多少?”


    到手的钱成了幻沫,假母忍者愤恨,内心滴血,却只得满脸堆笑:“衙门办案,自然不用...大人...请便!”


    韦从俭出了门拐角把她往马上一扔,驮着她一骑绝尘,消失在平康坊坊门外。


    如今世道并不太讲究女郎抛头露面,大户人家的女郎反而更偏爱打马出游,尊胜学了一半,但好歹会骑,不过人家完全不管她死活,也不问会不会,马蹄驰骋扬起的灰糊了她一脸。


    晕晕噔噔被韦从俭从马背上扯下来,也顾不上打听消息,眼前楼屋天摇地动扭作一团,定睛一看十几尺之上的庄严牌匾。


    上书“申国公府”四个大字。


    门房长值跑上来,一个从韦行俭手里接过马缰,另两个虾着腰将他们迎了进去。


    本朝总讲究中正大气,布局建筑一改前朝雕琢之美,不在蛋壳上做文章,飞檐高翘,斗拱惊奇,颇具古朴自然之美。


    申国公府造得很标准,公侯王府莫不如是吧,享尽了常人几辈子难修得福气,更要在方圆之地恪守本分,不能有一点逾矩,承乾殿内侍诏书一展,灭顶的祸事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就被轻易宣判,在府邸规制上大作文章,哪敢呢?


    尊胜朦胧间总记得这地界有几分熟悉,但之前好像并不长这样。宣宁坊神武道尽头直拐,门口栽了株大槐树那家嘛。


    小时候像是跟着阿耶来过的,那时候府里实在富丽堂皇,跟仙境一样。


    不像她家里,阿耶刺制扬州,生怕传出来受贿贪污的名声,只能把弦紧了又紧,处处小心,家里穷酸得像田舍,同僚来了谁不说一句“杜公两袖清风”,攒了一辈子的家底在宣平坊买了进宅院,回长安述职还没过几天,就被禁军抄了个底朝天,时移事易啊。


    尊胜眨眼间就跪在了堂厅地心处,抬头一看,上首端坐着一对夫妇,韦从俭抱刀靠在一边房柱上。


    十几年前的事早记不清了,不认识人,也不知道当时来这儿干嘛,就光记得后院池塘根处大石头一揭,跳出几个长腿癞蛤蟆。


    尊胜迷茫地看着那对夫妇。男的如同杜伯言一样蓄了长长的须髯,白润的手一下一下地捋着。女的插了一头的珠钗,一晃动间步摇在头上撞得叮叮当当。


    “我问你,你只管老实答来。”


    “你是什么时候被卖到那儿去的?”那人不愿意将嘉月馆摆上台面说,不体面。


    尊胜想了想,嘉月馆后来给她造的身契上写得一清二楚,不好在这方面说谎,于是老实道:“神龙三年腊月进去的。”


    “你落到人牙子手里几岁呀?是怎么落到人牙子手里的?还记得之前家里是哪儿的吗?”


    “六岁。”尊胜摇了摇头说不记得了,“我是襄州过来的,我贪玩爬进坊院口的水缸里,一觉醒来夜半了,找不着亲人又不认识回家的路,就被拍花子的给逮走了。”


    不知道他们的意图,敌我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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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把自己的老底一五一十说了,但申国公和召娘不一样,不可以用之前的说辞,可能人家稍微一查就知道是假的。


    况且这样真假参半,不算她说谎说到底。


    男的摇了摇头,女的长长叹了口气:“还记的爷娘是什么样子吗?”


    尊胜阿娘生完她就撒手人寰了,根本没印象,“不清楚了,光记得阿耶留着一副长须,想起事的时候总爱梳理。”


    “你身上可有什么胎记?”女的十分焦急。


    “没有。”


    女的提起拖地长裙,一下奔到尊胜面前半跪着,她急急撸起尊胜袖口,像是在找些什么。


    “对了,对了,上爱刚生下来的时候胳膊跟这儿就有个通宝芯子一样大胎记,正是肉粉色的。”女的指着尊胜胳膊根的印子说道。


    “什么呀?”尊胜十分不解,这不是胎记,是尊胜刚被卖进嘉月馆,不听话老想着往出逃,被假母拿铁棍抽打留下的印子,怎么这会儿倒像是刚好为今天准备的一样。


    “这不是胎记,是....”尊胜开口想解释,但女的突然抱紧她大哭起来,剩余的话全都咽进了胃里。


    女的搓了搓印记,没掉,“儿啊!我的上爱!我的儿!我找你找的太苦啦!我是你阿娘啊!这是申国公府!是你的家呀!这是你阿耶!”男的也过来仰头叹息,那模样颇有种上天有好生之德的感慨。


    “这是你阿兄,大郎,大郎你过来。”申国公夫人对着尊胜贴心贴肺,态度之热切,揉得尊胜发懵。


    她亲阿耶杜伯言,亲阿娘姚光净,亲阿兄同辉同皎,什么时候冒出了个新爷娘啊?况且她回的这半真半假的消息全都对的上这位“上爱”吗?


    裴从俭冷眼旁观,听见申国公夫人呼唤,脸色又黑上几分,终是耐不住哭嚎声出去了。


    申国公满脸惆怅,将两人从地上拉起来:“好孩子,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还有机会让爷娘补偿你啊,唉。”


    夫人泪水涟涟,抱着尊胜看了又看,眼里是化不开的慈母柔肠:“阿娘的上爱,今天起你就是申国公府的女郎了,不用再跌进尘埃里为生计奔波。”


    “夫人,我只是嘉月馆一个扫撒丫头,怎么会是您家女郎...”


    夫人手指抵在了她的嘴唇上,眼睛闭着抱她,“不管你之前经历了多少磨难,如今爷娘把你认回来了,你就再也不是那里的人了...”


    活了十五年,这种话本子里的奇事终究是让她给遇上了,乐善好施多少年,没等来皇城里的贵人,反倒等来诡异的申国公夫妇,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问重重盘问,像是瞅准了她就开始上演明珠再还的感人戏码,一副生怕她嘴里说出“不是上爱”这四个字。


    光伟正的人性背板上有天生的裂缝,是自私。


    谁不为自己,谁又不自私呢。


    沦落外面满打满算九年了,挨过的打和经受的冷嘲热讽数不清,吃饱饭的次数倒是扳着指头轻松数完。


    既然申国公夫妇认定她就是上爱,她为什么要和好日子过不去呢,况且按照多年前拜访来看,阿耶与申国公应当是旧相识,公卿的实力不是嘴上说说,门客弟子如桃李一般满天下,要是他愿意为阿耶找证据翻案,何愁不能还阿耶清白。


    这样的话,不做妖妃好像也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