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浓得像泼了墨，远处的高楼只剩模糊的轮廓。


    酒店就在不远处，一栋二十层的灰白建筑，外墙斑驳剥落，像被刮去了一层皮。


    屋檐下同样挂着几盏灯笼，随风摇晃，灯光昏黄，映在雾中像鬼火飘浮。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木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左玉隐约能感觉到雾中藏着什么，这地方虽属灰雾区，却已靠近黑雾区边缘。


    黑雾区就是完全被鬼域侵蚀的禁地。


    “老左，这酒店看着像鬼窝。”陆天枢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低低的。


    “进去再说。”左玉没多话，率先迈开步子，朝酒店走去。


    身后陆天枢和归施琅跟了上来。


    推开酒店大门，温暖的气流扑面而来，驱散了外面的阴冷。


    大厅内灯光柔和，墙壁虽有些泛黄，但干净整洁，地砖被擦得反光，空气里隐约有股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是猎鬼司指定的高考报到点之一，官方结界庇护下，灰雾区的腥臭被隔绝在外，形成一个相对安全的小世界。


    左玉松了口气，环视四周，大厅里已经聚了不少学生，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


    柜台前站着个中年男人，穿着猎鬼司制服，国字脸，眉毛浓得像两把刷子，正在翻看名单。左玉走过去，敲了敲柜台，开口：“报到，左玉，七中。”


    男人抬头，目光一顿，随即在名单上划了一笔，点头道：“左玉，嗯，知道了。”


    同时陆天枢和归施琅也说了名字。


    男人连着又划了两笔，然后看向左玉，语气里多了几分笑意，“全省第一，进去吧。”


    说完，他递过来三张房卡，指了指大厅深处。


    左玉刚转身，大厅里的窃窃私语骤然停了。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转过来，像探照灯扫过他。


    好奇，质疑，还有隐隐的敌意。


    左玉眉头微皱，余光扫过去，看到几个学生站起身，朝他这边打量。


    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倚着沙发，嘴里嚼着口香糖，嗤笑道：“这就是那个中式恐怖的省状元？看着也没啥特别的。”


    旁边一个短发女生抱着胳膊，冷哼道：“模拟考视频我看了，李家村那破地方，纯靠运气压了，换个地方试试？”


    左玉没理会，接过房卡朝大厅深处走，陆天枢却不乐意了，开口：“老左，他们嘴贱得很，你真不生气？”


    归施琅冷笑一声：“一群废物，随他们吠。”


    他的声音不大，却故意让旁边几人听见，引来几道不善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左玉！你小子总算到了！”


    老张挤开人群，兴冲冲走过来，满脸笑意。


    他今儿换上了一件西装，手里攥着一叠文件。


    走到近前，他先皱眉瞪了左玉一眼：“你们仨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跟大部队走，非要自己坐车过来？路上出点事怎么办？”


    左玉还没开口，陆天枢抢着说：“老张，你别急，我跟你说，我们路上见了个怪东西！”


    他把大巴车上的灰裙女生的事讲了一遍。


    老张听完，眉头一松，摆摆手：“这算啥稀奇的？这地方是灰雾区边缘，靠近黑雾区，人鬼混居早不是秘密了。”


    他顿了顿，语气淡然，“黑雾区是完全被鬼域吞了的鬼地方，鬼怪肆虐，活人进去就是送死。这儿还没到那地步，官方结界压着，鬼怪不敢乱来。那女的估计是黑雾区跑出来的怨灵，撞不死很正常。”


    左玉重复：“人鬼混居？”


    他脑子里闪过那女生，心里隐约觉得没这么简单。


    好熟悉的味道……


    “行了，别愣着，走吧，我带你们去房间。”


    老张拍拍左玉肩膀，转身朝电梯走去。


    左玉三人跟上，穿过大厅时，那些目光仍像钉子一样扎过来。


    老张边走边低声介绍：“看见没，那边那个盯着你的，是云城一中的贺翔。他擅长构筑丧尸鬼域，丧尸你知道吧，被咬上一口，直接感染，变成行走的腐尸，厉害得很。”


    左玉顺着老张的目光看过去，一个高瘦的男生靠着墙，手插兜，眼神阴冷地盯着他，嘴角微微下撇，像在掂量猎物。


    “还有那个。”老张努努嘴，指向一个坐在沙发上的女生，“晋城三中的陶然，外号‘洋娃娃’，长得挺文静，可她那洋娃娃鬼域邪门得很。听说能操控怨灵附在娃娃上，杀人无声无息，但具体怎么弄的，也没人知道。”


    左玉瞥过去，那女生低头摆弄着一个布偶娃娃，脸色苍白，嘴唇涂得鲜红，像个活的玩偶。


    她察觉到目光，抬头看了左玉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陆天枢咽了口唾沫：“老左，这帮人看着都不好惹。”


    归施琅冷哼：“不好惹就不会这个成绩。”


    走到电梯前，老张按下按钮，电梯门吱吱响着打开。


    四人走进去，门刚关上，老张脸色一沉，提醒道：“幸福公寓的事，你们得听好了。”


    他语气加重，“那地方在这片黑雾区的核心，不是一座公寓，是整个小区都叫幸福公寓。好像这个小区分了三期？这是一个特殊的鬼域。这次高考用它做考场，猎鬼司请了顶尖的猎鬼师跟鬼域的规则谈了条件，清掉大半鬼怪，但还是留了些过强和过弱的。不过过强的不会主动出手。”


    左玉皱眉：“谈条件？”


    “对。”老张点头，“鬼域有自己的规则，猎鬼司选择直接用鬼怪进去打了一架讲条件。这次你们进去，记住了！每栋楼有个共有规则，每层楼还有独立规则。最麻烦的是，你们得扮演里面的角色。”


    他声音压得更低，“不是以考生身份进去，你们不是外来者。而是演公寓里原本的‘人’或者‘鬼’。演得不好，跟要求差太远，直接出局。猎鬼司这边应该可以保你们一命。”


    陆天枢瞪大眼：“啥？演戏？演砸了就出局？”


    归施琅倒是眉眼弯弯：“听起来就很有趣。”


    左玉没说话，脑子里迅速转开。


    扮演角色，规则嵌套，这意味着鬼域的核心不只是怨气，还有故事和身份。


    他开口问：“每栋楼的共有规则是什么？”


    老张刚要开口，电梯“叮”的一声停下，门缓缓打开。


    他住了嘴：“到了，先去房间，回头再说。”


    四人走出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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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十六楼走廊。


    昏黄的灯光洒在地板上，空气里隐约有股霉味。


    老张领着他们走到1607号房前，掏出钥匙开门：“你们仨住这儿，我去忙别的，有事找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远。


    就在这时，另一部电梯门开了，一个身影走出来，正是云城一中的贺翔。


    他穿着黑色外套，手插兜，眼神阴冷地扫过左玉三人。


    走到近前，他停下脚步，嗤笑道：“左玉？听说你用中式恐怖拿了第一，可惜那套过时的玩意儿，在幸福公寓屁用没有。”


    他顿了顿，嘴角上扬，“我这丧尸病毒，一栋楼都能清空，你那纸人能干啥？烧了取暖？”


    陆天枢气得瞪眼，刚要开口，左玉抬手拦住，平静地看着贺翔：“丧尸病毒是挺强，可惜只对活物有效吧？”


    贺翔脸色一僵，青一阵白一阵，眼底闪过怒意。


    他咬牙瞪着左玉，像是想说什么，却被那双眼睛看得发毛。


    “怎么，不服？”贺翔冷笑，声音却有点底气不足，“有本事幸福公寓见真章，别到时候死得太快。”


    左玉没再搭理，推开1607的门，陆天枢轻笑一声：“老左，这家伙脸都绿了。”


    三人走进房间，门砰地关上，留下贺翔站在走廊上，脸色难看得像吃了苍蝇。


    房间是套房，有三个房间。


    窗外仍旧是浓得化不开的灰雾。


    左玉把背包扔在床上，目光落在桌上的一本册子上。


    封面写着“幸福公寓高考须知”，他翻开一看，第一页赫然写着：“全省前十考生享有优先构筑权，可提前进入鬼域，考试时间前一切行动不直播、不公开，自定规则，优先选房。”


    他挑了挑眉，继续往下看，密密麻麻的规则跃入眼帘。


    他们晋宁省这次都是进入幸福公寓一期。


    左玉大概扫了下每层楼规则。


    其中一条吸引了他的注意：“17栋6层，10个房间，每日循环变化。每日晚九点，房间位置顺时针移动一格，如601变602，602变603，循环往复。”


    左玉嘴角上钩：“有趣。”


    陆天枢凑过来：“啥有趣？”


    他探头一看，咋舌道：“房间还会跑？这啥鬼规则？”


    归施琅靠着墙，笑：“听起来……很适合你那套装神弄鬼的办法。”


    左玉没理会，继续翻看册子。


    规则繁多，但核心明确：扮演角色，契合规则，才能活。


    他手指摩挲着纸页。


    17栋吗？那他就先选择这个房间。


    左玉拿起桌上的终端机，输入选择，屏幕跳出提示。


    【优先构筑权已使用，17栋602分配成功，规则隐藏权限已激活】


    陆天枢瞪眼：“老左，你还藏规则？”


    “当然。”左玉合上册子，“这层楼的循环是个优势，你想想，晚上如果我拉闸，住这层楼的看不见房号，按照习惯走进原来房间……你说，算不算角色扮演失败？”


    窗外的灰雾更浓了，隐约有低低的笑声从雾中传来。


    左玉站在窗前，有点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