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咔哒”一声响，门被推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是昨天和归施琅聊过几句的那个微胖女人。


    她穿着一件灰蓝色毛衣，外面套着褪色的围裙，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


    女人进门后，第一反应不是看向左玉，而是目光直直落在陆天枢身上。


    她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还没等她开口，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幸福公寓里，他是陆天枢的“哥哥”，这人则穿着深色夹克。


    “天枢，你怎么不记得回家？”哥哥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随即瞥了眼左玉，皱眉道，“我记得你和602这家关系没这么好。”


    陆天枢脸色瞬间白了，手里的麻醉枪差点滑下去，喉咙里挤出一声干笑，却没说出话。


    左玉见状，开口打圆场：“因为我们都一起去帮了十三栋的忙。今天回来后我请他过来吃点东西，顺便聊聊。”


    女人点点头，松了口气，把手里的大袋子“砰”地放在桌上，拍了拍手道：“对，差点忘了。家里的吃的每天都没有，只有我能带回来。”


    她笑了笑，看向左玉，语气温和，“都是你爱吃的猪肉。”


    左玉没说话，目光落在桌上那袋东西上。


    女人伸手从袋子里掏出一块肉，放在桌上。


    那块肉湿漉漉的，表面泛着暗红色的光泽，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边缘不规则地撕裂着，带着几丝白色的筋膜。


    肉的形状怪异，完全不像猪肉那种规整的块状，反而像是从什么东西上硬生生割下来的一截，表皮下隐约透着青灰色的血管，散发着一股腥臭味，怎么看都像是……人肉。


    左玉喉咙一紧，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强压着没吐出来。


    他盯着那块肉，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心里迅速转过一个念头。


    他判断错了。


    之前他以为鬼域的食物机制是逼人每天出门找吃的，可现在看来，所谓的“家长”可能是负责带回食物的关键。


    陆天枢的哥哥皱眉看了眼桌上那块肉，又转头对陆天枢冷声道：“回家吧，家里做好了饭菜。”


    他转身就走，显然不容拒绝。


    陆天枢咽了口唾沫，脸色还是白的，低头跟了上去。


    擦身而过时，左玉压低声音，迅速在他耳边提醒道：“一切都先让纸人去试探。”


    陆天枢脚步一顿，微微点头，随即跟着哥哥出了门。


    门“砰”地关上，房间里只剩左玉和妈妈。


    女人哼着小曲，转身走进厨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几声轻敲。


    左玉慢悠悠地走过去，拉开门。


    归施琅开口：“我那边房间也没吃的。”


    话音刚落，厨房门口的女人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切好的“猪肉”。


    她听到这话，抬头看向归施琅：“你们那儿居然没吃的？”


    她皱了皱眉，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你今天没出去找食物吗？”


    归施琅还没来得及回答，女人热情地笑起来，拍了拍手道：“没事儿没事儿，那今天就来我家吃吧！我刚买了肉，多做点，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她转身又钻回厨房。


    温明明咽了口唾沫，低声接话：“这热情得……有点不对劲。”


    没过多久，厨房里飘出一股奇怪的香味，夹杂着腥臭。


    女人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肉”走了出来，放在桌上，笑眯眯：“来，做好了，你们尝尝，别客气！”


    她又端来一碗汤和几碟小菜，摆满桌子，然后招呼几人坐下。


    那盘“红烧肉”颜色深红，表面油光发亮，切成不规则的小块，边缘带着几丝白色的筋膜，汤碗里则漂着几片肉片，汤面上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花，散发出浓烈的腥味。


    左玉低头看了一眼，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


    女人坐在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催促道：“吃啊，别愣着，这可是新鲜的猪肉，我特意挑的！”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几下，满足地眯起眼，“嗯，真香，你们快尝尝。”


    三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动筷子。


    左玉低头盯着那块肉，脑子里飞快转着。


    归施琅打破沉默：“阿姨，您先吃，我们刚从十三栋回来，有点累，不太饿。”


    女人愣了一下，笑容却更热情：“不饿也吃点嘛，年轻人得多补补身子。”


    她夹起一块肉，递到归施琅面前，语气不容拒绝，“来，尝一口，阿姨的手艺不错的。”


    归施琅轻轻推开她的筷子：“真不用，我肠胃不好，吃不了太油腻的。”


    女人脸色微僵，转而看向左玉：“那你呢？这是你爱吃的，快吃点，别让你朋友笑话咱们家小气。”


    左玉平静抬头：“我也不饿，谢谢妈妈。”他顿了顿，目光扫向桌子，“您自己吃吧，我们待会儿还有事。”


    温明明忙点头：“对对，我们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谢了。”


    女人脸上的笑突然凝固，她放下筷子，盯着三人，语气骤然变冷：“不吃？”


    她慢慢站起身，围裙下的身影似乎扭曲了一瞬，脸上的皱纹加深，眼神变得空洞，“不和谐的人，可没法在这儿待下去。”


    左玉心头一紧，猛地反应过来。


    然后三人同时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左玉盯着那块肉，胃里翻江倒海，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塞进嘴里。


    牙齿咬下去的瞬间，他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腥臭、腐烂？


    可下一秒，他愣住了。


    嘴里传来的味道居然是普通的红烧猪肉，咸香浓郁，甚至带着酱油的甜味和肉的软糯。


    左玉嚼了两下：“还……挺好吃？”


    女人见他们吃了，脸上的冷意瞬间消失，又恢复成热情的笑：“这就对了嘛，吃了好相处，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


    她起身收拾桌子，哼着小曲回了厨房，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厨房里的动静渐渐停了，女人收拾完厨余垃圾，端着一袋湿漉漉的垃圾走出来，笑眯眯地看向左玉：“小玉，帮妈妈把垃圾扔了吧，省得屋里味儿大。”


    左玉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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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袋，袋口露出一角暗红色的肉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他皱了皱眉，没说话。


    归施琅和温明明对视一眼，顺势起身告别。


    “那我们先走了，阿姨手艺不错，下次再来。”


    温明明干笑两声，忙点头附和：“对对，谢谢招待。”


    三人走出602，门“砰”地关上，走廊里的灯光昏黄，墙壁上不知哪儿来的水渍，在光线下似乎在流动。


    左玉提着垃圾袋，站在走廊中央，犹豫了一下：“走楼梯还是电梯？”


    归施琅瞥了眼不远处的楼梯口，嗤笑一声：“楼梯？那地方看着就不像能走人的。”


    温明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楼梯口黑漆漆的，像一张深不见底的嘴，台阶上隐约漂浮着薄薄的雾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昏黄的灯光照不到尽头，只能隐约看见扶手上挂着几滴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栏杆淌下来，像血迹又像油漆。


    每迈一步，脚下似乎都能听到“吱吱”的回音。


    温明明咽了口唾沫：“还是电梯吧，楼梯太邪门了。”


    左玉点头，三人转身走向电梯间。电梯门“叮”地打开，里面空荡荡的，金属墙面映出他们模糊的身影。


    左玉提着垃圾袋走进去，归施琅和温明明跟在后面。


    电梯门缓缓合上，下降时发出低沉的“嗡嗡”声，数字从6慢慢跳到5。


    就在这时，电梯在4楼停了一下，门“叮”地开了。


    一个女孩走了进来。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脸色苍白得像纸，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左玉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女孩正是他们之前在比赛前看到的那个被车撞掉头的女孩，当时她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血溅了一地。


    外界的鬼怪怎么进来的？


    女孩对着他们笑了笑：“又见面了。”


    她手里牵着一条狗，那狗毛发凌乱，眼神浑浊，嘴角淌着几滴黑红色的液体。


    左玉皱眉，盯着那条狗，总觉得哪里不对。


    电梯继续下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那条狗猛地朝左玉他们扑过来，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吼，爪子划过空气，差点抓到左玉的裤腿。


    女孩猛地一拽绳子，把狗拉回去，语气温和：“小区里大家都要和谐友爱，你不可以扑人。”


    她顿了顿，蹲下来盯着狗的眼睛，嘴角咧开一个笑，“不然的话，我只能换一只乖狗狗了。”


    狗被她拽得呜咽了一声，低下了头。


    左玉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却锁在那条狗身上。电梯“叮”地一声到了一楼，门开了，他背过身准备出去时，余光瞥到那条狗抬起头，眼神里居然流露出一种人性化的悲伤。


    空洞、绝望，像是在哀求什么。


    那神态眼熟，左玉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却抓不住具体是什么。


    女孩牵着狗走出电梯，头也没回地往前走。


    左玉提着垃圾袋，和归施琅、温明明一起走到一楼的垃圾桶旁，把袋子扔进去。


    垃圾桶盖“砰”地合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