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狱，是除了刑部大牢之外第二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方。那里幽暗阴森，终日不见阳光，只有燃烧不尽的火盆和永不停歇的惨叫声。


    传说那里只进不出，关押在内的犯人除非死了，否则终生都无法离开，世人称之为“鬼狱”。


    冯晏是被拖着扔进去的，彼时他早已被吓晕过去，神智全无。


    应如是没有随他们一起回大理寺，参与提审犯人，尽管谢庭舒极力相邀，但她还是推辞了—


    一方面，谢庭舒有了疑心，不能再给她机会试探；另一方面，不管在不在场，大理寺定会审个清楚明白，给她一个交代。而且比起杀人凶手，她更关心国子监那边的进展。


    沈、刘二人确实没让她失望，已经有了一个怀疑对象，当晚便要去对质，应如是自是要跟过去的。


    听沈清识说，他们怀疑的这名监生名叫董维，是“清正会”的一员，年二十八，鸣州人氏，景和十五年以贡生身份考入国子监，距今已有八载有余。


    据线人来报，此人听到流言后十分惊恐，不仅课上走神被学正罚了，翌日竟连衣服都里外穿反了……


    “我已打听好，他现在一个人住在国子监附近的崇德坊。”沈清识说道。


    景和年间，为了提升学生质量，国子监不仅限制学生数量，而且还以名次等级划分为内、外总计十个班。内班学生品学兼优，入住国子监的学舍之中，外班则要在外头赁房住。


    二更三点，街上人潮退去，渐入安宁，三更便是宵禁的开始。


    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背着行囊鬼鬼祟祟地出了坊间，朝着城门方向而去，没想到中途却撞上了一人。


    这人着急赶路，也不看来人一眼，只道了一声歉后便急着要离去，谁想被撞之人却一直挡住他的去路。


    这人终是无奈地抬头，本想质问几句，然而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下去，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司业大人。”


    来人便是沈清识，而这个人就是监生蕫维。


    应、刘二人从沈清识身后冒出来，二话不说，一人抬起一只胳膊直接将董维架了起来。


    “你最好不要叫喊，不然我不介意将你打晕。”刘舞起笑着威胁道。


    董维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便已抖得不成样子，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求助地看向沈清识。


    沈清识语气温和地劝慰道：“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保证她们不会动手的。”


    董维欲哭无泪，只能任由二人将自己带回去，屋门一关，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大晚上的，蕫生要往哪里去啊？”沈清识问道，他端坐在堂前，应、刘二人像是护卫般立于左右，压迫感极强。


    “家中老母突发恶疾，不及禀报便匆匆离去，还望司业大人见谅。”董维俯首言道。


    “就算宵禁将至，也要连夜出城，倒是个孝子。”沈清识赞道。


    董维一听，瞬间又燃起希望：“还请司业大人放学生离开。”


    应、刘二人相视一眼，默契上前，从他手中抢过行囊并打开，只见两根金条掉了出来。


    “不是不放你走，只是这钱财来路不明，你是如何得到的？”沈清识问道。


    董维顿时慌了神，有些口不择言：“这都是旁人赠与我的。”


    “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真以为你做的那些蠢事本官一无所知吗？”沈清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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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斥令董维面无血色地瘫在地上，“你自己不知死活不打紧，别连累整个国子监陪你一起遭殃。”


    “大人，学生也是被逼无奈。”董维涕泗横流道。


    因情绪过于激动，他本就不甚舒展的五官更加揉皱在一起，活像个胡桃，看着格外滑稽。


    刘舞起立马扭过头去，强忍住笑意，却见沈清识不知好歹地朝这边看过来，立马赏了他一个白眼。


    “你且细细说来，若有半句虚言，立马绑了你去大理寺。”沈清识说道。


    应如是见他这样子怪可怜的，于是好心地将他扶起，还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水，董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后一口饮下。


    刘舞起忽然邪恶地在他耳边说道：“他就是应将军。”


    董维哀叫一声，跑到一旁开始扣嗓子眼，想将刚才喝下的水吐出来。


    应如是一脸无奈地看向刘舞起，安慰他道：“水里没毒。”


    见董维仍旧有些怀疑，应如是只好再次开口，神情极为认真：“我要是想报仇，绝不会是下毒这么简单，至少得大卸八块才行。”


    董维被吓得面如土色，差点当场晕过去。


    另一边，大理寺狱。在接受了几轮拷问后，冯晏终于交代了一切——


    瓮中的东西都是他偷来的，但对于杀人一事，他矢口否认。


    提到晚晚，他只是说见这孩子可怜，便发了善心，给她买完糖葫芦后便回家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知。


    谢庭舒虽然心中存疑，但并没有找到他杀人的直接罪证，再加上有街坊邻居作证，他平日里在街上卖些字画，城门守卫又对他全无印象，所以只能暂时将他以盗窃罪收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