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世有关死亡的印象可怖又模糊。


    关键剧情越崩离，死亡越快。


    这个概念像是植入宋君如脑海里，每一世的经历好似也在反复论证这个结果。


    第一世第二世，没有与女配重合的路线，是宋君如最模糊也是完蛋最快的，只有做什么什么失败的记忆刻在脑海里。


    第三世，宋君如报名文工团，‘文工团落选’——女配关键剧情上演，好像活的长了点，之后是可怖又模糊的完蛋。


    第四世，宋君如参加高考，‘高考落榜’——女配关键剧情上演，最后是同样模糊血腥的完蛋场景。


    第五世，宋君如从小生意到大生意到破产，这一世是宋君如记得的最清，有感最长，最后‘生意身亡’——女配关键剧情上演，宋君如再次完蛋。


    失败的记忆在脑海里如影随形，其它的记忆却如浮光掠影，模糊不清，好似连死亡也不能让她深刻。


    只有失败。


    只有失败。


    失败像是锁住囚犯的印章，烙在心脏之上，连皮带肉，灼烧滚烫。


    认命像是宋君如唯一的出路。


    五色花瓣消失，五世轮回，宋君如不再有退路。


    或死或活，或解脱或摆脱。


    宋君如早就做了选择。


    宋君如始终还是宋君如。


    她不甘心。


    她不认命。


    她不愿意。


    第六次开局，她给顾家寄了信。


    凭借着有限的记忆和隐约的感觉，宋君如知道她的前五世没有浪费。


    无论是最模糊最草率的第一世，还是最清晰最长久的第五世，除了失败，它们还给她留下了别的什么。


    或许是经验，或许是教训，或许是出路……


    宋君如不知道，记忆太模糊，感觉太玄妙，但她做出了最基本的推断。


    与女配剧情越重合，她活的越久。


    这些从前几世的经历不难看出。


    除去完蛋最快的前两世，第四世比第三世久，第五世又比第四世久。


    从模糊的感觉来看，宋君如一世比一世完蛋的慢，宛若打不死的小强。


    从女配关键剧情来看，只要宋君如做出与女配剧情高度重合的行为，她完蛋的时间会出现在女配关键剧情完成后。


    第三世的‘文工团落选’；第四世的‘高考落榜’；第五世的‘生意身亡’。如果将这三世按照时间线排放在女配一路下沉的人生线上，宋君如的第五世无疑是最佳选项。


    活的最长，且只与女配重合一个关键剧情。


    但也最危险。


    女配最后一个关键剧情是‘身亡’


    现在是宋君如的第六次开局，第五世的结果不言而喻。


    这一世宋君如从头走进女配的剧情线，仿佛认命，活人微死，全权配合剧情进展。


    无论是‘假婚约’还是‘文工团落选’她似是绑在蛛网上吐丝的蜘蛛，挣扎无果后继续乖乖吐丝。


    但实际，无论‘假婚约’还是‘文工团落选’蜘蛛都将丝吐的七拐十八弯，虽然最后依旧能完美与目的地重合，但沿途扭出的路，宋君如虽不知道原由，但冥冥中的结果告诉她，她应该这样做，她要这样做。


    如果将剧情比作囚笼，蜘蛛吐出的丝就像是撑胀囚笼的路，囚笼爆炸，或许她解脱，或许她摆脱。


    文工团选拔，报名弃考落选和参加考核落选，两者都符合女配‘文工团落选’剧情，前者如果是扭曲膨胀囚笼的路，后者就是两点之间最短的直径。


    与撑胀囚笼的目标相违背。


    宋君如不该来的。


    她不该来参加考核。


    在家睡觉才是对的。


    因为害怕所以弃考，因为懦弱所以弃考，因为窝囊所以弃考，因为技不如人所以弃考……


    因为什么也好。


    宋君如都不该来。


    但她还是参加了。


    宋君如夹起一筷子小炒肉，辣的眼泪差点出来。


    顾明朝从口袋里掏出纸：“不能吃就别吃。”


    “你为什么要点我不能吃的菜。”宋君如倒打一耙：“你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


    顾明朝看她一眼，端过小炒肉，倒进自己碗里。


    宋君如：……


    从国营饭店出来，宋君如感觉自己根本没吃多少。


    饭都让顾明朝吃了。


    与其说是来吃饭，还不如是来看顾明朝吃饭。


    看完全程，宋君如的心情也不知不觉平静下来，望着外面半黑的天空，像是她悬空的未来。


    闸刀欲落不落。


    宋君如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或许彻底完蛋，但她知道现在还没到时候。


    不过是落选。


    但是她跳过之后的落选。


    是火花燃烧后的落幕，而不是逃兵落跑的退场。


    宋君如好像还是那个自由活着的宋君如。


    起码她此刻是开心的。


    某种束缚在此刻像是绷断，又像是破罐子破摔的顺流。


    宋君如看向顾明朝，抬眸：“我饿了。”


    顾明朝双手插兜，眉头都没动一下：“回家。”


    回到家，李婶已经做好一大桌饭菜，还没进屋就闻到诱人的香味。


    屋里的热香在宋君如进屋的那刻裹满全身，家里不止顾明娟早早回来，就连最近日程繁忙的顾老爷子也在。


    桌上丰富的菜，屋里来齐的人，像是早早准备好就等着宋君如回来。


    顾明娟看人进来：“傻站着干什么，今天是李婶可是大展伸手，一桌子好菜，赶紧去洗手吃饭。”


    宋君如下意识看了眼顾明朝。


    她不信顾明朝不知道。


    顾明朝去洗手。


    晚上吃饭，说东聊北，没人问宋君如考的怎么样，好像今天这丰盛的一餐本该如此。


    宋君如啃着鸡腿，睨眼看着顾明朝又空了一碗饭。


    丝毫看不出他才吃不久。


    晚上上楼，宋君如路过顾明朝，视线在他肚子上掠过。


    顾明朝：……


    顾明朝面无表情走过。


    宋君如开口喊人：“要我陪你消消食吗？”


    她还是有点良心的。


    但好像也不太多：“男人长小肚子不好看。”


    回应她的是顾明朝关上的房门。


    宋君如：……


    她真是好心。


    吃多的不止顾明朝一人，晚上相邻的练身房和练舞房，都有人。


    从练舞房出来，宋君如躺在地板上歇了会，任汗水蒸发，好一会才起身，出去。


    走到练身房门口，门并没有从里面锁上，伸手就能推开。


    练身房里，顾明朝正在锻炼。


    军绿色衬衫裹在他身上，随着他动作起伏，日常不外显的肌肉线条，此时分外明显，杠铃在他手里交错，看不出重量，汗水顺着颈部下滑，后背泛起潮湿。


    宋君如靠在门边看了一会。


    顾明朝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正双手抱胸。


    宋君如见他回头，没有吝啬：“身材不错。”


    顾明朝：“没事就出去。”


    宋君如啧一声，“怎么这么小气呢，之前还进人家房间，现在就让人家出去。”


    顾明朝额角青筋绷起。


    不等他开口，宋君如伸手握在门把上，扬了扬下巴：“今天，谢谢。”


    最后两个字微顿。


    之后，练身房的门砰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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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上。


    如果没听到‘谢谢’，还以为她是来发脾气的。


    顾明朝看了眼关上的门。


    宋君如回到房间把自己摔到床上，仰躺看着天花板。


    苟着不一定生，闯着大概能死。


    怎么选？


    是压抑自我赌前者，还是尽兴而活选后者？


    理智要前者，不甘想后者。


    回想今天的举动，宋君如并不后悔。


    她应该对顾明朝说声谢谢。


    谢谢他让她起来。


    她的人生没有再一次的重来，没有下一次的开局，生命如果真的到了尽头，宋君如回想今天起码还可以说一句——去他娘的。


    躺在床上，宋君如头发都没擦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不太安稳。


    第三世落选的场景在梦里反复上演，像是在强调提醒。


    早上起来，宋君如面无表情。


    一夜过去，没拉肚子，到是头开始痛，并伴随着鼻涕。


    宋君如：……


    这是在预示着她离完蛋不远了吗？


    李婶把煮好的红糖姜鸡蛋水端给她：“多大个人了，晚上洗完头也不擦干，幸亏是今天，要是昨天，有的你辛苦，考核甩出鼻涕看你怎么办。”


    这形象的画面。


    宋君如：……


    宋君如往李婶嘴里塞了一口鸡蛋汤：“婶，你可少说两句吧。”


    李婶手里一遍忙活，嘴里一边絮叨，并不放过她。


    “别给我，我不喝，这大热天的，你多穿件衣服，捂捂汗。”


    宋君如擤了下鼻涕，当没听见：“李婶，顾伯母他们什么时候到？我去接。”


    李婶拖把转了个弯，随口道：“早呢，你顾堂哥工作要动，你顾伯母那也一摊子事……”


    “……等他们到，你考核结果估计都出来了……”


    考核结果，是最近参加考核的有孩家长和亲戚最关心的事。


    大院里的讨论热火朝天，宋君如一如既往的不出门。


    大院众人隐约听到过有关宋君如考核的表现，明显有违于他们之前的认知。


    对此，人们将信将疑。


    尤其秦薇考完当天，家都没回就跑去她姥姥家，到现在还没回来。


    和秦薇同样水平的宋君如表现再好能有多好？？


    想象不出来。


    在听到黄婉岚嘴漏提起宋君如差点弃考的事后，众人更加将信将疑。


    捧着瓜，却好像怎么啃都不对。


    这天宋君如接到顾明娟打来的电话，出门帮忙拿顾大伯母寄来的东西。


    结果出门没多久，有人路过宋君如，不知怎么回事又倒了回来，看她一眼。


    宋君如：……


    只见这位眼熟但叫不上名的婶子，从臂弯挂着的袋子里使劲往下摸了摸，最后摸出一个红彤彤的大石榴，塞宋君如手里。


    “这石榴刚从树上摘下来，甜着哩，多子多福好福气，你拿回去尝尝看。”


    宋君如不明所以握着突如其来的石榴，傻眼。


    大婶夸了一番石榴，自觉关系到位了，然后悄悄朝宋君如凑过去，左右看了看小声问：“君如，你和婶子说，你这次考的怎么样能选上不？放心，婶子肯定不对别人说。”


    宋君如：？


    就这？


    想了想宋君如道：“婶，那你得再给我一个石榴，不然我不好意思说。”


    婶子：……


    那这个石榴你是怎么好意思要的？？


    好在树上摘的石榴，也不值钱，婶子慷慨的同意了。


    又给宋君如挑了个大的。


    宋君如怀抱两个大石榴，也不吝啬：“选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