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津津甜唾
作品:《春昼短》 怀钰凝睇宋辑宁,珠泪悄无声息滚落。
他来做什么,为什么每每都要出现在她最心乱,最不知所措的时候。
怀钰这番模样,倒让宋辑宁心头突然一紧,但见她今日没有躲他,以往见他,她总是避之唯恐不及,是他吓着她了?
宋辑宁敛了神色,缓步靠近。
怀钰别过脸,敛去眸中水意,正欲抬手拭泪,却被宋辑宁的手先一步抚上。
他指腹温热,掠过她颊边冰凉,恰似二人心底交缠的暖与寒。
宋辑宁低低一叹,柔声道:“我尚不曾如何,不过是推门急切了些,你哭什么?”他先前实在妒意,已是极力收敛。
怀钰拍开他的手,胡乱抹泪,“你不怕死的,你什么身份,用得着你跑来南夏?你不要命了不成?”何必因她,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闻言,宋辑宁心间漾开暖意。
阿钰是在关心他,对么?
宋辑宁臂弯收紧,揽着她的腰贴近,前额抵着她,“阿钰。”二字辗转舌尖,缱绻不尽,浸透了长夜的思念,怎么唤也觉不够。
腰身紧贴着他,气息相缠,怀钰只觉甚是不适应,去推他胸膛,偏他力道沉实,揽的紧,他怎的总是喜欢这般。
“你贴我这么近作甚?”怀钰不悦的皱了皱眉。
他甚喜欢。
宋辑宁薄唇轻移,气息拂过怀钰耳畔,“为躲朕,便要嫁与这位世子?”他瞧这位世子,文弱之姿,这侯府,如何配不得她,她是九天翱翔的凤,岂能屈居这等小地方。
怀钰不语,只余一副心死如灰的模样。
“朕是不知阿钰,还有临安侯以外之父。”荣王家的陇安郡主。
二人身躯紧紧相贴,宋辑宁此言一出,轻而易举的感受到她心跳骤然加快,宋辑宁又道:“区区郡主身份,配不得阿钰。”
“你之觉得,不是我觉得的,配与不配,不劳你置喙。”怀钰低声嘟囔,他这人烦得很,蓦地,怀钰反应过来,抬眸震惊的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宋辑宁手上拭泪的力道不可察地一重,眸色深晦,“朕放那人归返南夏,宁瀚又吐露颇多,朕自是知晓了。”宋辑宁话语一顿,“朕还知道,阿钰冒用了旁人的身份,还有所谓的兄长。”说到最后,几乎是从齿缝间碾磨而出,旁的便罢了,非亲生骨血之间,何来的真正兄妹之情,他是这么认为的。
难怪简舟离开的如此轻易,合着,是他存心为之,倒显得她似个跳梁戏子一般,徒惹人笑,怀钰忿忿,“你倒是实诚!一五一十的全说了。”丝毫不见遮掩的。
静静待了一会儿,怀钰缓过神来,“你快些离开吧,此地,若被发现,你真的会没命的。”她在南夏,不过仗着勉之与姨母庇佑,这二人巴不得宋辑宁落到他们手里,荣王亦是,她护不了他。
见怀钰满面忧急,宋辑宁眸中浮起浅浅笑意,转瞬隐去,面色愈发和缓,温声问道:“阿钰是在担心朕,是么?”
“谁要担心与你!”怀钰抬手推开他的脸,“快些离开吧,不要搅扰我了。”就此,不要再见面,与他也好,与宋安也把,她再是不明白这二人了。
若说之前,觉得他欺骗她,然那日得遇万俟伊川,加之父亲所言,一位陌生之人,欲招揽她,需显诚心,犯不着诓骗她;另一位是至亲,现下她再不敢断言他欺骗她。
“搅扰?朕原以为是朕逼你逼得太紧,想着放你离开,给你时日,你总能自己思忖明白,阿钰为何不信,不信宋安待你尽是虚情利用。”宋辑宁眸光微沉,将话剖开来讲。
宋辑宁本想肃然一些,被她那双泪意盈盈的眸子看着,禁不住心软,“而今乱世,各地皆不能满言太平,朕只是想护你周全。”若待来日可得太平盛世,她还是不愿,他会放她离开,让她过自由安平的日子,只是如今世事不平,他宁愿她恨她,他也要将她牢牢护着。
怀钰噙着未及掉落的珠泪仰头看向他,他身量高出她许多,“周全?我周全了,那我母亲她们呢?她们的周全又在何处?”
心中积蓄的委屈汹涌翻腾,怀钰哽咽,“我不要听你说了。”怀钰倔强地侧过脸去,只要她紧握着“陇安”这身份,便自有荣王可倚,“我自己能护着自……”
剩下的话,未待怀钰出口,宋辑宁遽然覆掌于她脑后,不容怀钰反应,一个近乎让她窒息的吻,便如骤雨倾覆,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浓朱衍丹唇,津津甜唾,怀钰双眸圆睁,一双纤腕已被宋辑宁另一手反剪于身后,动弹不得。
侵掠耳畔,直噬颊腮,怀钰只觉面颊灼灼,绯色如燎原之势漫至耳根颈侧,如陷云絮,阻不得他半分进袭,余舌华无处遁逃,齿颊间俱是他炽热的气息。
待终于被松开,怀钰气息微促,唇瓣鲜秾,宛如经雨水浸透的芙蓉花瓣。
宋辑宁抵着她的额,唇边泛起涩意,苦笑一声,嗓音微哑:“朕从宁瀚口中得知你是‘陇安’,得知你嫁与旁人,心中只觉疯了一般的嫉妒,嫉妒的什么都不想管了,只觉万事皆可抛,唯念见你一面。”昔日不争不抢,则一无所有,他只知争强夺取,他方有一线入她心扉之机。
怀钰何曾听过这般露骨之言,玉容染霞复凝霜,霜色褪去又飞红,竟不知到底是羞恼还是羞臊。
宋辑宁入眼是见她羞愤,恨不得捶打他一顿的羞愤,宋辑宁眸底笑意更深,额前轻抚她鬓发,说来,她作此妆扮,实是惊鸿照影入心来。
方才进来时,他便只觉摄入心魂。
其实,怀钰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昔日是所有人皆言她与宋安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她于是也这么觉得,而今知晓一些实情,心中唯余一片失望,没有任何愤恨,没有其他过多的情愫,只是想划清界限,往后不再有任何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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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无瓜葛。
然于宋辑宁,她道不明白的,心绪难平,昔日只觉他待她温柔,温润如玉,是那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念及多年相伴,总角之交,她之前认为这样的情谊是弥足珍贵的。
怀钰凝眸,他的双眸,惯常是波澜不惊的一泓深潭,然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平静之下,潜藏着汹涌的暗流,似要将人卷入的无声漩涡,危险却又诱人探寻。
怀钰浅浅道:“当年救我出敕勒部的人,是你,还是宋安?”这对于她来说极为重要,她实在不敢相信,宋安与姑母那时便开始做局欺骗她了,她那会儿离及笄都还有三年呢!
宋辑宁一愣,“阿钰当时亲送伤药于朕榻前,朕还以为你是感念朕的救命之恩呢,而今怎的怀疑起来了?”
宋辑宁语声低沉,带着似真似假的委屈:“阿钰以为是谁救的你?”宋辑宁眸光沉沉,锁住她的双眸。
怀钰心虚的摇了摇头,他居然不知道么,他委实愚钝,军功被夺去,不吭声,救她出去的人是他,他也默不作声。
宋辑宁欺身更近,贴近她耳廓,再问:“阿钰以为是谁,嗯?”
怀钰又恼又窘,低声嗫嚅:“旁人新婚之夜,你将新郎打晕,还做这般揽着我,你要不要颜面了?”怎么着,不是一个天子能做出来的。
宋辑宁闻言,面色骤然转沉,薄唇又向她唇畔逼近。
怀钰心头一紧,急声低喊:“是你!救我的,是你!是你行了吧!”唇齿相侵的滋味,她委实受不住,连气息都似被攫夺殆尽,教人惊悸难安!可怖的很!
宋辑宁喉间逸出低沉笑意,埋首于她颈窝,深深一吮,雪肤立现一点嫣红。
怀钰因刺痛眉心微蹙,深知自己拗不过他,无奈道:“你快回平阳去吧,不要磋磨我了,可行?”说着,便去掰他箍于腰侧的掌心,“我已作人妇,你……”
宋辑宁语气倏然一沉,截断话语:“阿钰若再多言一字,朕便命裴朝隐即刻废了他。”
怀钰抬眸看着他,以他对她如疯子一般的脾性,他定是做的出来的,怀钰微噘,终是泄了气:“你愿留便留,左右……反正被人窥见,横死的也非我。”言毕,垂眸不再想理他。
“阿钰,与朕回平阳,可好?朕会护着你的亲族,更会护着你。”宋辑宁放缓语气,“朝中傅丞,乃父皇钦定的辅国大臣,朕除不得,收你父亲兵权,不仅是集权所需,更是免你父亲一脉遭傅丞及其门生忌惮,出计构陷。”
宋辑宁臂弯轻环,一手揽住怀钰纤腰,另一手抚上她单薄背脊,将她整个人密密拥入怀中,蕴着无尽柔意,温热的掌心紧贴着她,下颌几乎抵住她发顶,“朕心之所系,唯你而已,朕真的只是想护你,既在乎于你,自然也不会伤你亲族,信朕这一回,可好?”兵权收回,他表明所爱,她长伴他身边,傅家满门对纪氏一门,到底会松懈些,不至构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