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尘埃落定

作品:《南园遗爱

    “我朝与西域通商的时间尚短,还算各取所需,但西域毕竟是异族,也不得不防。日前老夫派傅大人出使西域,便也是想从朝廷层面制定些大家能共同遵守的规则,多给他们一些我朝的震慑。”


    病已从霍光口中得知这些,如醍醐灌顶,霍光也说得兴起,索性将当年博望侯张骞的几则出使故事说给他听,两人聊得兴起,病已更是提出让西域各国成为大汉属国的想法,意欲以此消除民族文化的矛盾。


    “在西域设郡太守,方可让这条丝绸之路长久繁华。”病已感叹。


    霍光看着病已跃跃欲试的眼神,知道皇曾孙志存高远,心中暗暗称赞。但他想,人能一直保留少年心气才最是难得。


    真正要做成大事的人,可不是靠几句纸上谈兵的话语,而是要忍受数不清的困难与阻力,拨开挡在身前的迷雾障碍,牺牲必须舍弃的一切,坚持不懈地去付诸实践才行。


    这条路道阻且长。


    ……


    朝阳升起,病已起身后就被阿菊请到了霍府的水榭之中,霍成君专门准备了几盘糕点,请他品尝。


    霍成君今日穿的是一条桃夭色的纱织曲裾,还拿了把绣着翠鸟的团扇,妆容描得清澈精致,如一朵夏日里迎风而开的荷花,醒目且艳丽。


    她难掩笑意,热情地呼唤病已。


    昨夜她就知道病已来了,可霍光和病已实在是相谈甚欢,她也就无法和病已说上话,今早可总算如愿以偿。


    病已坐下,将霍光的嘱托全数告知。


    霍成君这才知道霍光不让他们今日出门的原因,她确实觉得有些扫兴和难过,于茂欺骗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觉得这给病已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在心仪的男子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将扇子放下,蹙眉埋怨:“阿翁可以把事情告诉我的。”


    要是她早知道,就不会像个傻子一样等着病已点破了。


    “霍小姐,你别怪大将军,他也是从大局出发,不想这件事另生枝节。”


    “他是父亲我是女儿,我哪能怪他。”霍成君无奈地说。


    见她无事,病已将糕点一一尝过,谢过她的好意便要告辞。


    “你这就走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愚蠢?”霍成君见病已要走,着了急,她想,这个人怎么不知道多安慰她几句呢。


    “当然不是,我也不知道于茂的心思,如果霍小姐蠢,我也是一样蠢的。”病已老实说道。


    “你还叫我霍小姐?不是说要叫我的名字吗?”霍成君看他窘迫的样子觉得有些意思:“还有,我送你的衣服,怎么没穿呢?”


    “成……成君?”


    霍成君就突然笑了,她笑得很明媚,又说:“我也是因为你才愿意去接触于茂的,若非平君说你想调查他,我何必要趟这浑水?”


    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毫不避讳地看着病已,看见病已的脸色逐渐变红,心里更是高兴,他们甚少有机会这样独处,有病已在,她甚至觉得周围这些早就看腻的水榭之景也变得好看起来。


    “霍小姐,得你仗义相助我深感荣幸,但日后也请你多考虑自身情况,不用为了我去做些什么。”


    “怎么又叫我霍小姐了?我帮你是心甘情愿的。”


    “我毕竟已有未过门的妻子,与霍小姐你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病已说着就站起身来,恭敬地向她辞行。


    霍成君听言也起身靠近了他两步:“病已,我知道你和平君的情谊,但我对你也是真心的,其实你很有抱负,也有能力,我可以帮助你,我可以让阿翁助你获得朝廷的实权,我的那些姐夫都是能文能武的干将,你本身就是宗室子弟,有我的助力只会更加成功。”


    “霍小姐慎言……我已经有了妻子。”


    霍成君摇摇头,她觉得病已还是不明白,于是焦急地解释:“平君帮不了你什么,她很好我知道,我……我可以接受你们在一起,但你应该知道,她不适合做你的妻子。”


    病已听言,眼神突然之间变得坚定:“她是我唯一的妻子,只有她能够做我的妻子。”


    他不再躲避,而是直视霍成君的双眼,因为他无法忍受有人这样诋毁平君,没有人比平君更好,霍成君算什么?


    她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霍成君的傲气碎了一地,病已眼中的坚定与怒火灼烧着她的心。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如今,却被人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


    他要成全自己的心,谁又来成全她呢?


    她就这样看着病已远去,任由自己的眼泪簌簌落下,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却等不到那个人一个转身和侧目。


    而病已连忙回了掖庭,他太想见平君了。


    平君老远就看见他,迫不及待地朝他跑来。她提着裙摆,一步一步热烈且坚定,如同初次见面时那样带着雀跃的心情、满心满眼的笑意跑向他。


    但这次,她跑过去直接抱住了病已。


    她积攒在内心一夜的情绪迸发,那些埋怨,担忧与牵挂倾泻而出:“病已,你怎么一夜没回来,我好担心!”


    病已反拥住平君,他的想念与爱,那些炽烈的情绪在他心中疯狂滋长,原来浩瀚天地,有一人会一直等他,万家灯火,他也有属于自己的那一盏。


    世上再没有比平君更好的姑娘。


    他收紧了手上的力,柔声说道:“昨夜我在大将军府中休息,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所有的一切在他拥住平君的那一刻变得真实,因为他拥有了归宿。


    平君心满意足地想要松开病已,却仍被他紧紧搂着,她感受到病已些许的反常,索性敞开心扉,问:“是大将军留你,还是成君留你?”


    病已皱眉与她对视:“你都知道?”


    “比你早些吧。”平君瘪瘪嘴,俏脸上染上一分愁容。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她喜欢你,我告诉你做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么?”平君叹道:“你今天同她说清楚了,她很伤心吧?”


    “那你还和她走得那么近,难道把这些憋在心里,你就自在吗?”病已对今日霍成君所说的话耿耿于怀,他实在无法忍受有人看不起平君。


    “怎么了?你就算不喜欢成君,也不用这样生气吧?”平君笑着抬手碰了碰病已的嘴角,她企图把他的嘴角往上拉,让病已拥有一个笑容:“我知道你心中只有我,所以我从来没有不自在。”


    平君说得自信而坦然,她一直知道自己就是病已独一无二的妻子。


    晨曦照着病已额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平君拿出丝帕抚干这些汗珠,也想抚平他紧促的眉头。


    而看着平君的笑脸,病已也终于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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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


    平君这才问起于茂之事。知道了霍光的计划,她暗想,今日对于霍成君而言,可真不是个好日子。


    她还是换了个话题:“下个月你和彭祖就住到尚冠里去了,这里又要冷清很多。”


    未央宫百年的基业,前前后后换过不少的人,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这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尚冠里离皇宫其实不远,许多大臣都在那里开府,病已住过去,便能经常见到他的良师益友们,一定会意气风发得多。


    “你可以经常来。”病已说。


    “还没过门我就去你的府邸,这可不合规矩。”


    “那就快点过门?”病已用手肘碰碰平君的胳膊,眼神期盼,好像是在有意怂恿她。


    平君不胜其扰,干脆直接把他推开:“正经点!”


    病已皱眉叫痛,反倒惹得平君开怀,可她转念想到:“你一个人在外面懂怎么照顾自己么?你会找几个家仆?其实我叔父也住在那边,你可以经常去他那里的。”


    病已抿嘴看她:“那你也常来?”


    “嗯。”平君红着脸点头,她知道,不常去她也会想病已的。


    ……


    张家院子里,张妙早就做好了出门的准备,见到平君就一把将她拉过来,向病已宣誓主权:“今日平君姐姐是要陪我的!”


    而彭祖瞟了病已一眼,怨念颇深。


    几个人出门,到了酒肆,病已和彭祖一桌,而平君和张妙则帮着酒肆干活。


    张妙是第一次出门游历,勤奋得很,董行知道这是掖庭令的孙女,也就由得她去,只是暗地里叫其他小厮让着些这位小姐。


    很快,韩长治如约而至。


    他与病已年纪相仿,但或许是家风之故,眉宇之间少了些儒雅而多了几分英气,眼神桀骜不驯,配上上扬的眉尾与高挺的鼻梁,堪称一表人才,少年英雄。


    平君便对张妙耳语道:“彭祖看中的这人确实不错。”


    张妙默不作声,径自提了一坛酒走过去,放在韩长治桌前,自己则趁着机会从近处再看了看他。


    韩长治目不斜视,继续和彭祖说道着冠军侯封狼居胥的传奇,他眉飞色舞地演绎着,似乎期待自己北击匈奴、大胜而归的那一天。


    病已干脆与他干了一杯,愿他梦想成真。


    张妙没有走,她索性坐下来,一起听这位少年英雄韩长治的口若悬河。


    一个国家在少年口中,便是最美好的样子。


    那天下午,于茂被邴吉押回长安下了狱,霍光后来向病已提起过,于茂有意刺杀他,是楼兰派在大汉的细作。


    于茂蛰伏在长安,平常时候钻营破坏贸易之事,也搜集长安城的情报外传给楼兰国和匈奴,无意中结识霍成君后便一直想从她那里知道自己的行踪,谋划刺杀,为的就是击垮汉廷的脊柱。


    病已遂感叹,丝绸之路这条大汉通向西方的宽阔大道确实不像表面那样绚烂,它走过商贾,也走过饿殍,有人欢喜也有人忧愁,它在战火中淬炼发展,也在文化中接受洗礼。


    他遂期盼,大汉真的有在西域设置郡太守的那一日。


    而霍成君经营云裳坊的事被霍光知晓,罗云从于茂那里收得好处的事情也败露,霍光勒令云裳坊停业,在霍成君百般地争取下,这间铺子被转移到锦绣庄名下,霍成君的经营以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