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金碧辉煌的教堂里，这个世界最有话语权的权贵们汇聚一起，在牧师的引领下念诵着《圣约》。


    “人类在这个世界上分为两种，宠物和食物。”


    “恐惧，是最好的调味品。”


    “你因恐惧而生的七情六欲，是供奉魔神最佳的祭品，倘若魔神对奉上的祭品感到满意。”


    “在最终被享用前，你可以一直活下去。”


    所有人都站起身，齐声恭敬地虔诚地进行最后的祝祷。


    “赞美吾主，伟大的深渊魔主。”


    “愿您在深渊的沉睡，永无醒来。”


    旧日的魔主于虚无睡梦中陨落了。


    狂欢时间到，魔神们为争夺新的魔主之位而厮杀。


    作为宠物的人类，要为他们的主人奉上更多更多的食物。


    恐怖复苏了。


    ……


    ……


    深渊并不太理解，祂的小甜点，祂的爱人为什么会离开祂。


    不再信任祂，不再需要祂。


    深渊寂静的眼底，死亡泛起的晦暗波光，茫然又无辜。


    他不爱祂了。


    他看着祂的眼神是这样说的。


    但是为什么？


    黑暗凝聚出一面等身的镜子。


    镜子里的男人，有着优雅斯文的矜贵仪态，如同布道的神父禁欲高洁。


    这难道不是他最喜欢的样子吗？为什么也会被抛弃？


    祂恹恹别过视线，镜子碎回死亡长河。


    俊美近乎神异的面容，那双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幽壑，黑暗又冷冽的眸光寂静，只有阴郁厌倦的冷淡死气。


    “亲爱的，这是人类的善变吗？”


    祂被骗了，祂的小甜点只是出于恐惧，迫不得已假装爱了祂一下。


    一旦成长到足够独自活下去，就毫不犹豫抛弃了祂。


    他的生涩紧张，自我禁锢，甜言蜜语，灵魂的味道纤细敏感又脆弱冷淡，令恶魔也神魂颠倒。


    祂用天国的倒影诱惑他，用他们共同缔造的幻觉，引诱他，教他爱祂。


    最终停留在幻觉里的，却只有祂。


    “亲爱的……”低靡冷淡的阴郁呢喃，落进空空的虚无，激起寂静的涟漪。


    “游戏还未结束呢。”


    该如何惩罚他呢？锁起来吗？还是吞下去？


    祂伸出手展开。


    一封信在湮灭中又重新由虚无复原在祂的手中。


    寄给居住于深渊寒冷之地的神明。


    一封诅咒之信。


    是弥留之际，即便如何不愿，如何绝望，被诅咒钦定认可的爱意。


    一封情书。


    被祂的优昙所抛弃的死亡，失去了唯一光源的深渊，在那一瞬洒满了月光。


    ……


    ……


    砰。


    叶尊睁开眼，车子在减速带上轻微颠簸了一下。


    助理收起那些信，笑着对叶尊说：“啊，忘了你的头受了伤，多多少少有点脑震荡，车上看东西的话可能会晕车的，还是我先替你收起来吧。”


    叶尊垂眸看了一眼，那一沓信里少了一封。


    助理拿出一个薄毯盖在他身上，体贴道：“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等到了我会叫醒你的。”


    车子开到一座高档公寓驶了进去。


    公寓名字正常得有些不正常：幸福公寓。


    不是什么御景天城、禹城天都、璟眀华品之类。


    公寓一梯一户，他们的房子在第十五层。


    刚进门助理就接到一个电话。


    随后他问叶尊：“是莫词小姐，她好像有要紧的事要找你，要接吗？”


    叶尊接过电话。


    莫词在电话里喜极而泣，为自己和叶尊都还活着。


    随后她表示有些事情电话里不好说，想要见面谈。


    叶尊不想出门，给了她小区的地址。


    助理并不赞同：“被拍到了可是会上热搜的，粉丝一定会躺在那位小姐的账号下滚地哭闹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去准备了招待客人的茶水甜点。


    只是拉上了防止拍摄的薄窗帘。


    叶尊洗澡换了身衣服。


    差不多客人也到了。


    莫词带来了两个消息。


    “方刃失踪了。”


    之所以单独提出方刃，因为其他已知死亡的卷入【1058】灵异事件的受害者在外界看来是纷纷出了意外事故，尸体都送去了各地的殡仪馆，准备追悼会和葬礼。


    唯独方刃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更重要的是，方刃是在酒吧众目睽睽下失踪的。”


    叶尊已经在热搜上看到了，营销号说方刃因为拍摄恐怖电视剧被故事里的厉鬼带走了，分析得头头是道。


    现在都在传，娱乐圈恐怕不会有人敢拍摄恐怖题材了。


    失踪的是方刃，但爆上热搜第一的却是叶尊。


    因为人们觉得连方刃都失踪了，联想到靠拍摄恐怖系列电影爆成顶流的叶尊不久前在剧组出了事故，怎么不是一种巧合。


    于是粉丝又在骂工作室，呼吁叶尊辞演之后的系列电影。


    【拒演恐怖片，请演小甜饼。】


    莫词带来的第二个消息是：“郑俊想要见你。”


    郑俊也还活着。


    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小童星活着。


    三十多人只活下来四个。


    关于郑俊为什么这么急切想要见到叶尊。


    莫词给叶尊看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神色惊恐绝望的郑俊侧着头望着镜头，清晰可见他的头上仿佛魔方一样的【1058】。


    莫词说：“他现在不敢出门见人，想请你去见见他。”


    叶尊：“我帮不了他。”


    莫词：“他说只要见一面就好，价格随便你开。”


    叶尊：“我不缺钱。”


    莫词：“其实我也知道，卷入那种灵异可怕的事件光是活下来就不容易了，没有人会想要再沾边。只是郑俊家的背景有些深，我们这次能活下来全靠你，你如果去看一眼说没办法，他或许就另寻他法了，但如果你去都不去，他一定会将你当作最后的希望，到时候反而更麻烦。”


    叶尊：“我知道了。”


    送走莫词。


    助理显而易见情绪愉悦，给唱片机选了一首舒缓放松的曲子。


    之后进厨房给叶尊做了饭。


    吃完饭后，又给叶尊找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动画电影。


    片头写着适合十岁以下低幼宝宝。


    在对方给他放上护腰的抱枕，盖上薄毯，试图为他按摩微微刺痛的头时，叶尊别开了。


    叶尊静静望着他：“你的工资是多少？”


    助理一怔。


    叶尊：“相比你的工资，你做得太多了。”


    他并不清楚其他明星的助理的工作范畴，但对方几乎像幼儿园老师照顾小宝宝一样。


    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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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笑了笑：“良心不安的话可以给我涨工资。”


    叶尊只是轻声说：“不要对我太好。”


    助理的笑容淡去，眼神清澈无辜：“为什么？”


    叶尊垂下眸，将视线放在动画片上：“我不想和人产生过多交集，如果不能回应就会感到负担。”


    助理眼眸微弯，松一口气：“差点以为是因为讨厌我。只要不是因为这个就好。”


    他没有追问叶尊。


    “我会记得的，但是头疼不能放着不管，这的确是助理的工作范畴。”


    最终他的手指成功放在了叶尊的头上。


    不多时，叶尊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已经失眠了很长时间，每次睡着梦里都是光怪陆离的场景。


    越是失眠三叉神经越会紊乱，就会持续偏头痛。


    这一次也是。


    梦到他躺在黑暗的床上，支离破碎穿着红衣的尸体就坐在他的床头另一边，漫长的数个小时一动不动静静望着他。


    尽管如此，也已经是最宁静的梦境。


    吧嗒。


    房门被缓缓推开。


    黑暗的房间没有开灯，但窗外的月光足矣。


    床上的人窝在柔软的被子里，感应到祂的到来睁开了眼睛。


    他闭着眼睛的时候，这张脸就极为优越美丽，睁开眼的瞬间，清透的眼眸在黑暗里向祂望来，并没有背弃者的慌乱或恐惧。


    他望着祂，像从未离开过祂一样宁静坦然。


    像仍旧属于祂。


    被子不知何时被掀开，睡衣是略长的白色衬衫。


    纤细的身形，乳白的肌肤，松散的衬衫下伸出的两条细长的腿显得尤为脆弱。


    因为躺在床上的缘故，仿佛它们并不具备逃走的能力，只是美丽的摆设。


    是为了让祂伸手握住脚踝。


    他并没有给祂是折断，还是锁住的选择时间。


    细长脆弱的两条腿交叠纠缠，然后向祂打开一点。


    幅度并不大，是邀请。


    他微微仰头并未看祂，黑暗中清透冷淡的眼眸，蒙着生涩的、空寂的，仿佛被折磨的痛苦，坦然轻薄的欢愉。


    没有一点将欲望视为耻意。


    即便是恶魔的注视，也不会令圣洁的美亵渎堕落。


    祂冷冷地注视着他，喉结克制着滚动。


    这是祂日日夜夜亲自教导开采出的甜美。


    是祂留下的最深的印记。


    他仍需要祂给予快乐。


    但他不对祂说一个字，他的灵魂并不与祂回应。


    就像他需要的仅仅只是祂教导给予的快乐，而不是祂。


    又像是，即便打开这扇门的不是祂，或许也可以吗？


    这个忽然闪过的想法让祂冰冷傲慢的表象之下，妒火中烧，整个深渊之下烈焰焚烧。


    但那个冷暴力祂，推开祂，抛弃祂，离开祂，不再需要祂的人。


    只是轻轻的一个动作就足以安抚引诱祂。


    祂俯身，握住了晃眼细白的脚踝，让它们彻底打开成祂需要的样子。


    “不惜背离黑暗，光明下优昙花该盛开得更放荡一些啊，亲爱的……”冰冷温柔的爱语，落在最隐秘的月光皎洁之地。


    他知道怎么与恶魔周旋，虚与委蛇，用最小的代价献祭。


    祂知道这敷衍的引诱，但无法抗拒，不想抗拒。


    那就一起清醒沉沦。


    祂早已原谅了他，在接到那份诅咒情书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