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合，谢长宁对阵尤淮川。身为月国皇嗣中为数不多的习武之人，她自然对这位少年将军有所耳闻。他，未尝一败，战无不胜，犹如战神再世。当桑晚点到他的名字时，谢长宁环顾四周，深知殿内难觅敌手，站起身，决定亲自上阵，以解困境。不过数合之间，她便已败下阵来。尤淮川颇有风度的将她扶起，连声抱歉，她却淡然一笑，挥手示意，不必介怀。


    第三回合，谢嵘玉目光如炬，掠过众人，最终定格于韩向明身上。此时，他嘴角尚留有淤青，那是白日里蹴鞠场上桑晚挥拳留下的。当时谢嵘玉稳坐台上，目睹一切，却未置一词，将此事轻轻按下，仿佛未曾发生。


    “韩向明。”


    桑晚故作姿态，环顾四周，而后对谢嵘玉言道：“早便听闻韩督监文武双全，小晚真想和他一试高下。只是今日这衣裳……”言毕，她转向虞桉，笑道：“虞桉，你去吧。”


    此言一出，场上竟有人忍俊不禁，嗤笑出声。


    虞桉身为神策司掌印，其职虽重，却饱受非议。神策司，明为凤国皇帝监察百官的耳目，私下却不乏被世人所讥，言其乃一群阉人，见不得世间常人过好日子。


    虞桉的手紧扼韩向明之颈，迫其无力倚在柱子上，他早已没有了回手之力，但只见他忽从襟中取出一枚淬毒银针，欲刺向虞桉，却遭猛然一甩，随即，一记清脆耳光，响彻殿中。


    “竟不知韩督监心肠如此歹毒。”桑晚面若冰霜，以身作盾，护虞桉于身后，指尖轻捻那枚银针，如拈微尘。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该惊叹于桑晚瞬息而至的轻功，还是应谴责韩向明的狠辣行径。


    “若非虞掌印铁手无情，紧攥我儿不放，他又怎会出此下策？”一苍老之声，悠悠响起，桑晚转身望去，原是韩向明之父，丞相韩书谦。


    “陛下既已施以惩戒，外臣便斗胆，携子就医去了。”韩书谦言毕，欲携韩向明离去。


    “我有说你们可以走吗。”桑晚眸光如炬，直视韩书谦，殿内气氛骤然紧绷，她眼中的杀意，犹如冬日寒冰，难以掩饰。见此情景，谢长雾低头嘴角一勾，晦涩的笑了一声后，轻啜手中梅子，滋味甘甜，好吃，当然，戏也好看。


    “小晚啊，此事确是向明之过，但他既已受罚，便算了吧。”谢嵘玉出声劝解。桑晚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既得谢伯伯此言，那便算了。”


    宫宴渐入尾声，桑晚全程笑着，但无论沈玄临怎么看，那笑容都未达眸底，深邃难测。


    宴散之后，她携数人回到了华清宫，笑靥依旧挂在脸上。


    “陛下，您无需为奴才出头训斥……”言未尽，桑晚轻扬起手，截断了虞桉的话头，眸中怒火隐现，说道：“你傻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你那刀上不也有暗器，扎不死他也扎残他，只扇了一巴掌，真是便宜他了。”


    桑晚抬起两手给自己扇着风，快气死她了，大殿之上，此等阴损之计竟能全身而退，真是匪夷所思。


    “你说韩向明此人，真不是谢嵘玉的私生子吗？”


    “要不你亲自去问问？”


    桑晚转身刚走一步，就被沈玄临猛然拽住皓腕。


    “说笑的，放手，我不去。”


    见她果真退回自己屋内，沈玄临方松一口气，只不过不多时，桑晚又换了一套衣裳走出来，腕间的皮质护腕还在发着光。


    “你要带着小葡萄去哪？”


    月光轻洒于桑晚腕间，银辉熠熠的小蛇似觉被唤了名字，睁开紫色的眸子，昂首吐信，亲昵依偎于尤淮川指尖。


    “我去去就回，可能明天早上，不用等我吃饭。”


    桑晚漫步至桑怀面前，素手轻展，桑怀一脸茫然，望其掌心，不明所以。


    “干什么？”


    “融气丹，给我一瓶。”


    桑怀瞠目结舌，“凭什么？”


    “你给不给，不给我可伸手抢了。”


    桑晚伸手佯装搜身，桑怀连忙自袖中掷出一瓷瓶，心中暗叹：真是狗鼻子，到底是怎么闻出来他带着融气丹的。


    回到府邸，谢长雾挥退侍婢，宽衣解带，赤足踏入清泉中，泡着汤泉祛乏。他低头审视着自己身上的青紫斑驳，不知是水汽蒸腾还是羞涩所致，面颊逐渐染上绯红。瘀伤尚可用桑晚所赠的药膏消去，可大腿内侧的齿痕，虽不为人所见，却令他自己有些难为情。


    正当谢长雾闭目养神，倚在池畔小憩之时，一股凉意自脚踝蜿蜒而上，惊得他猛然睁眼。垂眸一望，只见一物蜷缩于他的大腿之上，细视之，是只小蛇。他好奇地将小蛇自水中捞起，满心疑惑，它是从哪来的。


    “你喜欢它吗？”


    听见桑晚的声音，谢长雾心无波澜，经昨夜之事，他对她的信香味道极为敏感。小蛇乍现，那股熟悉的味道也随之而来，稍一沉吟，便知此蛇从何而来。


    “你喜欢它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桑晚自房梁上一跃而下，倚于池畔，双手托腮，眼眸闪烁，似繁星点点，快速眨动间，更添几分俏皮。


    谢长雾不语，仅微微侧身，为桑晚腾出空位，而她也不矫情，三下五除二便衣裳尽褪，坐到了池子中。


    把人揽入怀中，手上用着内力温柔按摩着他的腰肢，而此时，小葡萄也缠上谢长雾腕间，小脑袋一垂，又睡上了觉。


    “它叫小葡萄，是我几年前捡到的。”


    “为何要叫小葡萄？”


    “因为是在葡萄藤上发现的，当时它断了尾巴，奄奄一息，我觉得和我挺像的，就捡回来养了。”


    说着，桑晚用手轻抚小葡萄的尾巴，一道疤痕赫然在目，界限分明。小葡萄被触尾，略显不悦，以尾轻拍桑晚的手，随即顺着谢长雾的手腕向上爬去，环绕住他的脖颈，头枕在颈窝处又睡着了。


    谢长雾伸出手指点点它的小脑袋，笑着问道：“它为何看起来如此疲倦？”


    桑晚低头看了看，小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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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睁着眼睛睨她一眼，“我出行之时，它贪玩外出不知去了哪，便留在了凤国，后来不知怎的，偷偷爬上了桑怀的马车，跟着一道过来了，可能是路途遥远，累着了。”


    “嗯。”


    桑晚凝视着谢长雾，出言问道：“今日殿上，你似有话要问我？”


    谢长雾看着池中的清泉，淡然一笑 “我问，你便会说真话？”


    桑晚掰过他的脑袋，让他直视自己，“当然！我发誓，只要是你问的，我一定说真话，绝不骗你，不然天打五雷……唔……”话音未落，小葡萄的尾巴‘啪’地一下打在桑晚的嘴唇上，堵住了她的未尽之言，


    谢长雾目睹此景，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也是桑晚第一次见他笑的如此……没有拘束。


    “怎么回事？明明在凤国时天天围着我转，到了这还嫌弃上我了。”


    在桑晚幽怨的目视下，小葡萄复又缠绕于谢长雾颈间，以脑袋轻蹭他的脸颊。


    “莫非宠物亦随主人的喜好？我很喜欢你，所以它也是？”


    谢长雾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下去，沉吟片刻，复又问道：“你与桑怀，是什么关系？”


    桑晚毫不在意的打了个哈欠，脸颊蹭蹭他的脸颊，缓缓说道：“在外，我是他堂姐。”


    “在内呢？”


    “我是他亲姐，我们一母同胞。”


    谢长雾闻言，怔忡片刻，未料自己竟一语中的。


    “那他亦是皇子？”


    “……不是。”


    “不是？怎会，你不是皇……”谢长雾愕然回首，望向桑晚，却见她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寂寥之色。


    “此事，我日后再详细讲给你听，可好？”


    “好。”


    见气氛凝重，桑晚捏了捏他的手，轻声道：“我有东西要送你。”随后，伸手在池畔边的衣物中摸索了一会，才找到了那瓶药。


    谢长雾看着手中的瓷瓶，疑惑的问：“这是何物？”


    “昨夜见你梦中总是受惊，一颤一颤的，便擅作主张给你把了脉，脉象上看气息紊乱，且似乎有旧疾没有根治。这瓶中的东西呢，可助你调和气息，睡个好觉。”


    谢长雾静静凝视手中的瓷瓶，睡个好觉吗……他似乎真的许久未能无梦一觉到天亮了，这些年的梦中总有无数双手，拖拽他沉进水中，令他窒息。


    “过几日，我让桑怀来给你把脉，他的医术远胜于我。平日里我们有个小病小痛，不找御医，都去烦他。”


    “不必，多谢你的好意。”谢长雾轻声回绝，言语间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决。


    桑晚见状，心生疑虑，手轻抚上他胸前一道醒目的疤痕。


    “你的旧疾，与这疤有关？”


    指尖温热，池水亦暖，但谢长雾却觉这初夏的夜，寒意侵骨，不由自主地靠近桑晚，在她低头凝视自己时，吻上了她，霎时间，屋内弥漫开山茶花香，缠绵悱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