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B-匕首1
作品:《蓝调时刻[破镜重圆]》 讲完这个吻,车内极端平静。
微风模糊边际,方岑这才看清卞皎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衬衫,他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抱在胸前,微微颦眉,眸光里闪烁着一种方岑无法究明的情绪。
“我喜欢裴子骞,这绝对不假,我也希望得到他的回应,甚至我也幻想过如果我们变得更亲密……但,我其实从未想通他为什么会…这么突然,而且是在我家。”
“喜欢到底是什么?我以前想得很简单,就是看见一个人就想靠近,看见他的唇就想亲,我也知道我是怎么喜欢上裴子骞,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就像金湖,金湖理应不向任何人走来。”
尤其是这些年。
这些年与裴子骞分开,卞皎就常回想十六岁的时光。记忆无可避免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中变得模糊,增加噪点,往事难追,他已不能忆起许多细节,每每要回溯这个吻之前的相处,他能想起的,竟都只有自己对裴子骞的倨傲与骄矜。
“我爸住院后的情况,你也清楚。”方岑看见卞皎又垂下了眸:“这些年我独立出来,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么……想到马场那天,我竟然说花五百块买裴子骞一天,这样的话只有重现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能意识到是多么羞辱。”
他忽然抬起眼,转头看向方岑:“我与裴子骞分开后,一直觉得他恨我。”
方岑重复:“恨你?”
他不是很能明白恨这个字由何而来。
卞皎没有点头回应他的疑惑,但却说:“今天你来包厢找我前,我曾和他两个人对话,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没错——”
“他问了我一个问题,那个问题,我也曾问过他。”
根据玫瑰色回忆理论,人会美化过去的往事,以求给自己内心增添慰藉。直到今天与裴子骞再度重逢,卞皎才想起一段本不该忘却的记忆,因为此前从未回忆过,所以当这段记忆被裴子骞亲口提起,未经美化的对白便真实得可怖。
卞皎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与裴子骞之间早已撕裂伤口,在更早的时候。
“那是他来应聘家教的第一天,我很不待见他,”卞皎说,“甚至,可以说我们剑拔弩张。”
那一天卞皎被郑怀远叫醒,看见裴子骞站在自己房门前。
前一天刚与这个人发生过一段不太友好的对话,卞皎对他的印象只有,抽烟,蓄发,年级第一。此刻这位年级第一从梦中出现在眼前,好像证实生活就是由一幕幕诡异的巧合拼凑而成。时间过去太久,卞皎已不能记清当时的自己在想什么,总之郑怀远离开房间后,他一连问了对方好几个问句,而最后一个问句,十分越线。
“五百一个小时,那么一节课就是一千块。”他兀自计算裴子骞的薪资,将他从上看到下,末了,刻意用一种极其暧昧的语气说:“一千块一节课,这么便宜——”
“买你一晚,是不是也这个价?”
-
“人的大脑可能真的会欺骗自己,过去我沉湎于回忆之时,其实没有一刻会想到这天下午。现在想来多半是自己潜意识里也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不对,其实当时我也知道不对,但想这不过是一个玩笑,也许些微有些过分,却正是我想看到的。裴子骞这个人好像天然带着一把尖刃朝外的匕首,即使不说话也能让你畏却。”卞皎说:“当时我只想看到这把匕首因为我的玩笑动怒,却没想到五年过去,还有再见这把匕首的一天。”
最后一次进入包厢前,卞皎怎么也没想到里面只有裴子骞一人,就像没有想到春游那天的傍晚,会有一个吻落在自己唇侧。
但五年过去,他已无法再奢求一个吻了。
裴子骞已取下曾经的眼镜,总挡在眼前的头发如今利落挽起,卞皎不合时宜地想这双眼睛还是这么好看,只是眼底再也没有曾经轻易可以得到的缱绻与纵容。
他的指尖夹着一根香烟,他朝卞皎看来,凛冽、淡漠,像某一年落雪的金湖。
“合约。”
他用下巴轻点烟灰缸旁的那叠文件。
在这之前,卞皎其实设想过无数次重逢。或许会在阳市街头,或许会在金湖湖畔,又或者在异国他乡,他从他身旁刚好走过,他停下叫住他的名字说好久不见。可一切真正展开之时才发现,原来重逢是在他从未设想的首都,原来他第一眼甚至都未能认出他来。
第一次见面,裴子骞身边已有伴侣,他是走错的路人;第二次见面,裴子骞是桌上的宾客,他是侍酒的演员;第三次见面,终于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终于叫出他的名字,却没有说好久不见。
“卞皎,”他的目光垂落在那双来取合约的手,“我以为你过很好。”
那双手动作停滞,抬眼看他。
卞皎终于敢抬眼。他终于可以看清五年岁月在这个人身上留下的痕迹。
裴子骞的脸果真瘦了很多,他的鼻梁还是高挺,唇瓣线条也还是利落的,卞皎却将目光停留在他的眼眸处。他想这尊眉眼被时间雕琢得更加深邃了,眼尾锋利,却比以前多了好多疲倦。
原来真的过去,好多好多年。
“你过得好么?”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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骞的眼皮忽然抬起。
卞皎匆匆移开视线。拾起文件,他后退了一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还好。”
接着他听见裴子骞说:“是么,那我很失望。”
抬起眼,对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唇瓣平直成一条线。
“我不想你过好。”
卞皎以为自己听错,攥紧文件的手指无意识收紧:“什么?”
裴子骞却站起来,平视他的眼睛,再度重复:“卞皎,我不想你过好。”
他走近一步,几乎快到卞皎身前,就像过去每一次要拥抱前的靠近,只是这一次谁也没有伸出双手。他说:“你在迟疑什么,是不是觉得我这样说话,真的一点不给你颜面?”
他从卞皎手中抽出那叠合约,卞皎就看见那叠塑料外壳包裹的合约被他轻轻拆开,好像风中飘零的纸张,一页一页掉落在地。终于,动作停留在某一页。
“十万块一部电影,这么便宜,”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像一把淬毒的匕首,透过无数限次的回忆,将卞皎残存的幻想无情击碎,碾压磨粉,不留余地——
“是不是买你一夜,也这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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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设想过无数次重逢,但其实早就知道,我们如果再见,绝不可能体面。”卞皎说:“果然。”
他讲述这件事时,表情竟然比此前都要平淡,方岑看着他,感觉这个结局实在太过突兀,像搬运盆栽时被刺中手心,第一瞬间的想法便是去寻找那根刺的来源。
方岑说:“重逢时拿这件事反击,在我看来,他才真的不体面。这不过是小时候不懂事的玩笑,任何有度量的人都不至于因此记恨,恨这个字实在太重,我更倾向于他只是对你们的分开耿耿于怀。当然,我不知道你们当初分开的经过,也许你可以……”
“就到这里。”
卞皎的眸光闪动,在这段不短的谈话中,他头一次出现回避:“方岑,谢谢你听我讲这个无聊的故事,到这里已经足够。”
他道别,拉开车门,好像随时准备下车,方岑就看见他的身影仓促撞进夜风之中。
宿舍一盏窗户亮起。
机械的洗漱后卞皎终于躺到床上,竟然比预想中的放松,甚至很快闭上眼睛。也许是因为他埋藏五年的心事终于被讲出,又也许是他终于在这一天确认了一件事情,总之在坠入梦的最后一秒前,他忽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心底说:
不对,方岑说错——
恨这个字确实很重,但他与裴子骞之间,并不是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