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N-回避4
作品:《蓝调时刻[破镜重圆]》 卞皎有咖啡因不耐受,奶茶、咖啡,甚至一些茶叶,他都不能碰,尤其是最近几年,偶尔接触到一杯低因饮品他都会难受到厕所呕吐。
但今天即使没有这杯咖啡,他也想吐。
有一种说法是当人悲伤或情绪受到冲击,总之内心起伏到了极致,第一个想法一定是想吐,胃是一种情绪器官,有时它的反酸恰恰能比拟人心理上的难过。
抛开今日这次,最近五年来,卞皎一共这样吐过三次。
第一次是高考结束那天,郑怀远的谎言被他发现,飞行当时已经过半,舱内灯光暗下,他忽然解开安全带朝厕所跑去,身后的安保反应过来后立马追上,最终他撑在厕所墙壁呕吐,回家后才发现膝盖不知在什么时候磕碰到一大片乌青。
另一次是一个月后与郑怀远回阳市那天,他得知裴子骞大伯也参与了这项工程,而对方的母亲间接因此去世,傍晚他在酒店马桶旁半跪到深夜,郑怀远要带他去看急诊,却被他拒绝。
今天他与裴子骞提出聊聊,却没想到整段对话中说话最多的反而是对方。当对方提及到法院门口那次对视后,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结束。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没有办法和睦,因为他连辩白都做不到。
落座之前他本来有想,是该与对方讲他通讯受阻,还是该说郑怀远连他都欺骗,他以为这是自己与裴子骞之间最大的误会,他并不奢求这个误会解除之后能与对方重回什么关系,但至少想让对方能够不要那么恨自己。
可是当裴子骞一字一句说出那些对白的时候,他才意识到,真的想错太多。
原来对方早已不恨自己。
不是误会解开的不恨,而是没有必要的不恨。
通讯受阻,对方有为自己找理由,郑怀远的欠债,对方也为自己想对策,卞皎就想到最近几个月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好像不管闯下多大的祸,总能因为意外的原因被圆起。他无法不将其联想到裴子骞,可是越想下去,胃里的异样就越明显。
第二日他有两场戏要拍,但前一夜却整晚没有合眼,好在剧本都是提前背过一遍,强撑着状态拍完两遍后导演居然也让通过。
结束后他回到宾馆,躺在床上依旧无法入眠,将薄荷香薰拿出来点燃,凑到鼻子面前贪婪得像呼吸最后一口氧气一样,直到鼻腔已经开始发痛才作罢。熄灭香薰,他忽然从床上站起来,下楼打了个车到金湖。
如今是十月,阳市金秋,某一条街有梧桐叶落,再穿过,卞皎就看见阳山中学那排正在盛开的桂花树,隔着一条单行道的距离在风中洒落花雨。
车窗降下,竟然有那么一两颗花瓣洒进车里,他垂手捏起,恍惚间不知道回到什么时候,他只想起桂花花瓣是圆的这句话,他始终没能同裴子骞讲。
走过阳山中学后,司机的路线就逐渐清晰,卞皎看着窗外次序后退的街景,远处太阳已在西沉,这两日阳市的天气特别明朗,不像那一年的中秋后连下一周的雨。
最终下车。卞皎顺着记忆中的道路走到曾经的住宅区,如今他已不是业主,没有办法进入门内,只能在雕刻花纹的围栏边找寻到熟悉的那个背面,两层的独栋别墅外观依旧没变,就连只能露出一点的前方花圃都还种着曾经的粉芍药,那是他母亲以前最喜欢的花卉,后来连带着郑怀远也一起喜欢上。
卞皎就想到郑怀远。
大概三年前,郑怀远因饮酒过量,某个夜晚突发脑梗,卞皎那时在学校,已经很久没有回一趟家,接到电话后他才赶到医院。因为初中时期母亲住院的缘故,他并没有多么慌张,再大的病最后都不过一个死字,这点他早已习惯。
他从小围观死亡。
在还不知道死这个字是什么意思时,他就已经亲眼见证过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突发疾病离开人世。
那个时候他还在念小学一年级,周末跟母亲在市区住,母亲当时在和一个外地的男人恋爱。卞皎很讨厌那个男人,因为他,母亲总是要去外地,经常连周末也不会回家吃饭。有时周末在家,那个男人就会和她一起过来,他会摸着卞皎的头叫他名字,说要他听话,卞皎就会挣脱开,然后说我的名字不念一声,妈妈说念要三声。
后来长大,身边的人都念一声,卞皎其实已经习惯。但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男人,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纠正后还不会改过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母亲改变自己说出的话,对他说“名字而已,怎么顺口就怎么念”的人。
最后一次见那个男人,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末,卞皎早早做完作业,在房间玩男人这次到来时送给他的拼图。忽然母亲的房间里传出尖叫,他捏着拼图从地上爬起来,就见到母亲在房间里边哭边摇晃床上的男人,而男人怎么也没有睁眼。
卞皎很少见到母亲哭,所以他也哭。他的声音一出口,母亲就转过身像是刚意识到他的存在。
“小皎,小皎……听妈妈的话,任何叔叔阿姨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明白么?”
卞皎边哭边点头。
后来有穿制服的叔叔阿姨来到家里,然后就有一堆陌生人过来,其中一个阿姨一见到母亲就出手。卞皎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不睁眼的外地叔叔是那个阿姨的丈夫。
当时阿姨情绪激动,一连问了母亲好几个问题,母亲的回答好像都不令她满意,她忽然看见卞皎,就抓住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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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爸爸是谁,他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个叔叔,他知不知道他妈妈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卞皎害怕得哭,哭的时候看向妈妈,然后就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遇见无法回答的问题就不要回答,不能解决的事情就要说不知道,不会处理的情况就当做没看见,母亲从小这样教他,这个世界比童话书里的复杂,能回避不要直面,就像一千零一夜里少女给国王讲故事,国王的注意力被分散了,最终她就得以免除一死。
直到长大,开始自己工作、照顾父亲、尝试偿还债务,卞皎才意识到母亲讲的并不是成人世界里的法则,世界确实比童话书要复杂,但少女也是自愿嫁给国王,很多时候生活的变故临到面前,唯有无可奈何地直面是唯一方法。
其实当初重回阳市那天,他有与郑怀远提过要回金湖的房子,对方却说房子早就卖掉。他问那房子里的东西呢,比如他有一把吉他,郑怀远却说能卖的,都卖了。
那把吉他是裴子骞当初放在他那里的,面板是原木色,裴子骞后来有教他弹曾经那首英文歌,真的很难,但当对方冰凉的指点在他手上时,又好像什么事情都变得简单。这些年,卞皎找了很久和那把吉他一样的,却怎么都没能找到,他不记得吉他的牌子,只能记得其他的细节,而每一次浏览过的商品好像都只差一点点就能一模一样,但始终差那么一点。
暑假那次过后,他不是没有再回过阳市,他也反应过来去找过裴子骞的下落,他打过成百上千的电话,发过无数条短信,但好像就连以前的那张电话卡对方都已抛弃,没有一通电话能够接通,更别说被接起。
这次离开金湖区,他没有靠近金湖一秒。
他知道金湖一定泛蓝,整片水域连同天空可能在日落时分都像一幅图画,但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接触更多过去的东西,不论是裴子骞,还是金湖,还是蓝色,都没有办法。
回到宾馆后,卞皎接了一通电话,是方岑的。
他讲郑怀远这两天的状况真的不好,作为弟弟,他建议卞皎不要再在这件事情上花费太多金钱,其实叔叔治疗与否结果都是一样。
卞皎眼前就浮现出蓝白色病房。
蓝的窗帘,蓝的床头,蓝的被套,死亡,外地叔叔的死亡,祖母的死亡,母亲的死亡,天空,金湖,衬衫,短袖,领带,发绳,借口,谎言,裴子骞,咎由自取,两不相欠——
“对了还有一件事。”
方岑的声音从听筒游来,平静如湖。
“上次与你对话结束,我想起去年柏林电影节。在某个地方,我好像有见过裴子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