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求玉

    一路颠簸,素尘疲累地靠在软垫上,听着外面一路的叫卖声。


    路上的嘈杂声渐减,素尘扶着车壁,温声询问:“可是快到了?”


    车夫将车停稳,含着几声迟疑的声音传了进来:“是到铺子了……”


    “怎么了?”素尘打起精神来掀开锦帘。


    不用车夫多说,她就看到茶铺里挤满了争吵的书生们。


    素尘尽量不动声色地从他们中间穿过。


    看着得了消息后熟练地在这一片混乱里过来迎她的掌柜,他胖乎乎的脸用尽力气向她挤出笑容,试图将这茶铺的一切显得如同平常一样。


    但是素尘在他挤过来的时候嘴唇一抿,低头向他行了个礼。


    掌柜连忙避开,圆滑地弯腰向她说:“哎呦,素尘姑娘这是作甚?应该是在下给您行个礼,账目全都整好了,就等您来了。”


    他点头哈腰地为她引路,圆润的身体站在她前面,避开了那些争论得面红耳赤的书生们的关注。


    素尘在京城不算低调,昨日进宫一趟,那些一直盯着贵人和陛下动向的书生们对她的意见褒贬不一,如今不要声张最妥当。


    瞧着这些书生,素尘小声问:“这是……?”


    掌柜将收好的账本从木柜匣子里拿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最为混乱的大堂,叹气:“不知哪家公子雅士包了场,布置了这次的清谈会。”


    素尘挑眉,看着账本上计入的入账:“倒是出手阔绰,就是最近这清谈会倒是和之前风格大不相同啊。”


    书生雅士间的清谈会,在素尘的印象里几乎都是饮茶作诗。近几年席间更是风流不羁,为了迎合他们的雅趣,茶楼里更是在中央修了个满是红鱼水花的池子。


    但今日这场面着实说不上什么雅趣。


    掌柜苦笑:“姑娘在府内有所不知,近来京里对那石佛意见有些……”


    他使了个眼色,不再多说。


    素尘了然,接了楼里小厮送来的茶,仔细看着那匣子里的账目。


    这间茶楼是崔明安的私产,位置有些特殊,落在那近年势头正盛的醉仙楼对面,楼里接待书生贵客,门外还摆了摊位给路过的散客吃茶。


    既是饮茶品茗,清谈会着实不少。


    只是去岁年末……


    “掌柜,去岁后面这几场怎都没记下是何人办的会?”素尘皱眉,指着那些空白处。


    掌柜急着解释:“今日和这几场的客人是同一个公子来办的,这位客人不愿说自己是哪个府里的,就留下一个‘玉郎’的称呼就走了。”


    素尘指尖在桌上敲了敲,神色平静:“之前不是有规定?不知此人来路,若是这清谈会有人激动说了些不该说的,你有几条命进去那衙门里?”


    掌柜并未见惊慌,反而压低了声音:“我又如何不知,只是姑娘你看。”


    他拿了一块金子出来,指着上面的官印:“小人找人查过了,这客人给的金子可是宫里那几位皇子手里的。”


    他神秘地用手比了个二,便掩饰般地挠了挠鼻子。


    既是二皇子,那素尘也不便多说。


    自家公子书房里还放着二皇子写的信,如今这事,更不是她能置喙的。


    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便离开吧,她不安地看了眼已经算不得冷静的那群人,能不听到他们的话是最好。


    门口守着的侍卫时刻注意这那边的人,对面的醉香楼但是和平时一般热闹非凡。


    但是不遂她愿,那边书生的话已经传了过来。


    “陛下建这石佛,劳民伤财,城内外那里不是一片哀嚎?”穿着略显简朴的男子泪洒当场,嘶声力竭地怒斥着。


    他坐在池边饮茶,看着池中放着的太湖异石,悲从中来。


    附和他的不在少数,其中更是有名声显赫的范阳卢氏出身的卢进麟拍着他的背,小声地安慰他。


    那人素尘曾远远在卢氏席间见过,确实是个端方雅正的公子。


    他劝慰着那个书生,也让在场的各位冷静一些。


    “科考在即,各位若能进那殿堂面圣,劝诫陛下的职责就更在你我身上。”他温柔地看着那些面带哀怨的书生们。


    但也有其他穿着富贵的学子嗤笑着说:“陛下礼佛,带着为我大明朝祈福的诚心修这石佛怎被你们这些穷酸乡人说成昏庸无道了?”


    “就是就是,说是陛下劳役众民,我家可是越过越好了。”一瞧便是富商子弟的人同样带着恶意攻击了回去,“这卢公子将来定是要位列百官之中,怎何这群破落户待在一块?”


    但卢公子却没有急着反驳他们,只是从袖间抽出一锦帕,将其给那流泪的书生。


    他不出声,却有其他人面带怒意地攻击回去。


    不知为何,这段颇有深意的对话就变成了各位文人用尽自己毕生所学相互咒骂。


    有人引经据典,有人言语直白,更是有人用最近发生的事作为论点进行反驳。


    素尘反复听到昨日之事被他们提起,大部分不是什么好话,到也竟有人直接拍案喊道:“若那崔府奴婢有本事,为何不可与你们这群凭着家世为非作歹的纨绔子?”


    “不拘一格降人才!”


    好一句掷地有声的话,只不过很可惜,马上就被咒骂声掩盖。


    素尘听着各地书生展现自己家乡特色的争吵。


    有位显然是乡间出身的书生用词之粗俗让满座震撼,而那出入烟花柳地的纨绔用词之肤浅也让人觉得作呕。


    至于那出身高贵的卢公子却默默退后,和一个不甚显眼的公子耳语。


    那人看着出身不显,但卢进麟瞧着却是面带恭敬的那位。


    卢公子听着他的话,目光在几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人身上停留片刻。


    一直坐在远处看着他们的素尘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喝茶的动作一顿。


    都是瞧着熟悉的面孔呢。


    她又看了眼争执的书生们,除了和卢公子一样出身名门的,几乎都是近来进京赶考的新面孔,更是和朝中贵人交涉甚浅。


    这群人过来参加这些学子的清谈会?


    她忽然觉得此地更是不便久留。


    但他们显然不只是过来喝喝这楼里手艺的,有人安耐不住将话说了出来:“卢公子作为范阳卢氏的公子,又受丞相大人的教导,怕是三品玉带早就从进您府里了吧?”


    这话说得诛心,会试在即,如今哪个书生不是奔着中榜来的?


    此话一出,怕是卢进鳞交好的那些个不问开路的书生心里要难受一阵了。


    卢进鳞反应快,神色平静地向说话那人拱手行礼:“在下进京科考,所言所作自是与卢氏无关。”


    卢家夫人虽带人进京布置京中的府邸,但这卢公子确实是与众位贫苦书生共住城郊客栈。


    那些人没有被那些挑拨离间的话离心,但还是好奇地问卢进鳞:“今岁会试主考官可是丞相大人?”


    又有人反驳:“依在下所见,今岁会试怕是崔鹤珍公子主考,希望可借着机会见见鹤珍公子的凤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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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推崇丞相的男子面带鄙薄地看着他,话带尖酸意味:“噗嗤,崔明安作为崔家家主,身处御史台御史大夫之位,手下党羽为官不仁者何其多?”


    他话直指崔府,又面露讨好之意看向卢进鳞:“丞相大人才是我等寒门子弟可以依附之人。”


    两人针锋相对,那些一心想入朝为官,效忠陛下之人也见不得这些党羽之争,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一挑唆,自是加入这场书生之间的纷争。


    卢进鳞身旁的那位公子低着头想离去,却被先前那些带头煽动之人团团围住。


    “这位公子为何不发一言,还是……别有意图?”脸上长着麻子的男子语气挑衅,手藏在身后。


    那位公子见势不对,将头上帷帽上的纱幔放下遮住自己的面貌。


    那些人见他如此,更是来劲。


    有几人安耐不住挥手想将那层纱扯下,那手还未碰到就已经被那位公子灵巧地避开。


    几次伸手都未得手,竟有个蠢货终于把自己口袋里藏着的小刀向他刺去。


    那刀刃刚露出一角,反射的冷光就被素尘看见,


    崔府的侍卫在素尘的授意下,第一时间提着剑鞘把那人拿刀的手打下。


    “何人持刀闹事?”掌柜板着脸出声,看着差点酿成大祸的蠢货。


    竟在他的店里耍这种心眼,若真的出事了,别说衙门查案了,这楼里的生意估计就连公子这关都过不去。


    想着自家嗷嗷待哺的老小,生气地让人报官。


    素尘看着尚且懂分寸的掌柜,便也没出头。


    顺手把自己头上的纱幔放下,慢慢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还没等她在门口看到自家等候的车夫,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住她:“多谢姑娘相救。”


    那人虽看不清面貌,但姿态方正潇洒,给她行了个官礼。


    素尘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将两人距离拉开。


    “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那人确实是在店里闹事,公子不必介怀。”


    她话说得温柔得体,只是她默默地拉开距离的模样着实有趣。


    那人露出的唇角微勾,也不再打扰。


    “那在下便告辞了,今日这出手相救之恩,某改日再报。”


    他一起一式潇洒肆意,和她见过行这礼的公子们不太一样,但也毫不失礼。


    素尘等到车夫将马车牵了过来,回头看了眼那位公子离开的方向,摇摇头:“下次可别又被堵了。”


    她将锦帘放下,更是不觉对面酒楼上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是她出手相救?”饮酒的人把玩着手里从二皇子府里流出的金元宝,看着消失在人群里的马车,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崔明安手里的人倒是有一个不同他一条心的啊。”


    那位脱身的公子将帷帽摘下,将手里趁乱偷来的腰牌拿了出来。


    “那麻子脸身上带着的。”她将上面的图案显露出来。


    “嘁,除了每天跑宫墙上看那劳什子石佛,手倒是一如既往地长,”那人将手里的金子扔给进门的卢进鳞,“多谢卢公子相助。”


    卢进鳞向这位大人行了礼,出声问:“适才出手相救的是崔府人吧?”


    虽那些人未穿府服,到那手里的剑式着实训练有素。


    “是啊。”


    “那位便是传闻里的素尘姑娘?”他饶有兴趣地微笑,“殿下可是对她也感兴趣?”


    “谁知道呢?”坐于上座的人勾唇笑着,随意地看了眼楼下的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