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惊觉
作品:《总有人对本副史居心不臣》 “韶华殿下?你说是来兖州巡防的公主?”宋子期惊讶地张大嘴,目光探向邱茗。
半蹲在地上的人眼底一闪。
韶华公主甚少参议朝政,虽说皇帝对其颇为信任,但说她私自行事权利追杀寂寂无名之辈可闻所未闻。
邱茗知道公主存了些许心思,他不会刻意过问,卷入朝堂纷争从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很多时候避不得。
“你怎么肯定是韶华殿下?”
“羽林军战甲,我认得,错不了,”怜二抽泣道,“一到荆安,她就盯着侯府,我只是伺候侯爷的下人,奉命出门办事,谁知刚出院门就遭到追杀。”
“俊阳侯涉嫌私通外敌,于我朝不利,近半年大臣们检举的罪状铁证如山,你求我也没用。”邱茗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在行书院的时日,他从奏章中便大抵推测出皇帝早动了削俊阳侯的念头。
“不是的!您是行书院的人,肯定有办法说服殿下放我条生路。”怜二紧抓人衣摆哀求。
“凭什么放你?”邱茗盯着人的眼睛,幽深的黑暗几乎要把涉世未深的小倌吞噬,修长的手指划过脖颈,酷似割喉的动作,“既然知道我是行书院的人,应该清楚,无筹码不配和我讲条件,如果俊阳侯罪证做实,全府上下,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怜二瞪大双眼僵在原地,脖子处一凉,一片断血刃抵上血管,持刀人笑容浅浅。
“当俊阳侯的男宠,多少知道点他见不得人的事吧?如何,我们做个交易?”
和小屋中剑拔弩张的氛围略有不同,此时此刻,几公里外的行宫,砖墙缝里生出枯草,,落叶纷飞,一片萧瑟,长阳殿已多年未迎接远道而来的上京客。
鎏金青灰御甲处于荒芜之地,更显英气,皮肤下血液奔涌,耳畔边锣鼓齐鸣,仿佛被压抑许久,终于如雄鹰般振翅高飞,扑向天地。
北境的风刮过,参合沙尘,刺痛面庞,干涩,凄厉,孤零零的宫殿屹立于荆安城外,往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漠,更远处燕山,青黑线条起伏,黄昏下与天融为一体,烧得热烈,再往前,荒芜之地尚未褪去严寒,那便是戎狄的领域。
离开十五年,兖北的景象和记忆中一样。
一样的绚烂,一样的悲切。
父亲守卫过的地方,雁云边军厮杀过的地方,夕阳似梦,朱红似血,沙场的嘶鸣穿越时空久久回响在耳边,令人失神。
他想挽箭勒马,踏破山边,将曾经笼罩的梦魇撕毁,十五载尘与土,雁云军魂依旧在。
手中的剑不由自主握紧。
父帅……
“夏将军这是情有所困,还是思念故土,怎不进去?”男人的刺耳的声音格外煞风景。
转眼见俊阳侯阴着脸走来,张楠也紧随其后。
“韶华殿下未到,还是侯爷先请吧。”
“你能这么守规矩?”张楠也挑眉,迈出一步,挥扇挡在脸侧,低声道,“前几日,侯爷得了只猫,颇为喜爱,那小东西毛色极佳,谁知没摸几下便撒气跑了,不知夏将军有没有线索?”
“抱歉,近日小爷吃酒高兴,还真没注意侯府跟的畜生,更何况跑出去的。”
张楠也手握的扇柄卡一声折断,额头青筋渐露,柳弯的狐狸眼挤成了长条,笑得格外恶心,“是啊,一只猫怎么能只身逃出重兵把守的侯府?”
忽而眼底寒光乍现。
“你说,会不会有贵人相助啊?”
“长史大人说笑呢?”夏衍不慌不忙,“一只猫而已,再敏捷能跑到哪儿,实在找不见,侯爷再寻一只得了,何必动府兵搜城,惊扰公主殿下?”
“夏将军,说话别不识好歹,兖州是侯爷的地盘,你以为还是你老子在的时候吗?”张楠也彻底冷下脸,“带兵过边境,现在东宫已经大到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了吗?”
“张大人,雁云军镇守边境十余年,怎能如此轻言相待,”俊阳侯插言道,恭敬上前搭话,“这位,便是雁军少子吧。”
夏衍强压满腔怒火,深吸一口气,扯开嘴角,双拳向外一送。
“侯爷。”
“不愧是夏大帅的儿子,”俊阳侯饶有趣味地点了点头,“英姿颇有令尊风范,如今在羽林军高就,想必深受姑母信赖。”
“平凡之辈,幸得陛下厚爱,如此殊荣,夏某不配。”
“切勿妄自菲薄,”俊阳侯摆了摆手,“上京的水土虽好,但血气男儿应当驰骋疆场,成国之重器,如何,肯否跟本王来兖州一闯?”
“谢侯爷抬举,不过多年未来此地,多有生疏,未带过一兵一卒,难得众心,怕是不能为侯爷效力。”
“哎,可惜,”俊阳侯拍了他的肩膀,走过的瞬间轻语,“你是难得的将帅之才,怎可能甘愿居于囚笼?”
夏衍心一跳,猛然抬眼,面前人的目光狡黠又玩味。
“兵力,权势,在我这儿想要多少要多少,你可砍下北狄部落首级为你爹报仇,亦或者,我可助你重建雁云军,怎样?夏将军?”
“侯爷,”夏衍抹开对方的手,回笑道,“雁军已和兖州没有关系了,有陛下纵容收留,夏某惜命之人余生只求安逸,带兵打仗的事,侯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真不想要?”俊阳侯嘴角扬得更明显,“行,给你考虑时间,不过,别让我等没了耐心。”
说罢拂袖走向大殿,张楠也瞟了他一眼,过了会才跟了过去。
“可以啊夏愁眠,聊这么久,我以为你会忍不住把他两脑袋削了。”颜纪桥敬佩地一巴掌扇在背上,就差竖起拇指称赞。
“快了……”夏衍嘴角僵硬,掌心几乎掐出血,“如果韶华殿下不在,这个时辰,能给那两混账收尸。”
“你确定行书院长史和俊阳侯有勾结?”
“他的话,我信。”
“这可难办了,”颜纪桥摸了下巴,“不知俊阳侯兖州的实际兵力,可真打起来,城内府兵支援,我方怕是要吃亏。”
“急什么,”夏衍铮一声抬起剑格,“卖国叛乱,如此重的罪状,凌迟处死都算便宜他。”
见人一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架势,颜纪桥自知拦不住,仰天长叹,“想不到跟你来兖州还有这等苦差事。”
“子桓,其实你不必卷进来,我的事,我自会处理,雁云军是先帝军队,本朝的臣子,还是少沾惹,免得引火烧身。”
听闻此言,大理寺少卿眉头一皱,一脚踹去险些让夏衍跪下,吹胡子瞪眼嚷嚷,“你小子还知道烧身?骨灰都给你扬了,给我逞英雄?哎,你算算,私会叛将、侯府劫人,夏大将军,你可真闲得慌,这次失败了,静候大理寺审讯吧!”
被踹得生疼,夏衍反倒乐了,和颜纪桥相识许久,这位少卿大人整天满口秉公执法,正义凛然,经常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帮他收拾烂摊子,于是忙勾住人赔笑。
“这次算我的,若失败,兖州狱里的酒我请?”
“谁稀罕你的酒,”颜纪桥直翻白眼,下巴冲远处一点,拿出了讲正事的态度,四下打量后低声问:“殿外部署了吗?你只带这几个人进,不怕他出阴招?”
“放心。”夏衍目光锐利如紧盯落入圈套的猎物,昂扬中生出冰冷,他大踏步向前,朝身后挥了挥手。
“韶华殿下身边,不用驻兵。”
行宫内,韶华公主衣着华贵,特选了金链镶珠的边塞名族服饰,光洁的夜光杯里斟满葡萄酒,台下舞姿婀娜的异域女子轻挥霞帔,看得周围人都出了神。
几番不痛不痒的家常问候,随行的官员陆续退场。夏衍站在台侧,远远看见张楠也勾着刑部尚书的脖子用力晃了两下,同其他官员离开,除了赫赫有名的长史大人,周围人脸色都不好看。
席散得快,最后只剩主位的人,美酒未过半,看上去各自怀揣了不同的心思。
“贤妹大驾光临,为兄着实照顾不周,深表歉意,”俊阳侯率先举杯敬酒,“地方官员执政散漫,佣了帮无用兵,连驱赶戎狄都做不到,先前让妹妹受委屈了,本王已处置他们,还望韶华殿下赎罪。”
“兄长镇守一方何等操劳,本宫怎会因这点无关痛痒的事责怪兄长?”韶华公主含笑,持杯回礼,长袖掩面慢慢饮尽,“身处兖北,母亲甚是记挂,不知兄长可否愿意回上京一段时日?”
“山遥路远,何必折腾,本王闲散已久,若真回上京,拘束得很,叨扰了妹妹和太子殿下,姑母是不是又要数落起我的不是?”
“怎会,”韶华公主轻笑,“兄长离开的时候已逾弱冠,而今驻在兖州十五载,神都变化大,你都不认识了吧,边境辛苦,为何守着一亩三分地不放呢?”[1]
礼乐声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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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消失,女子轻飘飘的话语,吭一声如玉石震碎,殿内迅速安静下来。预感到威胁,夏衍靠近一步,被韶华公主抬手制止。
台下的人悠闲地婆娑杯角,半晌,忽然放声大笑,“贤妹,几年不见,气性长了?敢问为兄的不是?”
“并非我刻薄,兄长手中佣兵数万,不报中央,不传军报,是否对我朝不忠?”
“阿贤,你我兄妹之间扯兵变之事,是不是太不讲情分了,”俊阳侯言语似冰,“小时候你说要骑上兖北最烈的马,用最锋利的剑将戎狄赶尽杀绝,一副叫嚷要做大事的模样,怎么,现在调转矛头对付自己人了?”
一字一句,夏衍听得清清楚楚,担心地问:“殿下?”
未有言语,端坐的女子摇了摇头。
摆动的珠翠,光影璀璨,闪烁着无比寂寥。
少有人知晓,曾经的韶华殿下和六公主一样,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
只是年岁渐长,历经了风风雨雨,朝内朝外发生了太多事,那不知天高地厚、扬言成为巾帼英雄的女子,收起锋芒,涂抹粉黛,化上华丽的容妆,仪态万千,颇有天后当年神姿,却失了最初的模样。
“我没忘,”韶华公主凝固般容颜上略过一丝细微至极的柔光,朱唇颤动,“哥,从小魏亓不喜欢我,兄弟姊妹中,只有你肯带我跑马,教我射箭,既然这样,你为何要勾结外敌对大宋不利,我们都不曾忘记父皇的教诲,守卫家国,忠爱故土,可如今,你为什么违背初心,甚至不惜与朝廷作对?”
“先帝教诲,我时刻铭记于心,”俊阳侯抬眉,眼眸刺出凌厉,“是你们忘了。”
闻者微惊,夏衍暗中摸向剑柄。
“一女人坐享九五之尊,搬弄权势,把一切对自己不利的人赶尽杀绝,她用内卫清除朝臣,遣散军队,捏合兵权,我们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到头来剩什么了?魏亓当了快十年太子,被她架空权利,在朝上一句话都说不得,把我遣到边境,一放就是十几年,你以为,她真因和我同姓便想许我储君之位,做梦,皇帝的位子,谁来坐,只有我说的算。”
霎时间士兵倾巢而出,韶华公主还想说什么,被夏衍冲到身前挡下,一声哨响,戕乌啼鸣震耳欲聋,早已埋伏在殿外的羽林军将欲攻出宫的士兵拦截。
刀光剑影中,韶华公主蹙眉,眼眶微红,混乱中对高高在上的人尝试最后的劝慰。
“哥,收手吧,跟我回京,母亲会原谅你的。”
“阿贤,你还不明白吗?数里外重兵压守,皇帝根本没打算让我回去,”俊阳侯无所谓地抹开衣上的烟尘,久离故土,张狂的双眸竟多了分悲凉,一晃而过后瞪向他们,“不过我也是念旧情的人,既然你们来了,便留下来吧。”
不好!
夏衍嗅到了空气中灼烧、刺鼻的硝石味。
是黑火。
当即抓住公主的肩膀,蹬开桌案,跳出数米远。
不出所料,方才落座的地方轰然爆炸,震得房屋摇晃,墙壁破裂。
“阿衍?”韶华公主惊魂未定拽住他的胳膊。
“没事,”夏衍交代道,“他们威胁不了您,殿下,您先出去,羽林军会保护您的安全。”
说罢执剑飞身,直逼要逃走的人。
铮一声兵刃相交,俊阳侯侧身将剑勾至一旁,在停顿的间歇,夏衍猛地翻腕发力,对方见状立马撤步后退,腹部衣衫依然划出长条的口子。
“不愧是夏家的臭小子,你不会觉得,我算不到你们设鸿门宴不给我留活路?”
“要进棺材的人,不必在意这些细节吧。”
胸腔中怒气翻腾,夏衍握紧剑再次进攻,完全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刺出数剑,处处直击要害,两回合下来,俊阳侯浑身挂彩,明显不占上风,可久经沙场的人不会被简单拿下,更不会轻易投降。
正当剑刃扫过喉咙的瞬间,俊阳侯指尖突然亮出断血刃,夏衍立马收身后撤躲避,眼前人高挑眉梢,玩味地盯着他。
“侯府的猫跑了,你以为我想不出办法?丢个内卫不好找,但寻个太医郎,应该容易得多,我还真不信,这念头有甘愿居于陋室之人,你说是吧,夏将军?”
夏衍心一紧,不安看向殿外。
月落!
[1]逾弱冠:过了2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