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儿揣着自己的白馒头，在角落休息了一会儿，眼看着天色差不多黑了，他这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小乞儿循着人流，找到了这里的夜市，又寻了一个角落待着。


    小乞儿寻的角落是个酒楼和小摊位的夹角下方，既能听到左右两边食客的闲谈，也能隐蔽不让人发现。


    江南是不禁宵市的。


    一来，如今圣上贤明，百姓治下安居乐业，宵小之辈甚少，没有禁宵市的必要。


    二来，江南自古以来都是富庶之地，不仅白日里娱乐甚多，连带着晚上都有不少娱乐节目。若是开了宵禁，那些达官显贵少了许多乐趣，他们也是不干的。


    小乞儿蹲在角落，在黑夜的掩饰中，看着人来人往，实在是饿极了才会啃上两口馒头，亦或者是趁着别人不注意吃上两口客人剩下的吃食。


    只是，这吃剩饭也是有讲究的，既不能被客人看到，免得被驱逐，更不能被酒楼恶劣的掌柜和小二看到，不然有些心恶的还会借机打人。


    幸好，小乞儿虽然没有多大本事，但是动作敏捷、行动迅速，至今还没有被掌柜抓到毒打过。


    小乞儿摸着自己饱了的肚子，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乞讨并不是长久之计，饥一顿饱一顿地生活也不是他想要的。


    在这世道，即便是想要当农户种田，那也是需要户籍和路引，并且要有村子接收落户的。


    但这对于小乞儿来说是不可能的，他是逃奴，他拿不出自己的户籍，庄稼汉更不会收养他这样一个半大的孩子。


    最好的是能进大户人家做奴仆，虽是会受点奴役，却也能吃饱穿暖，还比许多底层农户人家要好。


    只是这进大户人家也不是说进就进的。


    一，他们有自己的家生子，家里的仆人本就足够，不需要格外采买。


    二，即便是要出来采买，他们也会去找人牙子，寻些知根知底的人购买，来路不明的也不会要。


    小乞儿看着不远处说说笑笑的人们，不由皱起了眉头。


    来来往往的人流，有一脸笑容和旁边媳妇儿子说话的男人，有愁眉苦脸往家里赶的娘子，还有一脸和善买东西的老哥儿。


    小乞儿的视线逐渐落在两个奇怪的男人身上，他们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眼里充满着算计的欲望。


    小乞儿流浪期间见过不少人，自然能看得出这两人有些鬼祟，不是贼人便是歹人。


    那两人看了一会儿，似乎是锁定了目标，捅了捅对方的肚子，示意了一个方向，随即跟在一个带着孩子的美妇人身后离开了。


    那美妇人还只顾着安抚怀里哭闹的孩子，并未曾察觉身后的异样，自顾自地抱着孩子往巷子里走去。


    小乞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只是个乞丐，即便是这两个再有问题也轮不到他来管。


    倒是眼前这两个年轻的姑娘的话，引起了小乞儿的注意，让他注意着留心听着。


    “你知道吗？过几日，周家要招一批绣娘，我准备去试试。”


    “哪个周家？”


    “就是城西那个卖锦缎的周家。”


    “你家里不是离这里很远，你家里放心你一个人来这里做工？”


    “我都打听好了，周家招的绣娘若是没住处的，他们还给安排地方住，只是工钱要少一些罢了。”


    “那，你一个人去那里，万一那绣房有什么龌龊怎么办？”许是怕人听到，这句话说得极其小声。


    “不怕，听说周家仁义，再说周家的绣房都是周家的主君在管理，肯定不会有什么腌臜事的。”


    小乞儿躲在黑暗的角落，两人说到兴头上，倒也没有注意到他。


    只是，小乞儿听着他们说话的内容，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羡慕来，这绣房向来只要女娘和夫郎，他是不可能去的，除非等他大些时候去当帮工。


    恰在此时，那说话之人中有一人也开了口，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惋惜。


    “这听起来倒也是个好去处，只是这绣房只要女娘和夫郎，若是汉子也能去就好了，这样我家里还能有个进项，你是知道的，我得留在家里照顾娘亲。”


    对方似乎也知晓说话之人的窘境，悄声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吗？或许可以让他试试。”


    “怎么能？他虽小，却也是个汉子，也不能冒充小哥儿啊！”


    姑娘听着同伴这话，左右张望了两眼，生怕自己接下来的话被旁人听了去。


    小乞儿见她这般，心下也跟着谨慎了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


    那姑娘压低了声音，像是密谋般道：“我家阿姐曾经在那周家当过仆妇，偷听到那家主君是个不能生的，这辈子只会有那周家小少爷一个孩子。”


    姑娘同伴不解，不明白这和她想要自己弟弟去应聘有何关系，也就开口直接问了，“这同我弟弟有何关系？”


    姑娘恨铁不成钢道：“那周家老爷也是个疼爱夫郎的，说是不会再娶，只会有主君一个夫郎，也只会有那小少爷一个孩子。”


    听到这里，小乞儿和姑娘同伴都意识到了什么，安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他家是准备给那小少爷招赘的，可是他家和别人家里不一样，那老爷和主君都是疼爱孩子的，他们是准备养着几个小工，到时候从里面挑个知根知底的来。”


    “你是说？”那有弟弟的姑娘，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过来。


    姑娘开口道：“周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可是比起我们来也是富贵人家，如今他们家里挑赘婿是从小挑选，不拘着来处，可不就是你家机会。”


    姑娘同伴还是有些迟疑，“可虽是找赘婿，可我家比之周家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们如何能看得上？”


    姑娘看着丧气的同伴，拍了拍肩膀，笑着道：“别担心，那周家老爷当时可是说了，只要那小少爷看得上，不说你们家里清贫，即便是乞丐也没有关系。”


    姑娘同伴这才高兴了起来，说是回去和家里讲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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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去试试。


    姑娘却是在这时候拉住了她的同伴，继续开口吩咐道：“你可别回去将我说的这番话说出，我姐说过那家老爷和主君都是极其爱护孩子的，若是发觉你家存了这种心思，别说你弟弟想要去攀附富贵了，你们家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接触他们家的。”


    姑娘同伴慌张了，“那我要怎么办？”


    “我给你说，你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到周家再招小工时，让你弟弟过去，让他对那周家小少爷好些。”


    两人悄咪咪地说着，小乞儿安安静静地听着，对于自己的前途逐渐清晰起来。


    小乞儿眼前浮现出那日偷窥周家时的画面，当时那个白胖的团子被父亲抱在怀里，脸上全是欢喜的笑容。


    在那两姑娘有商有量地离开后，小乞儿在心里逐渐有了成形的盘算，目标也逐渐清晰起来。


    小乞儿决定找机会接近周家，进入周家之后要让他们家那宝贝小哥儿能亲近自己，之后若是能成为周家赘婿，他的计划便是成功大半了。


    *


    尚且不知道自己被惦记的周小满，在吃完晚饭之后，照例和父亲和母父一起散步消了食。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周小满又在秦凤鸣的亲手帮助下洗了脸、手和脚，这才被抱到床上准备睡觉。


    周小满看着还在捏着自己胖脚丫的母父，嘴里嘟囔道：“母父，糖糕那么小，晚上一个人会害怕吗？”


    秦凤鸣轻轻地给周小满的脚按完了几个穴位，看着他乐呵呵地笑着，也跟着开心了起来，温和道：“糖糕今日跟着诗琪睡，她会照顾好它的。”


    素琴和诗琪都是秦凤鸣身边伺候的丫鬟，素琴沉稳心细，诗琪善良果敢，平日里都是最得力不过的。


    闻言，周小满也放心了，在秦凤鸣放开自己的脚丫之后，他克制不住自己这个身体的本能，竟然将之抱了起来，想要啃上两口。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周小满连忙放下了抱着的脚，一脸震惊地看向秦凤鸣，希望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秦凤鸣却是看着周小满这可爱的样子，拿起他的脚，在他的小胖腿上轻轻咬了一下，“嫩嫩的，还挺好咬，小满想要咬也是正常。”


    周小满看着自家母父认真的样子，连忙把自己的脚收回来，躲到了被子里去，“母父，夜深了，睡觉了，小满也要睡觉了。”


    看着周小满这躲避的样子，秦凤鸣脸上带出几分笑来，笑得格外的温柔。


    想到要回房时，秦凤鸣脸上的笑容又淡了几分，有了想要和周小满一起睡的心思。


    可是，在秦凤鸣这个想法生出的瞬间，周朗像是掐着点来的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低下头来温和道：“小满要睡了，我们也回房吧！”


    微凉的发丝落在秦凤鸣的脸上，凉得他一激灵，他扭头看向周朗，只见他一脸笑容，眼里却是有着执拗。


    秦凤鸣知晓，若是他不跟着周朗回房，怕是他会当着周小满的面做出些出格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