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椒香燃

作品:《青丝染霜华

    侍女手中的宫灯在前引路,太傅薄仲裹着紫袍,伸手挡开一枝斜探出头的梅枝,刘迎搁下批红朱笔,起身相迎。


    “老臣夜间叨扰,实为有事相商,还望殿下莫怪。”薄仲将食盒推向案头,“这是老臣孙女伊宁亲手所做的,是高祖最喜的梅花羹。”


    刘迎皱眉,梅香混着室内的龙涎香,熏得他眼角发涩。“太傅有心了,只是孤不喜甜食。”


    “殿下,为君者可有自己的喜好,但却不能说与外人听。伊宁这孩子算得上是秀外慧中,建康城里的女娃娃都算上也是能数的上的,若得常伴太子左右……”


    “太傅好意孤心领了,国事繁重无暇多虑,宫中尚有未婚配的皇弟们,孤可以……”


    “殿下,正因童氏多年无出!老臣这把朽骨,只盼亲眼见真龙腾云。陛下近来常召十一皇子伴驾围猎,难道太子一点都在意?”瘦骨嶙峋的手背上骨节凸显。


    刘迎扶额的手拾起书页间夹的梅瓣,“十一弟骑□□湛,该当随侍。”


    “太子仁心豁达,可是从未想过承明殿之变?他日上位者为他人时,殿下当如何自处?”


    他端起茶盏,“就像这前朝官窑盏,碎了亦是官窑。”


    “太傅所冀亦是孤的心愿,也多谢往日您的帮扶,但太子妃之位孤无法…”


    “殿下,老夫是心疼你,偌大东宫没有童音实为憾事,只望她能为你开枝散叶便也罢了。”


    幔帐后童舒悄然退后半步,玉莲伸手搀扶,“殿下,六皇子您打算如何应对。”


    “就说太子近日贪欢,需要补药养身。”清丽的面上无一丝波澜,就像刚入耳之事与她无关。


    侍女正要卸下耳珰时被她阻止,“尚药局今日报来,椒香馆要了广排草和甲香,不知是何用途。”


    “广排草燃情,甲叶乱神。”童舒轻笑,指腹轻抚白玉珠,“飞燕姐妹为争盛宠服食息肌丸,看来咱们后宫也要与之效仿了。”


    菱花妆镜映出眼底笑意,“他安排的人在何处?”


    “听说手上功夫不错,入了尚衣局。”


    童舒轻轻的将耳铛托在掌中观赏,“下月十九是我的生辰,将我的喜好告知于她便是。”


    寅时三刻的椒香殿泛起异香,林奕正在案前,挽起长袖捣香,广排草碎屑粘在发间。


    “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安氏将参汤端近,“何时学会了制香?”


    “是娘给的方子,她说迫不得已时可用。”


    安氏闻言,夺过药杵,面色发紧,“按宫规私制媚香要赐白绫的!”


    簪花铜镜映出美丽狠毒的脸,“嬷嬷,来到宫中只为争宠,无宠等死比白绫还让人心生恐惧,女子年华有限,我不想再蹉跎!”


    “姑娘!为何你就是这般的急不可耐,你才入宫一年多,来日方长,只要你能静……”


    林奕伸手将药末捻起放在鼻下贪婪吸允,“你能忍我不能,我林奕生来就是要走到高处的,与其默默无闻,不如轰轰烈烈。”


    安氏跪地拽她衣袖,“姑娘您就不往坏处想吗?若被人揭发,等着咱们的可是家破人亡,老爷多年的筹谋将毁于一旦。”


    “此事嬷嬷不说便无人知晓。”她将安氏扶起,“嬷嬷不如陪我堵上一把,他日飞黄腾达,当有嬷嬷一份。”


    子时的明月亮的发光,透过枯枝将几条黑影歪歪扭扭的照进沟渠,洛雨蹲在清月茶庄后院的银杏树上,鸦青色夜行衣与树枝融成一片。


    “短短一个时辰竟换过三班护院,小小茶庄居然守卫这般森严。”洛雨无声落在夜影身侧,蘸着露水在青瓦上画岗哨图,“后院东边有间空屋,门外有人值守,每半刻钟有人巡视。”


    角落里突然发出人声,“什么人!”细碎急切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两人对视,隐在暗处。


    “你瞎喊什么?是只狸猫,大惊小怪的。”


    “头儿,白天太累,眼花瞧错了,对不住,对不住。”人影散去,回归寂静。


    夜影潜行绕到后窗,听到墙角处两名男子在说话,“你闻这一身锈味,熏得我晚饭都没吃。”


    “不就是点锡矿,你至于有那么大反应?”


    “可不就是点矿,让咱们白天抬,晚上看的,搁谁能受的住?”男子的哈欠声传来。


    “此处僻静,要不你先睡一个时辰,醒了换我,这两日熬的这对勾子通红。”


    两人正商量着,夜影轻提窗棂已然跃入。


    房中堆满贴着“贡茶”的木箱,洛雨取出怀中短匕撬开箱盖,陈茶香里混着金属气,翻到底层正是锡锭,每块都烙着工部官印元嘉七年丙戌号。


    “你瞧,还有。”刀锋划过锡锭边缘,露出内层雪花纹,“这是将作监特供的六棱锡,专铸五品以上官印。”


    夜影将另一只大箱撬开,赫然是官印模具,两人惊愕之时忽闻一男子举着灯笼骂骂咧咧,“我说你们几个有没有晕船的,这批货明日要运往海陵搭船……谁?”


    “沈管家,刚才哥几个查过了,没人,是只花狸猫到处找食儿呢,明儿这趟差能得多少?”


    “见天的就知道钱,先平安过船再说。”猥琐的声音渐行渐远。


    夜影趁着夜色将官印和锡锭的印记拓下来,“可惜此番是案查,否则定判他个流放斩首之刑。”


    “证据确凿,怕是要有灭族之险,我去前厅瞧瞧,分头走。”


    “往年往海陵运茶,何曾要我亲自盯着?”沈毅掀开茶箱抓了把青叶,放到鼻前,“不过是二等青,值得都水台派五艘官船?”


    管家沈禄堆着笑递上茶盏,“三少爷有所不知,今年海匪猖獗,老爷也是怕……”


    “上月剿匪军才报斩首三百,哪来的海匪?”沈毅突然将茶梗掷回箱中,“父亲病重这半年,你们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洛雨缩在梁上暗影里,看着沈禄的局促不安的模样,“老爷特意嘱咐,此番要历练您接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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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业……”


    “接掌家业需学假账?”沈毅拿过案上账册,翻开一页,“寻常茶船吃水七尺,这批货报的却是九尺,”他点着都水台批文,“多出的两尺,装的又是什么?”


    窗外人影浮动,沈禄额角渗出冷汗,“不过,不过是加了防潮的锡箱……”


    “锡箱?”沈毅猛然倾身逼近两步,“我朝律例明令民间禁用官锡,沈家何时敢碰这等杀头买卖?父亲可知?还是你们私下所为?”


    两人悄然跃入王府院墙时,追风堂中烛火通明,“王爷,清月茶庄为转运之所,明日这些证物就要走水路被运往海陵,该不会是要送往琅琊吧?”


    半寐的男子眼珠微动,不自觉蹙起双眉,“看来城中的皂矾该大涨了,本王好歹也能分到一杯羹。”


    洛雨愕然,“王爷,您莫不是在做梦?”


    “派人跟上,沿路标记,看好接头人,这些都是人证,物证不重要,就算诬陷又如何?”


    洛雨摸摸头,“想不到月夫人居然有这样一个好爹,连茶庄都是以她的名字而定。”


    刘谦睁开眼,喃喃自语,“她又知道多少?”


    夜影推了推身旁愣着的男子,他恍然回神,“属下听到他们走的是官路,还有过往文书,只是距离太远,只瞧见那文书上印泥颜色颇浅,有些模糊,看样子沈家公子好像不知其中缘由。”


    “还算沈重威有些舐犊之情,否则事发那日恐怕要连窝端了。”


    冬雨和着冷风灌入马厩,这是拓跋翰在琅琊设立的暗桩。


    屋里的拓跋翰赤着上身坐在火盆前,厚重的匕首正在楠木上划刻着,炭火映得他胸腹间狼图腾刺青张牙舞爪。


    “殿下该回平成了。”骆征盯着屋檐滴下的水珠,看着它垂直落地,“刘谦已经盯上林怀山,难保不会嗅到……”


    “嗅到什么?”拓跋翰突然将匕首狠狠插在羊皮纸上,刀刃贯穿琅琊二字,“那老东西许我南朝六州盐契,至今才兑现两州!”


    他抓起酒囊灌了口马奶酒,“更别说那个杂碎的伤腿之仇!”


    骆征跪地捧起染血的绷带,“可大皇子的人在查互市账册,若知您与林怀山……”


    “哼!”拓跋翰将马奶酒喷在楠木上,随即倒入火盆,火苗窜起老高,“那个跪着给南人舔靴的废物!以为送几个南朝美人给父汗就能主和?等本王把林怀山私铸锡锭运过黄河……”


    凛风袭来掀开木窗,拓跋翰眼神飘过桌上被风吹歪的山海之利四字,嗤笑道,“林老贼倒会掉书袋,说什么以盐铁耗南朝根基,结果连个戍边皇子都弄不死。”


    骆征关窗,回身从袖中抽出密函,“今晨飞奴来报,大皇子已查到您上月劫杀南朝盐铁使的证据。”


    “让他尽管查!”拓跋翰撕下条烤羊腿掷向盐堆,“等刘谦冲进林怀山别院,发现满屋北魏狼头箭,你说宋帝先杀逆臣,还是先斩皇子?狼群的游戏,羊羔只有待宰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