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落雨

作品:《师妹是直播间榜一

    申时二刻,散学的钟声准时响起。杜知津捏了捏发酸的右肩,一转眼看到窗外高高低低的三颗脑袋,唇角不由地微微上扬。


    高梧招呼她:“阿津要和我们一起去山下的集市吗?”


    她挥手拒绝,一边脚步轻快地朝门外走去,一边回答:“你们去吧,我师姐来接我了!”


    目睹此景,一位弟子不禁轻声喟叹,话语里满是欣羡之意:“真好啊,我师父就从没接过我。”


    “哼,闲的呗。谁家师长正经事不干,天天又是送午饭又是接散学的。”另一位弟子则语带嘲讽,眼神落在独自收拾东西的应见画身上,话锋一转,“又不是三岁小孩不认识回家的路,你看人家轩辕峰,每日早到晚回,独来独往历练自己......”他话还没说完,只见“独来独往”的某人,抬腿追上杜知津。


    高梧眉头一挑,匆匆告别同行的弟子也跟了上去。


    “杜师妹,请留步。”


    杜知津正和池羽吹嘘自己草药课上的表现呢,闻言肩头陡然一颤,以为自己拉踩别人被正主逮个正着。


    她强装镇定,实际上悄悄挪到了赵追琢身后,语气不自然地问:“有事?”


    应见画在他们一行人面前站定,挨个行礼:“赵师姐、洛师兄、池师兄。”


    听他叫人,杜知津这才反应过来,按照入门的顺序,她似乎要称呼他为......应师兄?


    “你...找我有事?我很忙的,不然明天再讲吧。”唯恐再聊下去她真的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他“应师兄”,她决定速战速决,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池羽探出头,不解道:“哎?活不都已经干完了吗?师妹等下要...唔!二师兄你作甚踩我?!”


    洛令闻收回正义之足,优雅地掸了掸袖子上的灰,睨他一眼淡淡道:“谁说活干完了?来财你喂了吗?”


    “只是一件小事,并不会打扰太久。”应见画又作一揖。此人确如邯郸真人所言,言行举止乃至品行都挑不出一点毛病。短暂的相处下来,要不是知道古代没有机器人,杜知津都要以为他是ai了。


    “草药课上,你是如何判断出这棵树乃梨树?恕我眼拙,无论从枝叶还是树干的外形上,我都无法辨别。”


    他问得诚恳,杜知津却一时语塞。


    当然是因为她作弊了啊......在洛令闻又一次把池羽摁回去时,她随意给个理由搪塞过去:“和眼力无关,单纯因为、因为我会卜卦。”


    “卜卦?”应见画愣住,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茫然。


    杜知津点点头,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继续已读乱回:“我还算到,等会就要变天落雨了,所以你快点走吧。”


    其实是昨晚她刷钦天监的老头直播听来的,九洲十八境的南部,也就是清极山这一片傍晚有雨。她连着听了几天天气预报,还挺准的。


    洛令闻:“应师弟还没学会避水诀吧?我们多带了一把伞,你要吗?”


    避水诀要金丹期才能学会,像他们这种筑基期的弟子,大多还是披蓑衣撑纸伞。


    应见画微微摇头,躬身告辞。他不领情,杜知津干脆把多出来的一把伞借给高梧。高梧看看晴空万里的天,又看看比自己入门还晚的杜知津,怎么也不相信会下雨。


    其实洛令闻也是不信的,但横竖不过多带一把伞的事,便随师妹折腾了。


    谁知一行四人行到半路,天上忽然下起瓢泼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瞬间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幸好他们早有准备,赵追琢迅速掐起避水诀将他们罩住,几人匆忙赶回流尘峰。


    洛令闻第一个奔向鸡舍检查,见来财安静地窝在稻草中,不由松一口气。


    虽然没淋到什么雨,但洛令闻还是煮了一大锅姜茶监督他们喝掉。池羽捧碗蹲在檐下,姜茶味苦,索性借着聊天转移注意力:“师妹,你真的会卜卦吗?”


    杜知津不喜欢喝姜茶,太苦了。她捏着鼻子喝完,整张脸皱在一起:“嗯...我来的第一天,还有个卦修想让我去命岭呢。”


    这话半真半假,糊弄池羽足够了,就是不知道大师姐和二师兄作何想法。她偷偷觑一眼二人,洛令闻自己也不喜欢喝这苦兮兮的玩意,轻拢眉心,发觉她看过来,从袖中掏出什么递给赵追琢,又由赵追琢转交给她。


    她惊讶道:“这是...山楂糖?”


    赵追琢不答,回头默默注视洛令闻。洛令闻抬手虚掩唇角,浅咳了两声,缓缓开口:“那日...我见你收了白芷的山楂糖。”


    闻言,杜知津回忆一番,才从记忆的角落扒拉出这件事。她震惊于洛令闻的细致入微,连来财何时跑出来啄了她的糖都不知道。还是池羽“呀”一声,唤回众人的思绪。


    池羽一把捉住来财的喙,教训它:“你也是做师姐的,怎么能抢师妹的糖吃?”


    来财疯狂扑棱翅膀,豆豆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生怕一人一鸡打起来,杜知津先丢一块山楂糖到来财的碗里,又塞给池羽一块:“好了好了都别抢,见者有份。”


    品尝到舌尖化开的甜味,池羽呆滞地眨眨眼,旋即跳起来:“师妹!这个糖好甜啊!”


    一块普通的山楂糖都能高兴成这样......这孩子平时是吃了多少苦啊。


    杜·新晋月薪百万富婆·知津:“这才哪到哪,以后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包在我身上!”余光瞄到大师姐和二师兄还喝着那苦涩的姜茶,她把剩下的糖一分为二,一人一块喂到嘴边。


    洛令闻一愣,刚要出言拒绝,趁着他张嘴的间隙,杜知津眼疾手快把糖喂了进去。


    实在是太久没有尝过甜味,那股对甜蜜滋味的渴望,竟让身体比思绪抢先一步做出反应。他面带薄红,似乎想说一番大道理,看着她得意洋洋的表情,原本到了嘴边的长篇大论瞬间消散。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干巴巴的询问:“洗手了吗?”


    真扫兴!杜知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故意说:“没洗,二师兄你脏了。”


    脏了的二师兄:“...又在胡说些什么。”


    “哼,你都看到我洗手了还要问,不是故意找茬吗?”她现在可不怕他,她有大师姐撑腰,可以在流尘峰横着走!


    “师姐师姐,糖好吃吗?”她问。


    赵追琢点点头,杜知津笑开,扒在她肩头说悄悄话:“高梧说山下有集市,明天你陪我去买糖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不带二师兄和于燕燕。”


    赵追琢也笑了:“好。”


    起初雨势还不算大,几人凑到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解答课业。可随着雷声越来越大,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之后,“轰隆”一声,本就摇摇欲坠的屋顶破了两个。


    破的分别是赵追琢和池羽的屋顶,想都不用想他们肯定把最好的留给了自己和体弱的洛令闻。


    想破这层,杜知津只觉鼻尖酸涩。她抢救出赵追琢的被褥枕头,把它们放在自己的床上。


    一开始赵追琢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以为下雨了她怕冻着,要把床铺厚实些。直到她被师妹拽进屋里、推到床上,她才如梦初醒。


    “囡囡,你这是做什么?”


    杜知津早就发现了大师姐有口癖,比如她介绍池羽喊的是老三,现在又喊她囡囡,难道师姐入道前是江南人?


    她拍了拍身旁的枕头,很硬,和她绣着花花草草的枕头比起来潦草多了:“师姐,你的房间漏水了,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赵追琢站在原地,拒绝:“我打坐便可。”


    她就知道!依据直播间后台显示,师姐已经三四天没有好好睡觉了,为的就是那点“全勤奖励”。所以今天,她说什么都要让师姐睡个好觉。


    “可是师姐,我怕打雷。”她对大师姐使用了言情小说惯用的套路!雨天,打雷,怕怕。


    而大师姐果然不负众望,给出了言情小说惯用的反应:“那、我在你身边打坐。”


    杜知津:^▽^


    等等!不对Σ(°△°|||)


    “师姐,我们修的是无情道吗?”她发出灵魂拷问。


    赵追琢摇头:“不是,师父修的是双......”“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睡?我们都是女的!来嘛来嘛,一起嘛!”说完,她拽起被子两角,把赵追琢罩进去。


    视线一片黑暗,两人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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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停滞了。


    渐渐的,其中一道沉不住气,开始大口呼吸,另一道依旧沉默。


    杜知津率先绷不住,溢出笑声,猛地把被子掀开。


    视野陡然变亮,赵追琢不适应地闭了闭眼。待重新睁开眼后,就看到师妹倒在一旁,捧腹大笑。


    她也不觉弯了嘴角。


    肩并肩、手拉手,枕头靠着枕头,室内只余一盏昏黄的烛光。


    杜知津许久没有和人夜谈过,此时来了兴致,拉着赵追琢说个不停:“师姐,你说明天天会晴吗?”


    赵追琢思考一会,诚实摇头:“不知道。”


    杜知津翻过身面对她,胡乱掐了一通手指,给出结论:“明天会下雨。”


    “啊,可我希望是晴天。”


    “为什么?”她问。


    赵追琢好像笑了笑,但天太黑,她看不清,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样,山下的集市就会开了。”


    她没说出口的是,然后她们就可以一起去逛集市了。


    杜知津呼吸一窒,旋即八爪鱼似的抱住她,小声惊叫:“我就知道师姐最疼我了,我和师姐天下第一好!”


    赵追琢在她抱上来的刹那身子一僵,似乎不太适应和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但她很快放松下来,抬手轻轻拍着杜知津的背,低声哄道:“睡吧。”


    雷声不会越过她的臂弯。


    ————


    剑岭,轩辕峰。


    应见画没想到杜知津说的是真的,走到半路,天上居然下起了雨,密密麻麻砸在他身上,湿透衣衫鞋袜。


    轩辕峰上一派静谧,四下里悄无声息,师长们均身负重任往来匆匆,鲜少注意到散学的他。还是小弟子发现了他,见他浑身湿透,顿时脸色煞白。


    应见画摆了摆手,示意这里没他的事。小弟子感激地一叩首,足下生风地跑开。


    像他这种外门弟子,基本上当半个仆人在用,照顾不周可是要挨罚的。应见画不习惯身边有人,凡事亲力亲为,伺候他在外门弟子中是件抢手的差事,同样风险也大,若是有半点失误,保不齐会被赶出剑岭。


    应见画的境界还不够学各种五行相关的口诀,因此只能托人烧水,待水热了再洗漱。趁此间隙,他拿出一卷草药相关的书仔细研读起来。


    忽地,身前投下一片巨大的影子。他抬头,发现是自己师父,连忙垂首下拜:“见过岭主。”


    对内,玄隐真人是他的师父,对外,他则是整个剑岭的掌权者。是以,他们通常称呼他为岭主,而非师父。


    玄隐真人微微颔首,瞥到书页上的文字,沉声道:“业精于勤荒于嬉,你怎能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应见画张张嘴,刚想解释这是课业相关,并非玩物丧志。扫过玄隐真人拧紧的眉,他又把话咽回去。


    “是,弟子知错。”


    玄隐真人很满意他的谦卑和恭顺,而他心情好时从不吝啬夸赞之词:“终乾,你是为师最出色的弟子,远比你的师兄师姐、甚至她更出类拔萃。为师希望你能一心向道,摒弃外物,如同我赐给你的字一般,终日乾乾。”


    应见画眼睫一颤,收下这份勉励。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通常,玄隐真人在查验完他的功课后就会离开,但今天却迟迟没有挪动脚步。应见画低头的时间太长,脖颈处隐隐作痛,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其他举动。


    终于,岭主复又开口:“我听说,学堂新来了一位弟子?”


    他答:“是。”


    “她的境界如何?”


    “尚未炼气。”


    玄隐真人轻蔑一笑:“不及你也。”


    “...但她于草药一学上,颇有天赋。”


    “哦,是吗?”闻此,玄隐真人眸光一深,笑不达眼底,看向自己徒弟时竟显出几分凉薄,“不过为师相信,你一定能后来居上。终乾,可不要辜负为师对你的期待啊。”


    “......弟子谨记。”


    他垂首静待玄隐真人离开,眼神落在被踩过的一角书页上。


    上面写着,梨者,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