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我也不行。”


    黎昭一口回绝，面对韩临隐隐露出失望的面孔，抬起左手，上方皮肉带着一点细微的灰色斑点。


    “刚才追逐时，我受到了一点毒素的影响，不能随便接触别人。”


    韩临的遗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的忧虑，他没想到，纵使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带黎昭离开，她仍然中了毒……韩临十分懊恼，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他腾出楼下一间空房屋，请黎昭住下。


    “这栋楼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居所，除了我没有其他人住，平时也没人来做客，你先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就给我说，凡是我能给的绝不吝啬。”


    “行，多谢，我需要休息一阵，你忙去吧。”


    黎昭看一圈卧室。一张窄床，旁边一扇半开的窗户，韩临简单打扫之后算得上干净。她微笑点头，接受了韩临的好意。


    韩临依依不舍地离去。门一关，黎昭的意识沉入契约之中，轻轻拨动属于罗莎琳德的丝线。与之前只能感受到对方情绪的力量相比，意志拔高到19的黎昭，已经能通过这条纤细无形的丝线，向她的下属传递消息。


    【别担心，我还活着，照顾好我的地盘，可能有人追杀，回头见。】


    罗莎琳德收到脑海中的消息，吓一大跳，以为自己终于疯癫，但她很快意识到，这是黎昭的叮嘱。原本因为黎昭的失踪而焦躁不安的心情逐渐平缓下来，罗莎琳德继续做她擅长的事——完全信任黎昭。


    黎昭的意识收回，睁开双眼，看向游戏面板。


    她解决掉密祈会那群人渣之后，经验值暴涨，角色等级提升到30级，多出9个自由属性点与3个自由技能点。


    黎昭心里美滋滋地给力量、敏捷、体质平均分配好属性点，达到25点属性值，再把抵抗技能抬高到9（登峰造极）……


    与此同时，窗外的暗影终于一点点消融，狂战的一天终于过去，系统刷出了新一天的消息：


    【灾厄值+6%】


    【当前灾厄值：70%】


    【灾厄值抵达临界点，玩家获得新情报——“禁区的邪神污染逸散更严重了”。】


    之前的灾厄值还是+3%，现在就翻了一倍。


    黎昭意识到，她确实抓住了某些命脉，以至于灾厄值开始快速上涨……她的时间不多了，敌人同样如此。


    “看来下一站目的地是禁区。里面究竟有什么？等我恢复健康，再好好地看……”


    黎昭并不真打算在韩临的地盘熟睡，太不安全。


    无论韩临表现出对黎昭多大的热情和忠诚，黎昭最信任的永远只有自己——她不会忘记，敌人中还有一个能够通过暗示，修改他人记忆的异能者在虎视眈眈。


    黎昭跃出窗户，潜行避开人们的视线，随意找了个布满嶙峋怪石、偏僻安宁的无人之地，悄悄蛰伏在岩石缝隙，隐藏身形，蜷曲着陷入睡眠。


    黎昭的体魄强悍无比，睡梦中，她的免疫系统不断与外来的混合毒素交战厮杀，打得病毒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应该会是个好梦。


    *


    白塔，底层楼。


    汤姆瘫软在地，不敢乱动，生怕血流不止。


    传送走黎昭之后，汤姆卡在喉咙里的一口郁气终于舒缓出来，他对穿着脏橘色鞋子的中年人喊叫：“快！去找姜濯缨救我……咳咳咳！该死！”


    中年人敲响漆成粉金色的门扉，片刻之后，门终于打开，哈欠连天的姜濯缨裹着一条绚丽披帛走出卧室，高跟鞋落下，啪嗒踩中一滩黏糊糊的液体，她扬起眉毛，低头一看，脚底是一滩蔓延而来的血，粘腻猩红。


    “噫，脏死了。”姜濯缨嫌恶地撇嘴，把玩着柔滑的长卷发看向汤姆，“黎昭跑了？你真没用。”


    血沫从汤姆的口鼻溢出，他强忍愤怒，勉强扯出一个讨好的笑，眼巴巴看着高高在上的女人，哀求道：“请，请给我止血，我……快不行了。我已经叫「密祈会」的人去追杀她，黎昭跑不掉！”


    “你的心脏戳爆啦？”


    “咳咳……原本是这样，但我用「神之力」偏移了刀刃，它只插在了我的心脏缝隙中。只要拔出来修养……就会没事的！”


    姜濯缨不情不愿地凑近弯下腰，手指轻轻拂过胸口的伤痕。她头一次跟汤姆近距离接触，汤姆一直以为，姜濯缨这么爱美的女人，身上一定不会忘记喷香水，但她垂下来的长发没有丝毫香气，只隐约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


    “嗯……很糟，你必死无疑。”姜濯缨收回手指，“伤害你的匕首富含诅咒，受伤之人注定流血而死。你看起来还能坚持一阵，太折磨了，我来帮你解脱吧？”


    汤姆一噎，瞪大眼：“不，不！不要杀我！我还有用——”


    “可你捅了天大的篓子呀，汤姆。”姜濯缨柔声道，“刚才我感应「密祈会」成员，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们全都死了，被黎昭杀死，密祈会全灭。如果大天使知道这事……”


    汤姆的脸色本因失血而苍白，听完这句话，最后一点血色从他嘴唇上褪去，仿佛雕塑家的石膏像，惨白得令人心生怜悯。


    “怎么……咳咳，怎么可能？她只是区区一个……最普通的B级□□系异能者……！”


    姜濯缨厌烦地轻叹，单手托腮，指甲上的钻石闪闪发光：“我都说过，不要小看她。现在，你捅出篓子，我还要给你处理后面的麻烦，真是很讨厌。”


    汤姆的身体颤栗起来，他目眦欲裂地瞪视姜濯缨，身下流淌出的血已形成一个小湖泊，咬紧牙关，拼命嘶吼：“不不不，你不能杀我！我是……咳咳咳，我是月之女神拔擢的……咳咳，我是她的……心腹！”


    “唉，汤姆，你真的很可怜。”姜濯缨嘴上说着可怜，红唇却弯成一道明丽的月牙，“你侍奉的大天使，从来都不是「月之女神」莎芭丝提妮。”


    汤姆浑身一僵，瞳孔缩小，脸皮哆嗦几下。


    “你呀，连这件最最最——重要的事情都不清楚，怎么能不死呢？”


    姜濯缨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她掰下一根镶嵌着钻石的精美穿戴甲，轻轻丢向汤姆。


    指甲闪过一丝金色光芒，汤姆的身体腐烂得滋滋作响，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化作一滩血水。


    嗜血匕首啪嗒掉落在地，失去了需要杀死的目标，它重新安静下来。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收拾好。”姜濯缨有些心痛地抚弄自己光秃秃的指甲，“我该做个新的了……不过是在解决这个烂摊子之后。唉，干活吧，谁叫上头的老板盯着呢。”


    她拖着沾满鲜血的裙摆，一步步走出白塔的大门。


    与此同时，脏橘色靴子的中年人默不作声低下头，开始用清洁工具打扫汤姆的尸体的血迹，如同最开始打扫吃剩下的零食残渣。


    沉默、快速、高效。


    *


    姜濯缨踏出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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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风轻柔吹拂着她的发梢，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怀念地凝望远方天幕一点点黯淡下来的蓝色。


    “在太阳升起前解决问题吧。”


    姜濯缨踩着沾血的高跟鞋行走在大地上，铿锵有声，如履平地。


    她扒下一根根华丽精美的穿戴甲，随手丢掷出去，金色光晕闪耀，所经之处，每个活人的记忆都被改写——


    娱乐区内，吓坏的罪犯们像绵羊般紧挨在一起，一个惊恐蜷曲的幸存者咆哮：“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没有异能者在战斗！不灭明灯为什么不顶用？不是说好了大伙儿一起被压制到D级吗？！”


    金光滑过他的眼睛，他愣怔一下，慢慢冷静，喃喃自语：“……刚才发生地震，把工作区都震塌，正巧碰上一群倒霉蛋在祈祷，人全压死了……还好我没过去！真是多灾多难。”


    居民区，居委会内，人心惶惶。众人围聚在一起，商议接下来的情况怎么办：“天堂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天使也没有出现，难道大天使也参与其中了？！我们要想办法自救，团结起来！”


    金光滑过他们的眼睛，众人停滞一秒，再次开口时，已经换了一副语气：“只是地震，过段时间，大天使就会找人来修，我们维护好这里的秩序，不能叫有心之人破坏我们的规则……”


    “天呐，太可怕了！异能者在大战——啊，地震了，还好我的房子没有倒塌……”


    “怎么回事？！为什么月之女神无动于衷，太恐怖了——好累，既然地震结束，那应该可以睡一觉吧？”


    “我看见死的人里有我们的人啊！他什么时候跟旁人混到一起去了？！到底怎么回——唉，可怜人，我们帮众的一员不幸遇难，我们为他哀悼……”


    姜濯缨步履轻快，每走一步，就跨越数百米距离。


    她走到沾满脓血的树林边，摘下披帛甩向空中，璀璨的金丝一缕缕松散消融，枯死的树木重新抽出新芽，几个呼吸间，便在朽木上生长成茂盛而粗壮的树木，土壤中黑紫的血液蒸发殆尽，一朵朵洁白的小花盛开在尸体原本的位置。


    “总算修补完毕啦……做个裱糊匠真累人。让我看看你在哪里呢，黎昭，小兔子乖乖，快点出来——”


    姜濯缨顺手闯入众人大脑，随意翻阅他们的记忆，寻找逃脱的黎昭。


    她翻到韩临的记忆，发现受伤黎昭可能在韩临的居所熟睡，抬脚越过数千米距离，来到韩临的家中，几乎翻遍整栋楼，也没找到黎昭的身影。


    “没有？太过谨慎了吧……我真的很讨厌跟聪明人玩心眼。”


    姜濯缨不信邪，又跑去黎昭的地盘，把罗莎琳德与黎小狗的大脑翻了个遍，仍然一无所获。


    “真能藏啊……算了，反正杀死黎昭不是我的职责，顺手杀一下，免得大天使又说我不认真工作。”


    姜濯缨走进娱乐区，找到醉死在桌子下的陈思，勾勾手指，陈思便像提线木偶般爬起来，倒进带靠背的椅子里，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


    她翻开陈思的记忆，发现黎昭曾经在这里购买过陈思的契约，还是“八星帮”的帮主——而每个使用契约的帮主，都会拥有一个不能丢下的契约物品。


    ——陈思可以定位每个契约物品的位置。


    真是瞌睡了来枕头……姜濯缨弯起嘴角，满意地敲敲桌面：“陈思，现在用你的契约物品，找到黎昭。”


    陈思温顺地低下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