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西北

作品:《一朝成为兄长亡妻

    和云瑅一番交流下来,云瑱真真切切意识到她来到了个什么地方。


    大宁王朝。云瑱没听说过这是个什么朝代。


    据云瑅的说法,大宁终结乱世不足十年。去岁,先皇宁宣帝正值壮年忽地驾崩。一时间,海内哗然。


    宁宣帝本就子嗣不丰。早年间,登基多年竟无一子嗣。宁宣帝本已在多位大臣的劝谏下考虑选一宗蕃子入嗣,以正国本。好在七年前,皇子诞生,宁宣帝大喜,赐名琰。足岁即封其为太子,其生母杨氏女更是凭借其子而一举封后。


    而先皇驾崩不到一年,权臣宗室一时间皆内怀鬼胎,内乱四起。幼主陆琰年幼,只不过充当着各路人马的傀儡。至外戚杨氏因削藩倒台,几位陆氏藩王已经轮番成为那所谓的摄政亲王,彼此间斗了个你死我活。眼中只有权力之争,全然不顾京城、天下百姓的安危。


    云瑱心里不觉有些鄙夷。久居高位者,往往自大轻狂,以为自己与生俱来就高人一等,视他人为蝼蚁。


    此时他们居然就身处大宁朝京城璞都的北郭之外。都城之外,居然如此荒废。因着百姓们早已在几次藩王轮番围城中南下逃亡。


    这大宁迟早要亡。京城已先一步在隐隐的战火中沸腾,这火势必会愈演愈烈,波及现下只余平静表象的四海。


    “所以哥哥,你昨夜是从宫中逃出来的?”


    “对……我,是个隗族之子。在宫中受尽凌辱,趁着昨夜宫中动乱,逃了出来。”云瑅此刻把自己和云瑱都收拾了一番,在村里好好寻了些或能用得上的物件,准备带着云瑱离开此处。


    他说这话时,又有些艰难,忍不住看向云瑱。


    云瑱没意识到有何不对,只是好奇。“隗族?”


    见云瑱的神色只有好奇,云瑅又把自己悬起的心放了下来。


    “隗族是东北之蛮族,升平二年,也就是九年前,降于大宁。现今仍在东北的湟州与代州之北。虽不属州郡辖置,不过已分为三支,互不统属,常年摩擦连连。”云瑅说话间,为了让云瑱更易理解,用树枝在沙土里将他所说的方位比划了个大概。


    “那哥哥,我们是要回隗族的地方去找你的族人吗?”云瑱点点头,她也想知道云瑅之前说着往北去,是打算去哪。


    如今璞都作为京城已然大乱,只需一点外力,大宁就会分崩离析。乱象丛生。如云瑅所说,天下一统不过十年。那些潜藏的势力不过蛰伏,早已在各处暗暗酝酿,只待一个时机。


    “不。”云瑅在璞都和右上角的湟代之间接着勾划出一片,“阿瑱你说已不记得此前诸事。但我估计,你身处此地,应亦是宗族北上时,在慌乱间不小心与族人分散。”


    “现下传来隗族似要南下的消息,虽只是莫名风声,但一般华族世家出于稳妥,北上不会往东北而去。”云瑅分别在璞都的正北方和西北方圈出几处,“璞都处句州,正北为井州。井州虽无隗族,但却为骕族所在。”


    云瑅本想着,自己说这么多颇有些枯燥无味的东西,云瑱是不是会觉得无趣。但他余光里瞥见阿瑱极有兴味的样子,顿了顿,又继续讲道。


    “骕族本在漠北,数十年前,多为大宁征之,置于井州四部。其儿郎多善战,为宁宣帝所用,可谓大宁铁骑中最为勇猛的一支。”


    “如今的井州,华族虽不少,但骕族数量却几乎占着大半。加上骕族多有不服州郡管教者,近年来,井州常有两族不睦的消息传来,想来华、骕之间多有摩擦。一般的华族世族不会愿意前去此地。”


    云瑅重重点了点西北之方向。“但西北之隼州,其州牧为郑廙。他已管治隼州七八年,深受宁宣帝信重,亦颇为其地百姓拥护。隼州虽亦临大漠,但其异族相较北方与东北而言,确是少数。又有华族州牧郑廙,对北上的华族来说,是个好去处。”


    “所以,哥哥的意思是,我的族人很大概率去了西北之地?”云瑱此时已知道,云瑅根本不是什么不识字之人,且对局势颇为了解。要不是他一身伤口仍在,她都要怀疑他蛮奴的身份。


    她刚刚凭借一阵耍赖撒泼,胡诌着自己忘了此前诸事,可能是不知怎么伤了脑袋,只记得自己姓名。云瑅可能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居然没怎么怀疑就接受了她的一番说辞。


    但他一直记着,此前她所说的与家人分散一事,并牢牢放在了心上。


    云瑱内心不禁有些抓狂,恨不得摇着云瑅的脑袋让他忘了这事儿。他这个人矛盾得很,在有些地方有种奇怪的固执与坚持。就像他在有些时候嘴笨得吐不出一个字,有些时候、比如现在,能够长篇大论,记忆超群。


    “对,阿瑱很聪明。所以我们先北上穿过望山,往西北而去。”云瑅终于说完他的打算,“阿瑱觉得如何?”


    其实,带着云瑱,两人南下才是更为稳妥的选择。远离战火,可以在南方山野找个村落住下,他有信心养活云瑱。


    但他不能那么自私,不能让自己困住云瑱。


    云瑱的模样应是刚刚与族人分散,最多不至两日。在此地,六岁小童如何独活,他想象不出。而不会有华族此时南下去往璞都。只能是,自大夏门北逃。那么,他们向着西北而去,说不定还能遇上云瑱的家人。


    万一,他们回头寻找。


    ……那更是极好。


    云瑅温柔地看向云瑱。


    但若是寻不到阿瑱的家人,他愿意一辈子养护她。尽他的全力。


    “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阿瑱听哥哥的!”云瑱此时已经放弃了劝住云瑅这个小顽固的心。虽然西北之处并不存在她胡编乱造的家人,但据云瑅的描述,确实是一个适合他俩前去避乱的地方。


    反正到时候也寻不到什么所谓的族人,云瑱就只存着死皮赖脸赖住云瑅的心思。先依着他。


    “好。那我们现在就动身。此处并不安宁,亦无吃食。先上望山,然后出句州。”云瑅想着望山之上,应该还有不少隐着的村落,现在趁着天色较早,应能赶至最近的一处落脚。


    云瑅自觉至云瑱面前蹲下,示意云瑱跳上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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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吓得云瑱连忙摆手,“干嘛呀哥哥,我有脚!自己走路,好着呢!”


    云瑅沉默地望向云瑱,神态里又透出那种固执来。


    云瑱心中颇有些无奈,于是只能使出些缓兵之计。“我先自己走一点点好不好,累了我就让哥哥背我!”


    云瑅终于点了点头,牵起云瑱的小手。


    两人顺着车轮印子和马蹄印迹而行,行至官道之上。


    此时已是午时,日头不大,暖暖地照在两人身上,还有些舒适。


    云瑱感觉自己的心情已比昨夜美妙太多,不自觉开始哼着小曲儿。她也没想到,一夜过去,那个给自己带来莫大恐慌的少年居然成为了此时的同伴。虽然这是她装疯卖傻哄骗来的。


    路上很是安静,仅有云瑱的曲子断断续续地在风里荡漾。


    云瑅刚刚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此时又有些沉默是金的样子。


    走了一阵,云瑱忍受不了这种沉默,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云瑅聊天。


    “哥哥,你以前在宫里有见着过那小皇上吗?”


    “未曾。”


    云瑱内心默默思索着,估计云瑅确实只是宫中受人驱使的杂役。又因着隗族的身份,多不受人待见,因而满身是伤。


    “哥哥,现在是什么时候呢?”


    “依着最近的说法,是始平元年。”


    “什么叫最近的说法,有很多说法吗?”


    “嗯。自正月以来,已改了数次年号。最近的一次,是始平。”


    云瑱点点头。那小皇帝也挺惨的,不知道受了多少次惊吓。这年号都改了几轮。


    “哥哥你多少岁啦?”


    “十一。”


    “哥哥你在宫里呆了多久?”


    “约莫九年。”


    云瑅的年龄倒是和她预料得不错。不过这样算来,云瑅两岁就入了宫内。要是一直是此般处境,那他自小就受到了多少磋磨。


    一问一答间,他俩已经走出不少来。刚刚的荒废村落早已远去,而那绵延的黄土丘陵已逐渐近了。


    不得不说,云瑅虽然话少,但有问必答。不过就是有点挤牙膏的样子,绝不多说。真真是闷葫芦。


    不过闷葫芦有闷葫芦的好。脾气也顶好的样子,没有丝毫不耐。云瑱甚至觉得,这个哥哥找得真是不错。


    云瑅见云瑱沉默了阵,不再像刚刚那样多话,以为她是累了。于是将女孩一背,稳稳地继续往前走着。


    云瑱的思绪只是稍稍跑远了些,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然在云瑅的背上。感受到少年有力的臂膀,还有仍旧稳当的步伐,她也放心地靠上云瑅。用手搂住少年人的脖颈。


    云瑱贴过来的那一刻,云瑅还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发颤。


    但下一刻,察觉到云瑱的放松,云瑅感觉自己的心被一种毛绒绒的东西填满了。他向上兜了兜女孩,让自己托得更稳。


    她还是太瘦了。得多吃点。


    等会去给她打个野兔吃,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