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风月

作品:《风月颂你

    凌晨三点,沈积安抱着已经睡着的叶元因进门,依然坐在堂屋里等待的龙婶赶忙迎了上来。


    止疼药发挥了作用,叶元因睡得很熟。他把人放在床上,伤口处有些牵扯,她皱了下眉头自动侧过身来,眼睛却始终是闭着的。


    龙婶把被子盖在她身上,叫着沈积安一块下楼。


    今晚月色很好。


    极浅极碎的星星镶嵌在深蓝的夜幕中,越发凸显出月亮的明亮和优雅。


    惊蛰已过,山间已经有了虫鸣。


    沈积安和龙婶坐在院子里,龙婶问他:“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她哭了吗?”


    “没有,她一直都是个很坚强的姑娘。”


    “沈先生是怎么跟阿因结婚的?”


    沈积安来不及解释前因后果,只好尽量客观地说:“资助她的人不肯再出钱,为了继续读书,我爸爸答应帮他。”


    龙婶在心里想了很多种理由,但还是问他:“你们图她什么呢?她什么都没有。”


    对待长辈,沈积安一向诚实。“那时我父亲病重,我远在国外无法回来,疫情之下人心惶惶,正好需要这么一个人来宽慰人心。她身世清白,年轻貌美,名校毕业,又正好需要钱。”


    往好处想,沈积安能同她结婚像在报恩。往坏处想,却是在榨取她仅有的一点价值。伪善的外衣撕下来,唯有利益牢不可破。


    龙婶不忍再听下去,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有了个出口,她泪眼婆娑道:“是我跟她爸爸无能。”


    “话不能这么说,”沈积安道:“一个人不可能没有来处,如果不是你们把她教育的这么好,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包括尤敬,包括自己,连看到她的机会都不会有。


    龙婶拿起围裙抹了下眼泪,又问:“阿因欠了你多少钱?我们虽然钱不多,但卖了房子也会想办法偿还。”


    “她已经在替我工作。”言外之意,不需要她再操心。


    “你——心中对她是怎么想呢?”


    她是在委婉的问他,是否爱她。


    沈积安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道:“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接受。”


    龙婶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心想要是有感情,他在家里借宿这么久,早就该看出来了。结果她却从未察觉到二人之间哪怕一丝的爱意。


    *


    自打得知了叶元因跟沈积安已婚的消息后,虽然村中流言不少,但上门求办事的乡邻更多。


    龙家的大门一早就被敲开了,昨晚回来的迟,沈积安和叶元因都在补觉,龙婶上了年纪,觉虽少却也觉得困乏,只得勉强打起精神应对。


    “三女,你看我们家房子上的瓦片都坏掉了,阿因的老公这样有钱,能不能帮忙给修一下的啦?”


    “阿婶,我听说‘十万块’是大公司的老板撒?能不能把我弟弟安排进去打工嘛。”


    龙婶以不变应万变,态度淡淡的全都给拒绝了,不大的院子,村里的人鱼贯而入,好不热闹。


    九陶村党支部书记龙岩迈着大步走进来,望着眼前这门庭若市的混乱景象,心里着恼,便冲着妹妹大喊了一声,“三女,都快晌午了,你还不做饭?”


    村里的妇女听见这送客的话,便一个个递着眼色阴阳怪气的走了。


    龙岩走进来,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盯着妹妹问:“昨晚你真把阿因给打了?”


    龙婶并未作声。


    “这个——”龙岩颤着眼皮,不带希望又问:“两个人是真结婚,还是……只有那种不正当的关系?”


    “昨晚我问过,领过证的。”


    前后心理落差太大,龙岩拍了下大腿,锁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那你还愁什么?”


    龙婶客观道:“没感情的啊,两人条件天差地别,总该互相喜欢才过得下去。”


    “三妹,你糊涂呀。搁以前,谁不是互不认识就结婚生子,只要合法就行了嘛!你呀,就是被阿爸阿妈惯坏了才找了阿因他爸。你们感情再好,过日子的烦恼一样都不少,跟那些感情不好的有什么区别?”龙岩挥着手道:“就听我的,一会等他俩醒了,告诉他们三天后就去拜祠堂。”


    阿妈犹豫着,问:“是不是要听一下他们的意见?”


    “小孩子懂什么?”龙岩显示出一家之长的威严,“家里的大事都是我说了算。你赶紧准备一下子,我得去忙了。”


    龙婶起身送他出门,龙岩走到一半,看了看楼上紧闭的房间,板着脸道:“你不要惯得阿因总是随着自己的性子来。还有,今天城里的专家还会过来几个,”再提起沈积安,龙岩心理上便觉得气势了很多,立即改口道:“姑爷招呼来的人,不要怠慢了。”


    “我晓得的。”


    *


    春日还是有雨,屋子里湿气很重。


    叶元因醒来后只觉得背上像爬了一万只蚂蚁,刺挠的难受。手腕上戴着的银镯子沐在太阳底下,闪闪发着光。


    她穿了件外套,从楼梯走下来。


    那时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胭脂染面似的潋滟,为这简陋的住所添了丝生机,时空都静悄悄。


    阿妈正在厨房里做饭,炉膛里的火明亮耀眼,显得她的背更加坚实可靠。叶元因轻轻靠上去,双手用力揽住了她的腰。


    母亲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她的手背,她不善言辞,山里人的感情都埋在心里,内敛沉重。


    “你舅舅说,三天后要进祠堂去拜。”


    叶元因咬唇,道:“我跟他做不得数的,还完钱就不会在一起了。”


    “孽缘也是缘。”阿妈掀开锅盖舀了点水进去,食物的香气直冲鼻端,她现身说法:“既然打算好了要回来,乡邻的眼光就不能不顾。你们不办仪式,以后让舅舅还怎么有威信去管理乡民?就算以后会分开,眼下的过场还是要走的,这就是留下的代价。阿妈觉得,你回来也是顶好的,我们终于不用再分开。”


    叶元因热泪滚烫,鼻酸的说:“对不起妈妈。我本想是杀出潼关,宁死不降的。”


    “爸爸说的话也不一定都是对的,”阿妈温暖的手摩挲着她的臂膀,劝道:“但千万不要荒废了学业。人呐,总是要有点事干,要不然来这世上一遭只为了受罪吗。”


    母女俩正说着话,马秘书从外面进来,手里拿了份文件来请示工作。正巧沈积安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的鼻炎还没好,一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们都到了吗?”


    “到了,跟季经理一样,都住在村里的招待所里。”


    他抬眸,跟叶元因的目光撞在一起,她略有些尴尬的转移了视线。


    沈积安看了下马秘书,道:“人都到齐了,下午你召集着一起开个会吧。”


    “好的老板。”


    “小叶,”沈积安又喊她,“我有话跟你说,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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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山风长啸。


    天气变化多端,刚下了一场雨,山里的气温又低了几度。沈积安看她穿得单薄,又顾忌着她背上的伤,便把挂在自己臂弯里的黑色大衣套在她身上。


    “你这边只需要把孩子们的情况摸清,力所能及的为他们做些事情就可以了。我想这也是按照你的本心去开展的实践,对你来说没什么难度。”


    只要是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叶元因都没有二话。“好。”


    时届春天,入眼的景色变得丰富了一些。


    远山青翠连绵,桃杏开的漫山遍野,一场雨过去,花瓣低落,地上堆了一层春色。


    叶元因穿着他的大衣,长度已到小腿,她把袖子挽起几截,紧了紧前襟。


    身边的男人穿一件白底藏青条纹衬衫,身材高挑,气度斐然。他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一截精瘦的小臂。阳光落在腕间戴的那块表上,蓝宝石镜面反射出一个小小的光圈。


    叶元因停下脚步,见他不开口,只好主动说:“我舅舅说要拜祠堂。”


    男人薄唇紧闭,眼眸沉沉的望过来,他背着光,却比正午的阳光还要耀眼。


    “我知道。叫你出来,也是问问你怎么想。如果有任何顾虑,都要告诉我,所有后果和解释都由我来承担。”


    叶元因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吓唬他,“拜祠堂很麻烦的。拜完之后还要敬百家酒,他们会将你灌得人事不知!”


    见她倦怠的面庞上浮现出几丝慧黠,沈积安终于能将悬着的心放低一点,“心情好了?”


    “嗯,”叶元因点头,纳闷问:“撒一个谎容易,圆起来却难。我们的人生总不能由一个接着一个谎言组成,还是及时止损的好。”


    沈积安盯着她,反问:“你想怎么止损?离婚吗?”


    叶元因的心颤了一下,虽然难过却依旧诚实:“我感觉这样做才是对的。虽然我现在还没办法把钱全部还给你。”


    在安城生活的第六年,她早已习惯了高压环境下被围追堵截的黯淡日子。可眼前这个人的出现,不止一次让她想起年幼时与父母一起度过的那些简单快乐的时光。


    他从未随意评价和判断过她,也从未因为贫穷轻慢过她。


    他让张思零送过来的那个小小的创可贴,堵住的不仅是脚上流血的伤口,还是自己因为怀疑是否不值得被别人尊重,而变得千疮百孔的一颗心。


    是他发现了她,是他缝补了她。


    “对我来说,婚姻不是儿戏,”沈积安慎重而迂回的目光放在她身上,道:“还是去拜祠堂吧。我感觉这样做才是对的。”


    叶元因管不住自己的心,又可耻的动摇了。


    *


    因为三天后就要拜祠堂,时间紧急,需要准备的事情繁琐而隆重。


    那天傍晚,龙婶找出了自己结婚时穿的嫁衣,衣服上刺绣繁复花纹精美,红色金色交织,将叶元因衬得恍若入了诗。


    沈积安一旁看着,仿佛心里被投了颗小石子,一圈圈涟漪跌宕起伏。


    他以前见她,总觉她整个人都在下雨,轻烟薄雾笼罩。而今日换了件鲜艳的衣服,倒像是拨云见日的朗朗晴天了。


    衣服腰身有些肥,龙婶拿手量出了一段距离,理所当然的叫:“姑爷,劳烦你过来给搭把手。”


    沈积安一愣,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从座位上起身。


    随着他的靠近,空气变得十分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