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风月
作品:《风月颂你》 晚上,大家都聚在龙婶家里,叶元因和母亲忙活了好久。
那餐饭后,沈美月嚷着要回Z城办入住。
“大哥,你派个司机送我。”
沈积安望一眼坐在她身侧的男人,慢悠悠道:“你不是有男朋友吗?这种时候不用等到什么时候?”
尤敬侧着身子,一双眼睛只围着叶元因转,他看见她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匀称的小手臂,正在帮着她母亲将洗好的碗塞到柜子里去。
那时月亮刚过树梢,院子里有风吹过,正正好拂在他心上,他的心比春风还要柔软。
“还说呢,他坚持要住在这里。”沈美月嘟嘴,连喊了两声才把他喊回神,脸上的表情便不开心,“你在看什么?”
“没,”尤敬正过身来,牵了牵嘴角道:“我散光,夜里开车怕有危险,让你哥去送好了。”
皮球又被抛回来,沈积安哂笑:“看着好像是红眼病。最好去医院看一看,耽误了病情就不好了。”
“不劳您费心了,我有药。”尤敬索性也不遮掩了,起身朝叶元因走去,“她们好像准备了水果,我去拿。”
等他走开,沈积安压着火问沈美月:“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家里知道不知道?还有,你自己不清楚他是谁吗?”
“知道啊,大伯父的连襟呗。”沈美月无所谓地说:“你都不认这个后妈,他也不算实在亲戚嘛。再一个,我爸妈才不管呢。”
沈积安冷嘲,“你爸妈管过什么。”
“过分了啊,沈积安。”沈美月连名带姓的叫他,顶嘴道:“我爸妈怎么了?不就是喜欢出去旅旅游拍拍照,闲事不管快意人生吗?你应该开心才对啊,他们绝不会来跟你抢沈氏的继承权的。”
“我可是稀罕呢。”
“哼!我的事不要你们来管。”沈美月理所当然地说:“我就想在联姻之前找个帅哥玩玩而已,这有错吗?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好烦!”
“你找的这个帅哥,我看披着层皮,连是人是鬼都没看清呢,你就敢跟他玩?再说了,人家看上的——是你吗?”
沈积安一向风度翩翩,虽然原则巨多,但只要不惹他,一般都挺温和的。沈美月感觉今晚他的态度简直可以用恶劣来形容了,因为不常见,所以她虽然生气却还是忍不住关切问一句,“大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谁惹你了。”
“没。”沈积安往回拉了下自己的情绪,看了眼厨房的方向,沉着脸道:“司机的事联系马秘书,听他安排。”
“最爱你了。”沈美月见风使舵的领赏:“我这就跟马秘书联系!不过可得说好了,这人要专职为我服务哟。”
沈积安想,差不多的年纪,有人为了生存踯躅前行,有人为了享乐恣意妄为,这世上哪来的道理可讲。
他抬眼,见尤敬还围在叶元因身边转,忍着不耐问一句,“小叶,枝枝是不是在叫你。”
“哦,马上就好。”
她本来端了盘水果,尤敬总想给她献殷勤,不大的厨房里塞了三个人,处处捉襟见肘。
龙婶喜静,急得额上的汗都快下来了。“阿因,你先把客人带出去吧。”
“我晓得了。”
水果盘被拽来拽去,叶元因放弃了挣扎,索性让给他端。
“给你给你。”
说完自己转身上楼去找枝枝了。
尤敬望着她的身影,总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他还想跟上去,沈积安起身,站在楼梯口人为切断了他的路线。
“干嘛?”尤敬皱着眉,一脸不耐烦。
沈积安看着他手上的果盘,朝院子里偏了偏头,慢条斯理道:“我来告诉你桌子在哪。”
尤敬轻蔑笑了笑,道:“我找自己的饭桌。”
他亦轻笑,“那是别人的饭桌。”
“冒牌货!”
“总比你这上不了桌的强。”
操。尤敬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沈美月听不懂两人到底在打什么暗语,拍了拍自己手下的石桌,高声叫道:“桌子在这儿啊,你们快过来!”
*
尤敬在招待所睡了一宿,那里又破又冷,也没有热水,这对于他一个长期生活在城市的人来说实在简陋。身子底下的床单是灰白色,涤纶的料子,硬的硌手。他几乎一宿没睡,第二天一睁开眼就来龙家找人。
是叶元因来开的门。见了之后身体语言表现的很明显,她半开着门,防备地问:“什么事?”
“我来吃早饭。”
“我家不是招待所。”
“我不管,反正这里我就认识你一个人。你不管我,我就饿死了。”
叶元因只想赶他走,“这里是乡下,条件肯定不好,你快回安城去吧。”
尤敬见她也不挽留,忍不住又委屈上了,“那天晚上我买完日用品回来,你却突然不见了,可吓坏我了。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他把她的手机递过来,可怜巴巴地说:“你还是用他给你买的手机吧,这样起码我可以联系上你。”
叶元因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招,从前那般睥睨众生的一个人,突然就变得低声下气起来,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只好也矮下声跟他说话,“别再自讨苦吃了,快回去吧。”
“我也想住在你家。”尤敬说起来就一肚子气,“凭什么他可以,我却不行?”
她不想再跟他胡搅蛮缠,双手用力往外推着门想关上它。
尤敬赶忙伸手给挡住了,“你怎么这么无情?”
叶元因觉得他难缠起来也够烦人的,便好心提醒:“你都有女朋友了,别再闹了。”
尤敬冷笑,“你怎么有的老公我就怎么交的女朋友,你心里没点数吗?”
她索性也不想再装了,憋了一会才说:“我跟你不一样。你不要随便伤害别人。”
尤敬还想跟她说些什么,但龙婶已经从院子里走了过来,她看着叶元因的背影,纳闷问:“一大清早的,你在跟谁说话?”
尤敬使劲推开门,人高马大的挤进来,将她拨到一边。他此时急于表现,眼睛笑得眯成一道缝,彬彬有礼地问:“阿姨,能不能让我吃顿饭再走,昨天在招待所实在住不惯。”
龙婶一忽儿看看叶元因,一忽儿看看尤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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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起疑,面上却不敢冒然去问。
“……请进吧。”
尤敬道了句谢,转头冲叶元因做了个鬼脸。
*
早晨的阳光看起来灰晶冰亮,盯一会就觉得刺眼,可总有人比光还要刺眼。
当沈积安皱着眉头第三次看向不请自来的男人时,连丫丫都觉得阿叔的脸色看起来比做陶的泥浆还要难看。
叶元因惦记着小阮,问丫丫她去上学了没有?丫丫答怎么会去呢,都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
“阿姐,你知道吗?林阿婶家的衣朵被她舅舅给打成聋子了。”
她说的是花妹六岁的女儿,叶元因吃了一惊,啊了一声,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我也是听胡老师说的,林阿婶以为是胡老师打的,昨天还去学校闹呢。谁知道根本不是,是被她舅舅打的呀。”
叶元因想,一会还要去花妹家里看看。
尤敬见她不搭理人,长腿勾了下她坐的竹凳,叶元因不妨,整个人连着凳子都被拖到他身边去。
她白着脸问了一句,“干什么?”
尤敬理所当然把碗递过来,说:“帮我盛饭。”
沈积安暗沉的眸子转过来,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丫丫见他吃完了,赶忙仰着脸期待地说:“阿叔今日送我去上学吧。”
他的声音好似从很远处传来的钟声,敲一下,能荡很远。“好啊。”
海棠的花瓣落了一地,小女孩的心湖仿佛起了一阵风,吹起来,粉色的浪花成片的翻涌。
“哎呀,太好了。”
叶元因盯着丫丫牵住的他的手,心想自己也想要。
尤敬见她呆愣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简洁催促道,“阿因,饭。”
她惦记着那双手,失魂落魄起身。
沈积安眼神一暗,转头望向她,轻飘飘问一句,“你很闲吗?工作太少了是不是。”
叶元因猛地回神,连忙否认,“怎么会?我正要去看小阮呢。”
他的眼神仍是那般冷淡,“那你还在等什么?”
叶元因看见走过来的龙婶,连忙将碗塞到了她手中,说:“妈妈,我一会看完小阮还要去花妹那里,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说完一边解开围在腰间的围裙,一边顺着楼梯跑上二楼换衣服去了。
这边沈积安也带着丫丫出门了。
尤敬望着原本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心想难道是错觉吗?怎么感觉他们终究会殊途同归。
就像从起点出发的两个点,明明一个已经走出了很远,一个跌跌撞撞落在后面,但经历了一个弧线后还是会回到重逢的位置。这种奇异又和谐的矛盾感,好像不管沈积安到得有多早,都会停下来等她。
尤敬脸上的笑掉下来,总觉得有一些不好的事情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发生。
他们到底为什么要结婚呢?最近这段时间,他经常会开始怀疑背后的原因。或许,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他简单以为的只是逢场作戏的可笑闹剧。
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冰寒而没有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