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雅并不相信所谓的传言，在她小的时候，法米尔先生还曾说那里面有邪恶的女巫。但她知道那不过是古时候的故事，以及对女性的故意诬陷罢了。


    见他们两个都是一脸谴责，老人焦急地争辩道：“不骗你们！不然为什么上层迫不及待地关闭整个矿区，并且严厉警告我们不许靠近呢？”


    “也许是有危险，但那和诅咒无关。”奇雅让救援舰返航，“你不愿意去就算了，我们送你回去。”


    “不！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在狭窄的舱室里来回走动：“我原来就在那里工作，虽然我只是地表的后勤，没有下到地底作业。但你回去问每个以前的矿工，大家都会告诉你，从一开始，整个采矿区就流传着可怕的传闻。”


    “有些人神秘失踪后，过了几天又回来了，声称自己失忆。他们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同，没人能说得清楚。”


    他压低了沙哑的嗓音，犹如万圣节夜晚讲故事一般：“他们挖得太深了，那些人类，他们惊动了大地之心，受到了诅咒。后来，开始有人失踪。”


    “这几个人也一样。”他下结论道，“他们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请求你。”梅赫达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的发言，“现在是星际时代了，请不要再说这种迷信的话。也许那边真的存在危险，但绝不是诅咒这类东西。请你理智一点。”


    面对他的质疑，法米尔先生焦急地揪着胡子：“你们怎么就不信呢！那些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有一线希望，我怎么可能不去救他们？但事实就是事实，我现在更关心你们！”


    “过度开采伴随的问题，那是属于环境保护学，而不是神秘学的。”梅赫达坚信。


    两人的争吵直到返回中心也没有结束，老头还在嚷嚷着不让他们离开，奇雅干脆一脚把他踢下了船。


    她看向身边坐着的人：“感激你的热心。如果换做其他人，早就被那老头骗回去了。”


    “很难相信这个人会是你们的临时主席。”他很勉强地把嘴角挤出弧度。


    “我们这也没几个人愿意当主席。”


    他们穿越电磁风暴，所有的联络信号都被切断了，等于是在紫色的迷雾中盲飞。救援舰的外壳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显示屏上也出现雪花，但坐在驾驶位上的奇雅四平八稳地，从容不迫地控制着电脑。


    期间梅赫达差点以为整艘船要报废了，但显然她经验十足，顺利地将船开进了山谷里。


    夜色已晚，赛提行星没有卫星，晚上也就没有自然光。他们打开雷达探测器观察着整片山谷：人类活动区域坐落于大平原上，从大平原的边缘开始，往后是连绵不断的山脉，仿佛一直延伸到宇宙尽头。


    “无人区有很多沙漠猛兽，他们不会进入太深。”奇雅看着地图说，“而晚上，通常是风暴最强的时候。我们现在出去很危险，只能放几个机器人先去尝试一番。”


    探测机器人离开了救援舰，她操纵着把船停靠在了一处背风的悬崖边上，稍作休息。


    外面暂时没有异常，梅赫达打开资料库，阅览着星球上的原始生物图鉴。


    机器人离开后，偶尔会传输些数据回来，但都没有大学生们的痕迹。他们等了两个小时，困意上来了，依旧没有回音。


    “要出去吗？”梅赫达问。


    “等明天早上吧。风暴期间，人力能做的有限。”奇雅去仓库拿了两条毛毯，在后舱找了两张生物床躺下。


    奇雅满脑子都是救人，许久没有睡着。两人之间只隔了层薄薄的帘子，她听着梅赫达清浅的呼吸，胡思乱想。


    她想到了许多故事里闯入土著世界的外来者，彻底改变了原有的土地。她不知道梅赫达是否能理解，实际上他的到来给赛提星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也许现在看不出来，但是将来……


    她翻了个身，思绪飘到了那张英俊至极的面孔上。他在基地里会是什么模样呢？会有很多人喜欢他吗？


    不过怎么说，至少她现在……


    他话不多，基本上都在默默干活，不喜欢和人亲密接触。他对人际交往看起来笨拙，但似乎心里门清，弄得奇雅总想逗逗他。


    也许下次吧。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感觉自己泡在水里，沿着反射的金色光芒在追寻着什么。当她睁开眼睛，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她猛地翻身坐起，拉开帘子，旁边的床铺空荡荡的。


    奇雅跳下床，抓起手枪冲出了后舱门。冷风从半开着的入口灌进来，她打开探照灯，观察着地面。


    慢慢移动到门口，终端告诉她外面有个静止的生物。电磁波干扰了信号，她不确定那是不是梅赫达。


    一阵淅淅索索的响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经过沙面，但那个信号依旧没有移动。奇雅捏紧了武器，睁大眼睛观察着四周。


    她没有在地上看见血，这倒是个好消息。下了船，在岩石的后面，有个黑色阴影投射在地上。


    “奇雅？”梅赫达走了出来，他也同样满脸警惕，手里举着枪。看到她后，他的面色更加严肃了些，低声道：“我听到了些声音。”


    “我也听见了。”她挪到他身边，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


    干燥的沙地里，有一串明显的水渍。


    “有什么样的沙漠生物会留下这样的痕迹吗？”梅赫达问。


    奇雅蹲在地上研究了一会儿，又拿探测器扫描一遍：“只是普通的水，可能是某些生物路过，又或者是冷热变化产生了返潮或者露水什么的。”


    虚惊一场，他们确认并无危险存在后，一起返回了船内。


    天蒙蒙亮他们便起床了，机器人一无所获地返回了船只。和中心的双胞胎联络过后，罗霓把大学生们离开到失踪的所有信号位置都发送了过来。


    矿区的工厂占地120万平方米，因为能源全部切断，所有的厂房已全部关闭，无法出入，只有一些供临时休息用的棚屋还开放着。


    他们站在一处山头，从这里向下刚好可以俯瞰整个工厂。奇雅眯着眼睛，忽然碰了碰梅赫达的胳膊：“你看那边，是不是脚印？”


    屏幕里显示着禁区围栏附近的图像，凌乱的沙地上，有半个很像鞋印的东西。


    “这几条是什么？”梅赫达指着周围纵横的印记，“是某类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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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物留下的吗？”


    “可能他们是追着想要烤来吃，又或者……”她点开资料，“他们在被追。”


    赛提行星有种剧毒蛇类生物，爬行速度飞快，神出鬼没，被咬后没有医疗设备的救治五分钟之内就会死亡。但这些生物喜欢阴凉处，在开阔地带并不经常发现。


    不过外出露营，肯定会携带药物，奇雅不认为他们会因此而遇难。


    “希望他们只是在外围闲逛。”两人拿上武器和其他设备，把救援舰停靠在工厂围栏外五百米处。


    大学生们进入的缺口靠近后勤区域，有些非金属结构的房屋已经在连日的风吹日晒中倒塌，甚至钢铁墙壁的细缝里也长出了干枯的草叶。他们进入禁区，没有触碰到警报。


    “其实我很怀疑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人来这里探险过。”她开玩笑道，“也许大家都来过，只是没被发现。”


    他们沿着街道从外向里依次检查，很快就发现了一扇打开着的门。


    奇雅来到门口，里面布满了灰尘和砂石，没有人闯入的痕迹。她眯着眼睛扫视着，在角落里看见一些纸片。


    她允许自己分点心，走上前从一张板凳下面抽出夹在里面的纸片，那是登记卡。


    “这里有工人们的名字。”她粗略看了眼，塞进口袋，“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因为矿区经常有各种信号干扰，有时网络不畅通或者出故障，所以在其他地方几百年前就废除纸质化后，这些区域依旧保留着传统的记录方式。


    匆匆一瞥，她看到最后留下的日期大约在十七年前。


    几张零碎的画面和片段闪过她的脑海，她似乎隔着层雾在看某张面孔。奇雅隐约觉得对方是自己的父亲。


    她对儿时的记忆非常少，只知道，四岁前她都和父亲一起生活在别的地方，假期和过节才会与母亲团聚。他的父亲是一名军官，她还记得小小的手抚摸过脉冲手枪的感觉。


    后来……后来父亲死了，她被母亲带来这里生活。她对于这段婚姻守口如瓶，从来不提到过世丈夫的存在，宛如一只含着珍珠的蚌，任凭奇雅怎么尝试都撬不开那层壳。


    “前面有声音。”梅赫达说，他把扫描仪递给奇雅，示意她看。


    只见屏幕上，两公里外，突然开始闪烁起五个红点——那是生物信号。


    大学生们还活着。


    “这是怎么回事？”疑惑在心里扩大，“如果说之前是电磁干扰，可我们距离这么近，而且——”她抬头看着晴空万里，“风和日丽的天气，讯号为何会不稳？”


    “先去看看他们的状况吧。”梅赫达建议说。


    赶到信号来源处，他们钻进四周用油布遮住的棚屋，在几张长条凳上看到了大学生们。


    三男两女，坐在长凳上发呆，谁也没看谁，没开口说话。


    “杰瑞！”奇雅对领头的队长喊道，“你们可真行！为什么在这里发呆不联络中心？！”


    他们仿佛被什么刺激到了，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有个人甚至跌坐在地。


    五位年轻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先是一阵困惑，然后惊讶道：“你怎么来了——我们这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