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哪里去了？”


    奇雅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目光巡视着房间。很好，至少没搞得一团糟。


    母亲半边身子在沙发上，半边在地板上，也不知道这个古怪的造型是如何摆出来的。她醉眼朦胧地看了看奇雅，嘟囔着让人听不懂的词汇。


    奇雅抓起桌子上的纸条：“这是你写的？什么意思？”


    她陡然清醒了些，幽深的眼珠直直地盯着女儿，寒气逼人。紧接着她眸光一转，讥笑道：“救世主又开始妄图改变世界了?”


    奇雅还没接话，她先发制人开口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懂得，这个世界不是绕着你转的？你学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吗？这个星球上的生活不够有趣，不够你玩的？你非要和自己过不去？”


    又来了，每次和她说话都先把自己憋一肚子气。奇雅忍耐道：“我没有和你过不去——”


    “那你就是和自己过不去！”她把脚架在茶几上，冷冷地望着女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奇雅，我无数次和你说过这句话，偏偏你不信。”


    “好起来？你知道现在中心那边都乱成什么了？”奇雅难以置信地说，“就凭你每天喝得烂醉，真相就会大白吗？”


    “什么真相？你在说什么真相？”她尖锐地质问。


    “很多人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哦，我忘了，你都消失好久了。恐怕在你醉生梦死的时候，就算大家都死了你也不会清楚！”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对方，母亲顿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尖叫着扑过来抓向她的衣领：“你说谁死了？！”


    奇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去。但明明醉得脚步虚浮的母亲却精准找到了她的位置，狠狠地攥住了她的领子，差点把她勒得喘不过气。


    “不许胡说八道！听见没有！我不许！”


    她的眼珠疯狂转动，五官扭曲，宛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在惊骇之间，她猛地推开奇雅，任由她撞到了柜子上。


    “我警告过你！从来都是你自找的！”她尖声叫喊，发狂般地对着奇雅拳打脚踢，但只踢了一脚，就立刻被机器人管家拦了下来。


    “禁止人身伤害！”


    她的双臂被机器人抱住，于是扯着嗓子嘶吼，诅咒与谩骂倾泻而出。管家不得已给她注射了镇静剂，几个呼吸间，她便沉沉睡去了。


    “谢谢你，把她带回房间吧。”奇雅麻木地注视着，内心已毫无波动。


    这样的场景从她青少年开始重复了无数次，让她不禁怀疑儿时那温柔亲切的母亲，是否只是长久以来对温暖家庭渴望而诞生的幻影。也许她从未拥有正常的母亲，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不愿让负面情绪在心里停留太久，戴上头盔，冥想让她学会了自我调节，第二天起床后已经恢复了平静。


    “米兰达医生说她开设了心灵净化与抑郁排解的课程，防止恐慌加速蔓延。”罗霓在穿梭机上调试着线路，“希望暂时的麻醉有效果。”


    “净化装置有什么反馈吗？”奇雅向罗杰问道。


    “采矿区面积较大，大约需要四十八小时完成全部净化。”他回答道，“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在附近的山谷一探究竟。”


    他们分成两队，双胞胎一队，奇雅和梅赫达一对，人工循着露营社团的路线沿途调查。


    山体上的大部分沙子都被吹散，露出尖锐裸露的浅褐色山岩，从山脚下望去，嶙峋的山峰直冲云霄。奇雅和梅赫达攀登到半山腰，除了枯燥无味的山峦之外，连一只野兽都没看到。


    一路上，梅赫达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时不时低头看看检测仪，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手里的数据，偶尔询问些问题。


    “抱歉，你明明只是暂住在这里，但却一直麻烦你为我们工作。”奇雅喝了口水，对他笑笑，“你比我们这些土著人还要认真。”


    “这是我的工作。”他不紧不慢地回答，“倘若是附近的某些原因，导致人类实际上不适合居住在这颗星球。那么，应该是我的前任们没有对这颗星球进行完整地调查，就贸然在此建立基站。而他们在撤离之后，又放任你们继续住在这里。”


    “这么说，你是在给你的前任们收拾烂摊子了？”她开玩笑道。


    “不算烂摊子。”他抿着嘴，“我很……我很关心你们。”


    奇雅眨眨眼：“谁？”


    “你们……所有人。”


    他又开始看向空白之处，这回他选择了远处的风景。她拉长了调子“嗯”了一声，假装漫不经心地蹭到他身边：“好吧，所有人啊……”


    他低下头，好似手里的仪器……真是个好仪器啊。


    “你在基地里平时都做些什么呢？”她故意凑得很近问道。


    他似乎想偏过头，又忍住了，闷声道：“虚拟室健身，看书，冥想。”


    “唔。”她若有所思地用手指点点嘴唇，“和女朋友一起？我假设你——”


    “那是什么？”他指着不远处山壁上的痕迹，“看起来是爪印。”


    奇雅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撇了撇嘴，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个印记并不清晰，但有好几处，似乎是连贯的。


    她拿扫描仪测了测：“两个星期前经过的，属于猛兽的一种。它们没有占据领地的行为习惯，而是会大范围巡猎，估计已经不在附近了。”


    话题被岔开，她也没继续，接下来的路程一本正经地攀登至山顶。他们在背风处找到了空旷的山洞，便学习大学生们在这里露营。


    便携式机器人帮他们安装着帐篷，两人站在悬崖附近眺望着层层叠叠的山峦。夕阳西下，红色的光洒落在梅赫达的肩头，映衬着他半边脸颊，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芒。


    她突然希望能够看得更久一些。


    ……


    “我有个想法。”晚上他们坐在取暖器旁讨论道，“矿区被关闭的原因还是要查清楚，很可能我们要找的答案就在那里。”


    奇雅同意道：“首先要有足够的能源支撑机器的运转，其次，我们不知道系统里是否有警报装置，打开厂房也许会直接从总机发送警告。”


    “这个星球按理来说最权威的那个人已经躲起来了。”梅赫达意有所指，“你不能全权负责吗？”


    奇雅勾起嘴角，戏谑地望着他：“这是一个很‘坏’的建议，对吗？”


    “我只是出于专业角度提出计划。”


    “当然，如果我接管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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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我有把握搞定他们。但最好我们还是悄悄地查，不要惊动……尤其是我母亲，我不知道她会不会阻挠我们，她常常希望我做一个傻瓜。”


    “我们不能从她那里挖出点什么吗？”他问。


    她摊开手，在火堆边上来回踱步，无奈地道：“那我必须狠下心把她绑到实验台上，然后用电脑强行连接到她的脑神经里，把她的秘密全部搜刮出来。”


    奇雅当然考虑过千百次这么干，但她始终下不了手。


    “当然她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会……”


    一些水滴落在她肩头。


    报警器突然开始尖叫，两道激光向头顶打去。两人飞快抬头，接着梅赫达看到令他目光和浑身血液都凝固的一幕。


    巨大的嘴巴半张着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口水顺着四颗小臂长的獠牙滴落，黑色鳞片在篝火之下反射着红光。他发现那颗丑陋的头颅距离奇雅只有不到三英尺。


    激光在爬行动物的皮肤上灼烧出两个洞，它猛地一甩头，梅赫达竟在那东西的眼里看到了狡猾的森冷之光。


    他头皮发麻，手摸到了腰后，但奇雅的反应比他更快，她眨眼间就扑到了地上。


    丑陋的巨兽张开了嘴，牙齿几乎擦着她的头发掠过。梅赫达举枪射击，但它厚重的鳞片居然挡住了部分眩晕模式的攻击，只痛得它嘶吼。


    “你没事吧——小心——”


    疼痛激怒了对方，那野兽狂暴地追着奇雅咬了过去。险而又险的间隙，她侧身躲过攻击，却没有继续逃跑，而是反手扑上去抱住了它的吻部。


    梅赫达险些心肺骤停，他扣动扳机，直接切掉了一只长了三个巨爪的手臂，疼痛让猛兽剧烈挣扎起来。


    但奇雅在它有更大动作前，直接把枪塞进了它的嘴里——


    “砰！”


    猛兽的整个头爆炸开来，血肉飞溅，令人恶心的腥臭味瞬间充斥着整个山洞。尽管满头满脸都是绿色的血和肉碎，奇雅神色不变，把残缺的尸体用力一推，让它轰然倒地。


    “奇雅——”


    梅赫达扑到她的身前，耳鸣声盖过了任何能够钻入他耳朵的声音。他颤抖的手指无措地比划了一下，试图帮她擦干净身上的血肉。


    “我没事。”她轻松地说，“这东西狡猾极了，但它骗不过科技。我在它意图伏击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是个很好的诱捕陷阱，它的肉其实能够拿回去做成——”


    他一把抱住了她。


    短促的气音在她嘴里被掐灭，奇雅惊呆了。梅赫达紧紧地搂着她，双臂箍得死死的，两人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他喃喃道：“如果你死了……”


    “什么？”


    她抬起头，嘴唇擦过他的下巴，好笑道：“你非要在这个臭得有点过分的时候做这种事吗？”


    他一动不动，陷入了未知的情绪中。


    奇雅只好说：“电脑，水加声波浴，彻底消毒。”


    “收到指令。”


    两分钟后，他们从头到尾焕然一新，所有的残渣被冲刷干净。


    她快速地脱掉外套，跳起来扑进他怀里，双腿缠住他的腰，回抱住依旧静止得像块石头的男人，主动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