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atti星人，除了奇雅想起的和父亲躲避追杀的回忆，双胞胎对它们的了解全依赖于各种与对方对战交互的全息游戏。


    人类是个忘性很大的生物，曾经将他们杀得几乎在宇宙里失去立足之地的文明，十几年后也成为了电子游戏里的娱乐项目。尤其是双方断绝交往之后，对于年轻人来说，它们不是恐怖绝望的代名词，仅仅是虚拟的符号。


    但在经历过那段生死之隙的人眼里，Unatti星人是午夜梦回都会脊髓发凉的存在。梅赫达一直以为他的母亲总是镇定自若，但每当那个名字被提起，却能从她的眼睛里看见畏惧的惊恐。


    就这样人类史上极致浓厚血腥的一笔，有个无法忽视的转折点，那便是——“灯塔之石”。


    这种金属物质的发现，彻底改变了人类社会的进程。当它第一次被运用进星舰的动力系统，人们发现它通过核反应产生的能量，经过安全地转化后，足够让星舰的加速和制动系统跃上几个台阶。


    而运用到武器中，它产生的核裂变反应比量子鱼雷的威力大将近四倍，产生的热能也足够摧毁Unatti星人最坚固的防护。


    且这些矿石所发现的星球，位于人类中后方的星域内，暂时不会被外星人掠夺。只要加速生产，就能尽快反击Unatti星人，并扭转人类一败再败的局势。而且它的消耗比率极低，至少在几百年内，人类不需要担心供应不足。


    正是因为这个发现，使得人类有实力和Unatti星人对战。最终，尽管没能反击至对方的疆域，但人类夺回了曾经的领地，并挽救了灭绝的命运。


    而现在，她们一行人在赛提行星的采矿区里，发现了这里盛产的矿石，就是被命名为“灯塔之石”的金属物质。


    “你的意思是，”听完梅赫达的解说后，奇雅问道，“目前所有的人类舰队都用上了这种物质，而我们却对此一无所知？”


    为什么？这是什么顶级机密？赛提行星的存在，这里居民的存在，会和Unatti星人有关吗？


    “你继续在系统里查询矿产的资料。”她说，“我要知道如果将星球开发到极致，能够为星舰舰队提供多少的储能。”


    奇雅和双胞胎三人分别散开，在底部通道里四处查看。低温的环境下有外层的空气进入，在墙体的表面结了一层薄冰。她伸出手，在透明铝上抹开，透过白雾看到了远处的东西。


    “罗霓，东部43.1°方位，两公里外的高地上，你看到了什么？”她呼叫。


    通讯里是罗霓粗重的呼吸，她先是回答收到，过了几秒，她犹豫地说：“那应该是嵌在岩石层中的建筑，你不觉得有点眼熟吗？”


    奇雅思索着，没有什么头绪，换了个方向决定朝那里走去。


    “我也看见了，白色的建筑。”罗杰说，“孤零零的一个。如果说它数量比较多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一点灵感。我觉得它像一个坟墓。”


    奇雅的呼吸停止了一秒，那个有些遥远的白色轮廓仿佛化作一块墓碑，寂静地伫立在那里。


    通讯里无人说话，奇雅和罗霓汇合后，她听见梅赫达说：“主机的扫描显示，那里面有一些生物物质。”


    “活物？”


    “不是。”


    “那也是血？”


    “不。”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但更多的是对结论的怀疑，而不是猜测，“是……尸骨。”


    奇雅和罗霓被传送到了距离白色建筑最近的走廊，她们目视着最前方高耸的尖碑，和半椭圆形的“房屋”，意识到罗杰的想法是对的。


    那确实是一座坟墓。


    “在矿石产区修建坟墓？”他惊讶道，“为什么？为了工人每天上班都能来祭典？还是什么奇怪文明的民俗仪式？”


    “那我们就得弄清楚里面埋的是谁。”奇雅说。


    因为不确定矿区里是否有危险，她们现在不能离开走廊，只能隔着墙壁远远眺望那座坟墓。她拉近了探测器镜头，没有在尖碑和墓室外壳上看到任何文字或者图画，无法从外在辨别里面的主人。


    在等待梅赫达扫描的时候，她接到了米歇尔的通讯请求。


    “奇雅！”她的声音里透露着喜悦，“你和罗霓罗杰在外面吗？不用搜寻了，瑞奇回来了！”


    这是个开放频道，奇雅看了罗霓一眼，她充满畏惧地盯着终端。


    “回来了？”


    “是啊，我刚开听见有人在敲房门。”奇雅点开视频，米歇尔激动的面孔跳跃出来，连脸上的小雀斑都散发着惊喜，“没想到是瑞奇！他告诉我因为之前犯病的事情，心里非常郁闷，害怕大家不再喜欢他，于是偷跑出去想躲避社交。我已经把他训斥一顿，责怪他浪费大家的精力和资源。他说你们回来会好好道歉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米歇尔，瑞奇看上去怎么样？”


    “非常健康，没出什么大毛病。他在医疗翼，米兰达医生给他检查过，说他简直和牛一样强壮。看来露营活动的确非常有效，对吗？”


    打开娱乐中心的信息控制台，奇雅查询着每个人的实时状态监控，瑞奇显示着“健康，医疗翼”。


    他不会存在死亡记录，但他确实死过。


    现在的瑞奇是拟人，原本的也是。


    奇雅不想打草惊蛇，只随便应付了米歇尔几句。通讯断开后，梅赫达说：“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事。”


    “什么事？”


    “拟人死后，又有一个新的拟人出现。”


    这又和他们之前的发现不符。如果说拟人是由人类实验制造出来的，那现在整个“采矿区”已经废弃，实验完全中止，实验人员跑得一个不剩，如何会出现新的拟人？


    现在的瑞奇是从哪里来的？如果能破解这个谜团，也许她们就能得到最终的答案。


    “扫描结果出来了。”梅赫达听到电脑发出通知，他看着屏幕，目光一跳，沉默了好几秒才继续道，“里面是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大的是男性青壮年，小的是女性儿童，不超过五岁。”


    类似轰炸声的回响在奇雅耳边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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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徊着，她的眼前闪过一幕幕画面，紧紧拥抱着的父亲、被撕裂的大地和人类建筑、漂浮在真空中的无数尸骸……


    “以及……”梅赫达的声音通过电波之后有些失真，奇雅很难辨别他在通讯后面的语气，“我查询到了过往的访问记录。这个矿区不是完全关闭的状态，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人访问系统，但具体的访客信息查找不到。”


    然而奇雅已经有了猜想。


    母亲常常深夜失踪，几天不见人影，整个娱乐中心却没有她的信号，她是去了哪里？她藏着的秘密是什么，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喜怒不定，为什么从来不提到她的父亲？


    她失踪，是独自一人来到了矿区，作为曾经的采矿工人，她有权限直达地底。


    而这座地底的坟墓，也许就是她亲手建起的，里面埋葬着她真正的爱人和女儿的尸骨。


    四岁的奇雅，和父亲。


    拨开迷雾带来的震动没有奇雅想象中的可怕，她依旧维持着镇定，好似被破解身份的不是自己。她盯着扫描图，盯着那个蜷缩起来被成年男性紧紧怀抱着的幼小骸骨。


    那是她自己。


    她是拟人，但她的思维告诉自己，她就是奇雅。她死在那场Unatti星人的大规模攻击中吗？她又是如何被带到这里的？她的母亲是什么身份，她当时也在场吗，她是如何活下来的？


    一个疑问的解答，面临的是更多的疑问。


    “梅赫达。”她的大脑越转越快，仿佛要在濒临崩溃的边缘爆发出更大的能量，“中心系统里有我母亲的DNA，只要她是这颗星球上稀少的活人，那么无论她保密工作有多严密，都会留下痕迹。”


    “收到。”


    她最后看了孤独耸立的坟墓一眼，和罗霓离开了地底通道。


    “你们说人类和拟人的比例是多少？”汇合后，罗杰问她们，“如果说拟人是被创造出来的，那么还活着的人是什么情况？他们是实验室里没撤离的工作人员？是在这里监视我们的？”


    “也许是……”


    罗霓的话音还未落下，奇雅听到“叮”的一声，梅赫达离开了频道。


    “梅赫达？梅赫达？”


    无人响应。


    尖锐的刺痛从耳膜穿过，霎时间所有声音都离奇雅远去了。涡轮传送梯急速运转着，她本能地把手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试图改变它的路线，却麻木地感受不到触觉。


    身旁的两人也慌了，罗霓大声呼喊着梅赫达的名字，罗杰跪在地上，手指疯狂地在扫描仪上划动。


    梅赫达的信号消失了。


    奇雅忍住因为惊惧而反胃的恶心，她安慰自己也许是系统原因，或者是电磁波干扰……是了，现在外面是否是电磁风暴肆虐的时间？


    她低头检查终端，本打算查看天气报告，一条文字信息跳了出来。


    是一个坐标，位于建筑地底结构里。


    母亲的头像明晃晃地显示在上面。


    “阿姨她……”罗霓声音艰涩地咕哝，“绑架了梅赫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