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033

作品:《我为师妹摇大旗

    院内凋敝,房中更是破败。掉渣的木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


    女人几步过去点了灯,微弱的烛火下,祝清方看到了一张早已腐朽,被老鼠啃得坑坑洼洼的桌子,和墙角的一张床,床褥略显潮湿。


    被子上叠着一团亮色,与这间房格格不入。祝清方盯了会,看出那是一件小女孩的裙子,跟连月身上的有些相似。裙角处还扎着针,针线连接处,半只兔子已经露出面来。


    祝清方心底浮起疑惑。


    这位妇人先前当真在绣兔子。


    妇人回头看看祝清方,微微笑了笑,沧桑的脸亮堂几分,她整了下床铺,说:“把她放床上吧,屋里没有椅子,苦你站着了。”


    祝清方摇头,听着妇人的话,轻轻将许芳晴放到床上,而后退开几步,盯着女人的动作。


    妇人坐到床边,发觉祝清方一直盯着她,模样实在不放心。


    她道:“月月本性不坏,你们逼急了,她才会那样的。”


    祝清方皱眉:“大娘,您知道……连月不是人么?”


    “我知道。”


    妇人苦笑着解释道:“五年前,我嫁入这户人家,原以为是得了个好去处。后来生下月月,我以为我今后即便过得不好,也称得上幸福。”


    “可没想到,妖魔肆虐,毁了半个城,后来建了起来,家里揭不开锅。那个男人,竟然将我的女儿卖了!等我追出城时,我的月月已经死了,连尸骨都寻不到。”


    “可是前段日子,我又频频梦见我家月月,她长大了,样貌可爱,绕着我喊我娘亲,后来,她竟真的回来找我了。”


    “她杀了那个男人,我很高兴。”妇人紧张地捏了捏被角,“是因为他欺人太甚,月月才动手的,她本性不坏。小郎君,我喊醒这位姑娘,你可否放我家月月一条生路?”


    祝清方越听,眉头皱得愈紧。又是连月、又是月月,此事复杂得很,尚未弄清楚情况,他便抿唇不语。


    面对大娘的恳求,祝清方只是叹气。


    放不放,可不是他能说的。除妖一事一直以来是师姐和师弟在做,如今连月又伤了许芳晴,当然要等许芳晴醒来,看她想怎么做。


    想着,祝清方避开妇人的视线,欲言又止。


    妇人看出他为难,也不恼。她叹了口气,握住许芳晴的手,轻轻拍着,一边拍一边解释:“月月不想杀人,她迷惑这姑娘时,说得是我唱给她的梦歌儿,我以前唱来哄她睡觉的。”


    “这姑娘虽入梦,但应该不是噩梦,”妇人顿了顿,“兴许我给她唱几首歌,她就醒了,城外那些姑娘想害人时,我也是这么做的。”


    “城外?”


    “是啊,”女人叹了口气,“那城外,都是苦命的被抛弃的小女儿,你们一路行来,没发现么,”她压低了声音,“这城里女孩少得很。”


    “外面的都是孤魂,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也被丢出了城外。”


    祝清方想了想,他们见到连月时只以为她是个人,并未见过其她孤魂。


    他忽而想到什么:“大娘,您跟临水门有关系么?连月曾说她是临水门主的女儿?”


    妇人一愣:“我女儿我自然清楚,她怎会是临水门主的女儿!”


    祝清方默然。


    半晌,他道:“她可以是。”


    连月可以是任何一个姑娘。


    那些被扔出城外的女儿,死去时留下一抹执念滞留原地,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竟混为一体,化成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她们在共用一具身体,帮着彼此解开桎梏自己的愤懑与不平。


    或是想对临水门主报仇的连月,或是只想与娘亲待在一处的月月,或许还有其她叫月月的女孩。


    祝清方这话一出口,女人面上露出愕然,未等她开口,祝清方先稳住她:“大娘,您别担心,待我师妹醒了,我会劝她与月月谈谈的。”


    妇人明显松了口气:“好。”


    她轻哼着,像是真的把许芳晴当女儿一样,唱着歌哄她入梦。祝清方在旁边看着,发现许芳晴眉毛随着女人的哼声逐渐舒展,他不免松了口气。


    下一瞬,又紧张地吸气。


    许芳晴躺在潮湿冷硬的床上,方才舒展的眉眼又一次紧皱着。仿佛在经历着令她无比恐惧的事,眼皮颤抖,不断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呢喃。


    祝清方靠近了,才从她的气音里抓到一个清晰的名字:“祝清方。”


    震耳欲聋。


    祝清方匆忙迈到床边,恰巧许芳晴已无意将手从妇人的手里挣扎出来,他默了一秒,顺势握住她。


    霎时间,一阵天旋地转。


    祝清方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站在山顶。山很高。


    而他所在之处,几丈之外坐落一件打理的井井有条的院子,院中零星几间木屋,较小的那一间,炊烟慢慢飘着。


    祝清方觉得熟悉,可他确信自己从到过这个地方。他想起自己是在握住许芳晴之后才来到这里,也许她就在这里。想着,他朝院子走了几步。


    宛若檐铃轻响的笑声跃出院子,少女娇俏灵动的声音顺着炊烟飘出来:“好难吃啊,祝清方,你赶紧掀了炉子重新蒸!”


    她在撒娇:“快点,你说我今天就能吃到的,你都尝试三次了!”


    祝清方脚步一顿,院中又传来另一人的声音。


    “好了,知道了,不会骗你的。”少年有些沮丧,不过片刻后又变得斗志昂扬。祝清方忽觉自己手臂在发力,他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已经处在屋中,手里端着木制托盘。


    简单搭起的灶台下生着火,桌案上放着已经凉掉变硬的五颜六色的点心,他全都认得。


    枣泥糕、薄荷糕、茯苓糕,这些,他师妹都爱吃。


    祝清方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个少女,一身青绿色的锦裙,发髻是他常给师妹梳的那种。他目光移了下,看到青绿色的袖口,精巧的针工绣了只摇头晃脑毛茸茸的小狗。


    而他此时,正将少女往门外推,边推边说:“你等着便是,我哪次说做,没做成功?”


    祝清方愣住。


    他不可置信地扯着女孩转过身来,看见那张脸时,眸光震震颤动。


    正是许芳晴。


    是他师妹。


    许芳晴忽然被拉着面对他,看到他脸上的愕然,抿抿嘴,倏而一笑:“好好好,信你就是了。”


    她说着轻轻拂了下袖子,又抬手抚上发髻,然后凑近他:“发髻也会梳,衣裳也能织,好天才,蒸个点心对你来说肯定简单了。”


    精致小巧的脸骤然在在眼前放大,水润润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红润的唇瓣不停开合,不知是真心夸他还是在捧他。


    祝清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想要退开几步。


    忽而,他全身僵住。


    唇上压下来一点湿意。


    她的吻如蜻蜓点水,只一下便离开了。


    祝清方愕然的抚上唇瓣,眸中满满映着许芳晴。她还在笑,像是故意这么做看他羞赧惊愕的反应,然后得逞般地眨眨眼,袖子一甩便离开了。


    祝清方摸不清她什么意思,愣了一下,抬脚追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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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却只看到一把剑挂在屋檐上。此时日头正好,檐上挂着灿灿日光,那把剑懒散地挂着,仿佛在晒太阳。


    他眸光一动,不由自主取下那把剑。


    通体荧蓝,剑柄炽热,轻轻一挥热浪卷过四方。


    许芳晴跟她形容过她见到的清霜剑,他也曾在幻境里见过,如今他手里的,正是清霜剑。


    清霜,清霜。一剑可清世间寒霜,所以她的名字叫晴,但他偏爱唤她“阿清”。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是他藏起来的私心,原想等她察觉了,再告诉她的。


    可祝清方没这个机会,曾经没有,如今也没有。


    只是一眨眼,他眼前的画面就换了。


    即便祝清方已对这般场景见怪不怪,可突然从刚才安静祥和的场景进入这里,他依旧有些窒息。


    残垣断壁,是他刚才见到的院子与木屋,他和许芳晴生活的地方。


    妖物与纷飞的血肉,尸山血海的炼狱景色,混着嘶鸣与惨叫。祝清方皱着眉,环顾周围,寻找许芳晴的身影。


    拨开血雾,他在一片红海间捕捉到了一抹生机盎然的翠玉色,如同春日生机勃勃。


    祝清方环顾四周,一草一木,每一处飞溅的血,与他先前的幻境别无二致。头颅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这是许芳晴的幻境,他们的幻境竟是一样的,他们幻境里的人都是彼此。


    祝清方并未察觉到自己有些发抖,他不知道自己是激动还是心疼,又或者,两者都有。


    血肉横飞,他踩着肉块往前走了几步,离许芳晴越来越近,他心下微喜,立时抬脚迈向她。


    可当真的看到许芳晴时,他只觉如坠冰窟,心底止不住地发寒。


    许芳晴在杀妖。


    数不尽的妖物,一团团扑到她面前,带着腥臭的血气和腐烂的肉块。数量如此之多,杀了一波又来一波,她根本杀不尽的。


    忽然,许芳晴抬起眼睛,原来水润清亮的瞳孔此刻映着血色,泛着令人畏惧的猩红。


    “祝清方,杀不完,杀不完。”


    咸湿的液体冲洗掉眼中的血色,许芳晴看着祝清方,她抬手间挥出耀眼的莹蓝色,如同夜间流火,她的眼泪憋不住:“这么多妖物,要杀到何时去?人间要完了!”


    祝清方一步一步走近她。


    许芳晴歪头看着他,她目光落到他手里的剑上,仿佛想到什么,方才撇着的嘴又扬了起来。


    祝清方没来由心慌,他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可他不想听。他加快脚步,两步跨到她面前,空着的手捂住她正要说话的嘴唇。


    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压在他的在唇上。


    祝清方握紧手里的剑,轻轻揽住她,说:“杀得完的,不会完的,师妹,阿清,不会的。”


    许芳晴眼角挂着泪,抬头看他。


    祝清方微微一笑。


    他攥着剑,驾轻就熟地抬手,俯身,清霜剑在周身翻出几朵花,带出莹蓝色尾迹碰撞血雾,炽浪一瞬间将其清净。


    剑柄灼热,祝清方的手心同样炙热。他两指并拢,清霜剑便随他的动作在妖物见翻来覆去。


    一波平息,祝清方转身揽住许芳晴。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难以置信。这双手,从幼时开始,便使不得剑,连最简单的符箓,也要好大一番力气才能画出来。


    可他方才使剑时,好似与剑合为一体,一招一式烂熟于心,只需一想便能使出来。


    他明明做不到这些。


    祝清方不禁看向许芳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