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方不禁看向许芳晴。


    她如他一般低着头，双手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膛处。


    发丝沾着血，低在他素白的门服上。


    祝清方抚上她的鬓角，正欲安慰她，眸光轻闪，惊觉自己手腕处，那根蓝色的丝线又一次出现，另一头挂在许芳晴腕上。


    祝清方蹙眉，隐隐觉得不对。他手腕用力，尝试将丝线拉紧些，忽而眼前一黑。


    心跳猛然怔住。


    祝清方冷汗涔涔地醒来，睁眼便见到许芳晴放大的脸，她脸色红润，不显虚弱，此时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盯着他。


    “师妹，你醒了。”


    祝清方心中惊喜，问过一句后，这才有心思看周围的环境。


    许芳晴醒了，他也从幻境里出来，此时依旧在那位大娘的房内，只是大娘不在，房中只剩他和许芳晴。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房内白烛已将燃尽，蜡油不够，灯芯烦闷着噼啪着。


    许芳晴眼珠转了转，听到祝清方的话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她此刻心情有点乱，说话怕是要逻辑混乱。


    刚才的梦，她不清楚是不是梦，但她记得内容，她亲了他。


    祝清方会有印象吗？


    有印象她要怎么面对？


    许芳晴思绪混乱，忍不住闭了闭眼。


    祝清方见此忧心道：“是还有不适？”


    许芳晴摇头：“没有。”


    她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欲言又止。


    默了半晌，她直接道：“师兄，刚才大娘救我的时候，你也昏迷了。我做了梦，梦里有你，你呢，你记得我吗？”


    祝清方点头，他将手放在许芳晴手边，笑道：“我看到你在杀妖，很厉害，不愧是青云门的小师妹。”


    许芳晴蹙眉：“只有这些？”


    祝清方点头。


    许芳晴撇了撇嘴：“行吧。”


    “其实还有，”祝清方盯着她的眼睛，“你亲我。”


    或者不是我。


    许芳晴微微一怔，她反应过来，便道：“我没有。”


    祝清方笑了，他张口正要继续说，破旧的房门忽而被人从外打开。


    许芳晴的视线被吸引过去，祝清方瞥向来人，默默闭上嘴。


    刚才的大娘推门进来，见方才接连昏过去的二人此刻已经醒了，好端端地坐着，顿时宽心几分。


    她提着手里的东西走过来，担忧道：“姑娘，这可是你师门的东西？”


    许芳晴看过去，秀眉顿时皱起，祝清方同样神色一变。


    这大娘手里的，正是江宿雪用来装蝴蝶的琉璃罐，罐身上生着几条明显的裂痕。


    大娘见状，知道自己没猜错：“我方才想去别家借些灯油和药来，”大娘说着有些窘迫，“只是人家都不愿借我。”


    她小心碰着罐子，生怕摔碎了：“我在回来路上捡到这个，月月同我说过带她进城的好心人里有个养蝴蝶的怪哥哥，我便寻思这东西是你们的。”


    许芳晴接过琉璃罐，蝴蝶被摔了几下，又在冷风里吹了那么久，此刻可怜兮兮地趴在瓶底，洁白如雪的翅膀偶尔扑扇一下，说明还没死。


    许芳晴微微放心，又不免怪异起来。


    江宿雪一路宝贝他的蝴蝶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脸碰都不让人碰，怎么会把蝴蝶扔在路上弃之不顾。


    一定是出事了，但能让江宿雪这个剧中反派出事的人，许芳晴想不起来，真要想，也只能想到临水门。


    她不禁看向祝清方，看到他眼里也是担忧。


    江宿雪不会真的回临水门救她们，结果没想到她们已经逃了，然后一不小心身份暴露没跑远就被临时门的人给抓回去了吧？


    想象出的画面在脑中越来越清晰。许芳晴眉头一皱，纠结来去还是忍不住忧心。


    “师兄。”她喊了一声，便见祝清方已经站了起来，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他要跟她一起去临水门。


    许芳晴忽然想到什么，瞥向大娘，疑惑道：“大娘，你刚才提到了月月，是连月吗？”


    大娘连连点头，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许芳晴，解释道：“月月不是故意伤你的，姑娘，你们能放她一条生路么？”


    大娘满眼伤痛：“哪怕、哪怕你们把她封在城外，只要她不会被人伤了，不在我身边也好。”


    许芳晴闻言满是诧异，见此情形，祝清方朝大娘一笑，便拉着许芳晴出了门。


    他将许芳晴拉到门外，三言两语长话短说，结束之后，又压低声音，道出自己的猜测：“你说得对，春申城的确小女儿少，但不是天意，是人为。”


    “我猜，是临水门所为。”


    “连月之前说，临水门主想将她炼了，她杀他也只是为了报仇，她杀了临水门主之后，又毫不惧怕地跑回这里，是因她体内另一位女孩的执念。”


    “我们不知他们对连月做了什么，也不知他们抓她回去之后会如何。”


    “我是不放心你一人去临水门，可，”昏昏夜色下，祝清方捏紧藏在袖里的手，他道：“我同你去，也可能是拖你后腿。”


    许芳晴闻言摇头：“我没觉得，师兄，你刚才还在连月手下救了我。”


    “他们人多势众，我一人恐怕不敌，”许芳晴垂眸，她想起来祝清方在她的梦里，用起清霜剑来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她想知道，他究竟能不能用剑，毕竟她穿越前看够小说，虽说她师兄不是主角，但也有炮灰得了金手指后逆转生活的例子。


    如果祝清方可以，那他今后更是她们的一份助力，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垂眸遮起失落又不甘的眼神，告诉她，他不能陪她一起。


    江宿雪更是不能天天夹枪带棒地嘲讽他。


    “所以，”许芳晴说，“我得让你跟我一起去。”


    师妹没有嫌他无能，祝清方不禁一笑：“好。”


    许芳晴两人计谋了下，又返回去屋子取了剑，走时把琉璃罐交给大娘，说是怕她们救人的时候打碎了，大娘接过琉璃罐，交代她们小心些。


    许芳晴点头，便跟祝清方离开，趁着夜色上山。


    途中她们碰见了宋知鸢留下的标记，同样指向临水门，许芳晴心中大喜，不由得加快步伐。有师姐和池师兄在，主角在，肯定没问题。


    只是夜晚的时间已经不长，她们走到临水门时，天边已经升了些日光。两人悄摸找了个角落，墙角贴着的符箓让许芳晴用剑风瞥了下来，两人旋即爬到墙上，


    清晨山上大雾弥漫，许芳晴小心趴着，眯眼观察门中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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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


    一路没什么人在，偶尔抓到几个人影，也都是行色匆匆，全往一个方向去。


    许芳晴眉头一皱，跟祝清方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齐刷刷跳进院内，贴了敛息符纸，跟上前面几位弟子的步伐。


    跟着跟着，便走到一扇门外。


    几位弟子开门时，许芳晴瞥了一眼，并未看到里面有人，心中多了几分疑虑。等那群弟子出来，她在门外等了片刻，也没听到动静，心里的石头落下，推门走了进去，祝清方跟在她身侧。


    一进门，妖物尖锐刺耳的嘶吼便扎进耳朵，声音凄厉，几乎穿透耳膜。仔细听取，竟觉得声音有几分耳熟。


    许芳晴不禁感到一阵头疼，不自觉揉了揉太阳穴。她环顾一圈，试图找到像密室开关或者封印的地方。


    只是寻了片刻，她和祝清方皆毫无所获。


    许芳晴正疑惑着，余光忽然瞥到祝清方剧烈的动作，未等她回头去看，便觉身后传来一阵推力。


    头顶不知何时出现一张网，从天而降，将祝清方死死笼进去。若不是方才他眼疾手快推开了许芳晴，此刻在那网里的，便不止祝清方了。


    许芳晴反应过来，及时抽出剑试图破开这张网，剑身一碰到网壁，便被网上的符纸弹了回去，许芳晴被逼着后退几步，手臂被刀柄震到发麻。


    祝清方忧虑不已，身在网内，又无计可施。


    许芳晴安抚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望向已经打开的房门，暗暗咬牙。


    怪不得一路如此顺畅，原是她们中计了！


    连江此时站在门外，看着房内的两人，一脸狞笑：“你们胆子不小，竟然还敢回来！”


    许芳晴哼了一声，道：“不回来，岂不是让你们白费一番心思！”


    连江冷嗤：“那我还得谢过你们？”


    许芳晴：“少说废话，我师弟在哪？”


    “年轻人啊，急躁什么？我这便带你们见面！”说罢，连江一甩手，一张符箓从其袖中飞出，掠过许芳晴脸颊，落在她身后的油灯芯上。


    符纸当即被火烧成灰。灰烬落地，一阵地动山摇，许芳晴惊觉一阵滞空感，低头看去，脚下不知何时裂开一条缝。


    妖物嘶鸣钻心入耳，震得脑袋一阵嗡鸣。


    许芳晴皱眉，这裂缝下面就是妖物，若是掉进去，恐怕会落进妖物嘴里。


    许芳晴立时跃开，顺带扯走罩着祝清方的网，网壁上的符纸灼得手心一片赤红。


    许芳晴咬紧牙关，丝毫不敢松手。


    她刚跃开一段距离，几张混着血气的猩红符箓迎面飞来，杀意毕现。许芳晴举剑挡下，符纸余力硬将她向后推开几丈。


    后腰“啪”地撞开一片桌椅，骨骼一阵尖锐的刺痛，冷汗当即顺着许芳晴额头流了下来。


    见状，连江嗤笑：“还想反抗？乖乖下去陪你的好师弟吧！”


    以免突发情况，连江不敢再留手。他身后出现一排弟子，神情肃穆，自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与他一同抬手，特意绘制的符纸尽数从手中飞出，直直刺向许芳晴二人。


    祝清方着急道：“师妹，松开我，你先走！”


    许芳晴瞥了他一眼，摇头。


    符纸尽数围到身前时，许芳晴眼珠一转，足尖跃起，跳进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