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戚连忙道谢：“麻烦谢郎中了，我家郎君向来不能喝得这等烈酒，如今这般模样倒是给谢郎中添麻烦了。”


    柳戚上前试图接过张明贤将他扶起，却不料醉酒的人如一滩软肉毫无任何支撑，拉着胳膊身子往下坠，扶着身子腰肢又往下坠，柳戚到底是一个人，力气是有限的，扶了许久也未曾将人扶起来。


    “臧虎，帮着柳郎君一同吧。”谢凌云吩咐自家小厮。


    臧虎看着就结实，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谢凌云离开陈郡时谢家主为了谢凌云安危，因着路途遥远，重金招了江湖高手给谢凌云做侍卫，有臧虎的帮助，柳戚很快便将张明贤背在身上。


    一行人便准备各回各家，尚未跨出东垆酒肆的大门，却被小二拦住。


    “喂！你们还没给钱，莫不是想吃霸王餐，喝霸王酒？”小二是当时招待谢凌云那人，没能将酒推销出去，自己则拿不到赏银，憋着一肚子怨气，此刻态度可以说是恶劣。


    小二快步冲上前，将四人拦在门外。


    张明贤醉梦里听着有人吃霸王餐，少年的意气借着酒劲肆意发挥，醉里顾不得旁人眼光，只管撒野。


    “何方宵小？竟然敢吃霸王餐？”张明贤从柳戚背上一蹦而下，微微颔首，眼睛向上方斜视，一副恶狠狠的模样，食指指着周边众人：“可是你们要吃霸王餐？”


    分明是一副无理取闹的浪荡模样，倒有几分可爱。


    柳戚被背上突如其来的力道变化冲击的一个踉跄，向前跨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避免摔倒。


    小二见此，一把将张明贤的手打落：“还不是你？没付钱的穷鬼，不过四坛醉里香都付不起！在这装模做样做什么正人君子？”


    张明贤醉了，思维过于混乱，弓着腰，偏着头缓慢环视一周，终于找到了熟悉的脸。


    “阿戚？是我没付钱么？”水汪汪的眼睛直视柳戚，清澈的如同孩子。


    柳戚点点头。


    张明贤又往自己腰间摸去。


    空空如也。


    又不断围着腰间四处抓摸，将衣袖、外衫掀开寻找，直到确定了身上真的没有银子，才痛下什么决心。


    “这位小哥？这银钱可不可以赊着，我明日……”


    柳戚没等张明贤说完，便一把捂住他嘴避免他再胡言乱语，不慎触碰到张明贤被打的半张脸，顺着指缝发出沉闷的“嘶”的一声，柳戚这才稍微松手，将自己广袖揉作一团塞到张明贤嘴里，又用手按住，将他圈到怀里，避免他胡乱挣扎。


    另一只手探向自己腰间摸索钱袋的位置，刚摸到钱袋子却见谢凌云向小二丢去了一两银子：“可够？”


    小二接过银子，掂了掂重量笑开了花，一脸谄媚：“够，够，郎君慢走！”


    “劳烦谢郎中了，赶明儿让我们郎君把钱还上。”谢凌云道了句不必。


    柳戚见酒钱事了，只一心一意安抚喝醉的张明贤。


    “没人吃霸王餐，郎君你听错了。”


    在柳戚的安抚下，张明贤这才安静下来点点头：“哦……嗝……原来是我听错了啊。”


    谢凌云不解，问柳戚：“张兄酒后……竟是这般？”


    “倒也不是，平日里他不喝这样多的，今日意外。”柳戚只说了这句话，便没有更多的解释。


    谢凌云通过张明贤酒后的胡言也拼凑出了七七八八。


    柳戚将张明贤带回家中，这次虽然没有吐，但比上回与谢凌云饮酒时还要严重些，回到家中放在床上便是不省人事，浑身发热，整个身体都烫的绯红。


    柳戚无法，只得将药炉搬到卧房，又将窗户与门打开，一边熬着醒酒汤药一边轻轻擦拭张明贤身体，将热气散出去。


    有给他脸上上了消肿的药，再以推拿手法散瘀，若不然红肿褪去便是一片青紫，恐怕出不了门了，许是喝多了酒，张明贤格外乖顺，柳戚的手触摸到他肿的发烫的半张脸颊，依旧是沉沉睡去。


    这日，张明贤格外能睡，自打被柳戚带回家中，柳戚去搬药炉的的功夫便在床上睡着了，一觉醒来便是到了下午。


    张明贤刚睡醒，洗漱后囫囵吞枣塞了两个白面馒头，便迎来了人。


    赵泽安带着礼部尚书找上张明贤。


    柳戚收拾碗筷，便是张明贤去开的门。


    “殿下、陈大人，您们怎么来了？快快请进。”张明贤一脸惊异。


    陈同渡与赵泽安先后进入，赵泽安不动神色的慢陈同渡半步，张明贤顺势将门关上走在二人身后，行至正堂门口中央，陈同渡转身从袖中翻出一道明黄。


    “张昧接旨。”


    张明贤连忙跪下，三叩首，又俯首：“臣张昧，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七品东望县令张昧，灾后重建有功，忧思于民，懿行于世，故擢升为六品工部司员外郎。


    钦此，昌平四十一年四月二十七日。”


    宣独结束，张明贤起身，双手奉起，陈同渡将圣旨放到张明贤手中。


    “臣接旨！”


    宣旨结束，赵泽安让陈同渡先行回了礼部，自己则留在张明贤家，张明贤不知赵泽安所欲何事，只能跟在赵泽安身后。


    赵泽安进了正厅径直坐下，张明贤倒了盏茶。


    “恭喜张大人。”赵泽安端起茶杯端详着张明贤。


    他眉目低垂，瞅着温顺老实，左脸隐约有点什么痕迹，但看不真切，赵泽安放下茶盏歪着身子仔细打量张明贤。


    赵泽安问：“张大人的脸？是怎么回事？”


    “昨日夜里饮多了酒，不慎撞到了门上，有些红肿。”张明贤不假思索。


    “那张大人往后，倒是要谨慎些，莫要再摔着了。”赵泽安好似在暗示什么，“照理说，圣旨一下，张大人十日内便需要到工部工部报道完成交接，张大人可需孤替你说到晚上几日？”


    “多谢殿下，臣的伤不碍事。”说罢张明贤撩起衣袍跪下。


    “张大人这是作甚？”


    “臣有一事相求。”说罢张明贤再次行大礼躬身下拜。


    “哦？何事。”


    张明贤未作动作只是压着声音：“东望而来的姜樾，绝非恶鬼，她在东望的善举，人尽皆知，如今锒铛入狱，臣恳请殿下照拂一二。”


    赵泽安却道：“刑部的宋大人可是个滑头，张大人可有对策？”


    张明贤将自己所思及姜樾在东望所为全盘托出。


    赵泽安听着张明贤的想法，纠正了几处不合理之处。


    “既然张卿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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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那姜樾着实也有些本事，救她一把也无妨。”


    商议结束后，赵泽安离去。


    张明贤心头的巨石落下，虽不知能否有效，但他能做的亦是有限。


    赵泽安回到家中，在侍女的伺候下用过晚膳，便到花园散步，柔嘉公主成年后，虽未成亲，却依旧搬出了皇宫，公主府恰好就在赵泽安对门，时常晚膳后便来赵泽安处串门。


    “皇兄，你和小嫂嫂？准备何时成亲？”赵泽安在柔嘉话毕，便拇指与中指弹上柔嘉的额角，洁白的肌肤瞬间红了一小片。


    “哎呀！你弹我作甚，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喜欢小嫂嫂了。”柔嘉绕到赵泽安身前，大有一副你不说我便不许你走的姿态。


    “她才十四，未及笄，如何成亲？”赵泽安反问。


    姚宜蓁比赵泽安小了足足六岁，赵泽安早已及冠，而姚宜蓁尚未及笄，故而这婚事也只能往后挪挪，所幸昌平帝有意让赵泽安早日接手政务，故而在亲事上便没多做催促，赵泽安打头一次见到姚宜蓁这个小古板，便心生挑逗，一来二去竟产生了感情，不过姚宜蓁这个未来太子妃昌平帝也是极为满意的，虽然年纪尚小，但与户部尚书姚崇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古板和严谨。


    突然一小厮来禀袁尚书来了。


    柔嘉与赵泽安相视一眼，柔嘉公主便翩然离去，回到了自己的公主府。


    柔嘉离去前，扬声对赵泽安道：“小嫂嫂今日吃了你送我的桂花糕，甚是喜欢！”


    赵泽安一听这这话，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便召来侍卫：“你，明日起隔上几日送些糕满楼的桂花糕到柔嘉那儿去。”


    说罢赵泽安便向大厅走去。


    袁望见着赵泽安踏入大门，便直对着赵泽安跪下，顺着赵泽安的脚步逐渐转移过去。


    “臣请求殿下救救犬子。”袁望一声哀嚎。


    赵泽安：“袁明见？”


    “正是，好不容易犬子愿意出门，却被那苏皓又是一顿好骂，近日更是茶饭不思，求求殿下救救犬子，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袁望此刻只是一个关爱孩子的父亲，袁明见一蹶不振，做父亲的看在眼里，心头却在滴血。


    “哦？上次徐太医没有将令郎的症状告知袁大人？”赵泽安身子前倾，胳膊肘撑到膝盖上，俯到与袁望差不多的高度，直直盯着袁望。


    “不过，袁尚书是陛下的臣子，是大宣的肱骨之臣，忠于大宣便是了，倒不必忠于本殿。”


    “徐太医只道了犬子身体无碍。”袁望回答。


    赵泽安身体向太师椅后背靠去，长吁一声：“既然徐太医说了身体无碍，想必便是无碍的，袁大人不妨看看犬子是否有心疾了，孤听闻有些哑巴未必就是哑巴，只是不愿说话罢了。”


    “这——”袁望沉思片刻，他找了许多大夫，都说袁明见身子无碍，莫非真是心里出了差错？


    “臣多谢殿下指点，夜深，臣便不多打扰殿下了。”袁望好生想了袁明见从最初到后来离不了轮椅，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好似是需要人扶着后，某次操之过急想要独自行走后再次摔伤了。


    “送客！”赵泽安闻此，直叫了人送客。


    待到袁望离去，又召了人，让往太医院递消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