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兄可知这是何意？”谢凌云瞅着张明贤看了案宗许久并未说话，主动出声问道。


    “他杀，且姜樾是被冤枉的，但是我想不通动机，姜家全族都在东望县，没理由突然陷害他。”


    “可与她相关且与梁溪相关的，便只有你与她母亲，但她母亲亦是被下药荼毒，且有能力在刑部将人悄无声息的残害……”谢凌云没有说完，但张明贤知晓，必然是在朝廷有人，或许就是其中人。


    但为何要找上姜樾，他暂时也想不明白。


    “明日审崔颐和，他是第一个指认姜樾之人，亦是东望人，你若要来我便安排一二。”谢凌云将此时告知张明贤。


    “有劳谢兄安排。今日我做东，请谢兄东垆酒肆小聚。”受了谢凌云的恩，加上革职期间一直忙于生计，倒是许久没有与谢凌云遇上了。


    “那谢某便却之不恭了。”


    许是谢凌云知晓张明贤并不太富裕，推辞近日身体不适不能饮酒，又拒绝张明贤提出替他把脉查看一二。


    这顿饭吃的张明贤甚是愧疚，到要谢凌云一个客人处处为他着想。


    次日，梁溪府衙，张明贤在人前看不到的侧厅摆了个椅子，那角度正巧可已窥见整个大堂。


    齐恒之审案，宋寒声带着谢凌云旁听。


    崔颐和被带上来时，身子在离了衙役的羁押，双腿止不住的打颤，浑身抖动的像个筛子，黄色的液体从两股之间滑下落到地上，散发出阵阵腥味，被堂上的阵仗吓得直接跪地求饶。


    “大人，冤枉啊！”崔颐和瞪大了双眼，“陷害姜娘子实非我所愿。”


    “小的在东望时受人蒙蔽，与人合伙做生意却叫人卷走钱财，一穷二白之下只得一路追来，本只为讨个公道，却不料那人，找上门来只让我做这事儿，还说事成后不单能返还我的银子还能获得齐大人的奖赏。”崔颐和嘶吼哭诉着。


    齐恒之听闻此次供词与上次又是大相径庭：“上回你可不是这陈述的，你说姜氏克死父亲，画人摄魂，让你噩梦不断？”


    崔颐和伏着身子捶打着地面，先是“哎呀”一声，又接着懊悔道：“那都是小人胡诌的，甚至为了表演的更气愤，想起了我那被骗走的银子，哎呦喂啊，我那辛苦攒了十年的银子啊，就这么没了？”


    崔颐和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原地不断转圈，又仰头大笑起来。


    齐恒之惊堂木一拍，崔颐和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见齐恒之的官帽，脑袋轻微摆动成诡异的角度，向前挪动了几步，右手猛地指着自己胸口又看这自己满是补丁的衣裳：“大人呐，他自称梁溪来，遍身绮罗，那何故要卷走我毕生血汗？”


    “他是谁？”齐恒之身体前探。


    崔颐和突然沉默，摸着自己脑袋。


    “就是害你失了银钱人”齐恒之再次询问，瞅着崔颐和不正常，便不敢刺激他，只循循善诱。


    “文……周文，对，就是周文。”说罢崔颐和又接着不断大笑，“周文，你欺骗人、你盗窃，等大人查明，你就来和我一起蹲大牢。”


    见审出了证据，齐恒之便让人将崔颐和押下去，待到众人散的差不多了，张明贤从侧厅出来征求同意后决定查看一番崔颐和的状态。


    苏府。


    “蠢货，你说周文被供出来了？”苏君钰将手中的茶杯砸向身前跪下的人，“那周文是你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跪着的姚绥远摸了一把额角的冷汗，声音越来越小：“小的这就去处理，定然不会牵连到大人，不过这户部金部司的位置……”


    “看你表现。”


    得到了姚绥远想要的，暗自下了什么决心，按照辈分算，姚绥远是姚崇正的大伯，但姚崇正向来清廉，在姚绥远眼里油盐不进，想将自己儿子塞到户部只得走中书令苏君钰这条线了。


    苏君钰从腰间掏出一枚私印，将底部印章部分拔掉，放在唇边。


    一阵口哨声响起，不肖片刻，苏君钰身前多了个魁梧的黑衣男子，男子带着银色面具，男子是早年苏君钰招揽的江湖人，各种稀奇手段到是层出不穷。


    “大人有何吩咐。”黑泽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


    “苏少爷近日对课业极为上心，日日在书房泡着。”


    苏君钰会心一笑，他老来得子，可偏偏这个独子还成日里不思进取，苏君钰也是操碎了心。


    苏君钰谴退了男人，深吸一口气。


    苏皓自从莲花县回来，在这九品芝麻官的岗位上闲置了许久，他成绩平平，若要谋个前程是极难的，因此闹出与袁明见那事儿之后他便将人送了出去，指望他无功无过，届时多熬熬资历便调回梁溪，哪知这没眼见的直接脱逃。


    若是周边县衙都是这般惨状倒也罢了，谁知他让黑泽去查看，隔壁东望县在张明贤的帮衬下，有条不紊的灾后重建，那张明贤不过二十出头，若发展起来了，哪里有他为蠢儿子谋划的机会？若苏皓要在梁溪待下去，必然会有人将东望县当时重建盛况与莲花县的灾情联合起来，直教人戳苏皓的脊梁骨。


    好在返回时黑泽在路上瞧见张明贤与一女子关系甚密，再一查探竟然是姚绥宁的孙女。


    以姚绥远对姚绥宁感情，必然是会将姚绥宁的女儿带回来看看的，没想到姚绥远那蠢货让自己儿子去接姚华年也就罢了，竟让自家管家去东望县拐骗人证。


    蠢到家了，难怪姚崇正防着他。


    左右姚绥远对他有所求，必然不敢将他供出。


    苏君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姚绥远回到家中，让人将周文传了过来。


    “周管家，你跟我多长时日了？”


    周文心头察觉一丝不妙，但不知缘由，还是答到：“四十三余年。”


    “是啊，四十三年，当时我与绥宁风华正茂，你也是知晓的，可为何怎么就这样了？”姚绥远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丝叹息，突然话锋一转，“今日那崔颐和将你供了出来，这梁溪你是待不得了。”


    “主子，老奴，打小就跟着您，此刻老奴又该去哪儿啊。”周文突然跪下，潸然泪下。


    姚绥远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到周文身前，牵起周文的手，将那张银票轻轻放在周文手中。


    周文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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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舍不得也不得不舍得，接了银票连夜找了马车收拾了东西便往北离去。


    姚绥远见周文离去，让人注意周文离去的方向，又将送走周文的消息叫人递给苏君钰，又再三保证周文随了他几十年定然不会出事的。


    苏君钰与黑泽相视一眼，黑泽便没了身影，直往北跟去。


    次日，张明贤带着柳戚来到府衙大牢，熟悉的过道，和熟悉阴暗潮湿的味道。


    “哐当。”


    伴随着铁链坠落的声音，里面躺的崔颐和一个激灵，张明贤带着柳戚进入牢房内，将药箱摊开，一把夺过崔颐和的手，崔颐和死命挣扎，柳戚迅速拔出一根银针往崔颐和身上扎去，崔颐和瞬间安静下来。


    “柳戚，来看看？”


    柳戚照做，将指尖拂上崔颐和的脉门，跳跃速度与常人不同，偏快，许情绪激动属实。


    柳戚只得开了些安神的方子，脉搏上基本正常。


    张明贤趁着崔颐和施了针暂时安静下来，让旁人现行退去，狱中只留下柳戚与他二人。


    “崔郎君，你可知那周文是何人？”


    崔颐和对张明贤有些印象，似乎是东望县所在的县令，因为他，崔颐香的孩子便能读书了，便放下了戒心，想了会儿便摇头。


    “那周文是如何找上你的？”


    崔颐和回忆起与周文初见时：“我的母亲在大水时去世了，由于未尽孝，我便日夜难安，恰逢那年年节，姜娘子心善帮人绘图，我拿了姜娘子的图，以表哀思，却不慎与周文撞了满怀。”


    “周文问我，这画是谁做的，我以为他与我境遇相同，便告知画师名姜樾，倒是也凑巧，当日夜里我替颐香送缝补好的衣裳给临县一户人家，恰逢遇到周文，他见我衣裳虽不破旧但洗的发白，看了颐香织补的衣裳，便觉得颐香做得好，要给我们介绍单子，我见他拿出了梁溪府的身份证明，价格也给的不错，但不好的确是三月给一次，纠结许久还是答应了。”


    崔颐和眼泪从两颊流下，有用补好了又再次开裂的袖子擦去眼泪。


    “后来确实也给了些单子，但都是需要名贵丝线的，于是我们耗尽家产，购置了一批丝线，就为了补他那一批衣服，三月一到，却告知我他家从商资金尚未流转，给我说了检举姜樾一事，说届时资金流转了便一同将钱财给我。”


    “所以你就这样对你的恩人？”张明贤拎起崔颐和的衣领，“嘶啦”一声领口再次裂开，张明贤无奈只得松手。


    崔颐和没有再说话，失了所有力气，如今恩将仇报的是他，无力辩解的也是他，这般境地，他已经不想多做思考了。


    “若你再见到他，可还能认出来？”张明贤再问。


    “化成灰我也认得。”


    张明贤从牢里出来，恰逢遇到谢凌云。


    “可有得到你想要的？”


    张明贤摇头，“但周文有问题，按照崔颐和所说，周文找上崔颐和的动机就极为诡异。一日之内能遇见两次又恰巧对崔颐香的织补工艺赏识，若按照周文所做，能拿出那么多名贵衣裳，家中必然不可能没有专门做织布的丫鬟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