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你这是做什么？”皇帝严肃威严，神情莫测。


    “皇上，轩儿已经成年，其他皇子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娶妻，臣妾身体不好，只想在临死前见到我儿成婚，还请皇上成全！”皇后穿着厚重威严的朝服，直接行跪拜大礼。


    皇帝眼皮子抽了抽，模棱两可道，“老六优秀，朕要为他选个家世容貌性情都不俗的女子，普通女人配不上她。”


    “齐家是百年望族，齐少师更是从一品大员，齐詹事正三品，加上怀安县主乃长公主之女，由她教养出来的齐家小姐，家世人品都是最好的，京城哪还找得到比她更出色的？莫非皇上属意昭华郡主？”


    皇帝眉毛一挑，模棱两可道，“哦？莫非你觉得昭华不好？”


    “昭华自然好，她在宫中教养长大，养在皇上与臣妾膝下，说一句僭越的话，比公主都不差，但林家人口单薄，昭华要为林家开枝散叶，不适合嫁入皇家，除此之外，整个京城，再没有比齐家姑娘更适合的人选了。”


    这点皇帝倒也没办法反驳，京城顶级世家就那么几家，老六出生晚，合适的贵女要么已经出嫁，要么不是嫡长女和嫡长孙女，不适合当皇子妃。


    未来六皇子是要统管西北边军的，皇帝已经决定把六皇子的属地定在西北，让他来镇守边塞，如此他的皇子妃就得顶的起事。


    普通教养的姑娘，担不起这个责任，一个家族，往往最好的资源只会倾斜给嫡长子和嫡长女，后面的嫡子嫡女递减，到了庶子庶女，便是一般教养。


    所以皇后说的也不错，在排除了舒清雪，昭华郡主等有限的几个贵女后，京城还真找不出几个合适的。


    那些被排除的要么已经定亲，要么家族有偏向的皇子，不适合六皇子。


    “两江总督谢吴韬之女......”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打断，“谢大人位高权重，臣妾不求轩儿未来有出息，只盼他能安生过日子，有这样的妻族，只会惹来忌惮！”


    皇后目光坚定，语气不容置疑，赫然武将之女的品格。


    皇帝一阵恍惚，好似看到多年前请求戍边，接替林侯，守卫西北，铁骨铮铮的秦老将军。


    不得不说，秦老将军戎马一生，忠心耿耿，从未有僭越之举。


    秦家两兄弟能力较父亲比较平庸，只能当个守城的将军，当不了一军主帅，他们也没那么大的野心。


    这让皇帝松了口气的同时，对秦家的忌惮渐渐下去了。


    皇后从一开始，便是秦家送入宫的人质，相比两个兄长，她其实才是最像秦老将军的那个，当年也曾随父亲上战场。


    可惜是个女子！可惜成了皇后！


    她的性格和能力，当女将军都错错有余，性格更是坚毅。


    这样的女人，皇帝敬重有余，忌惮更重，所以他从不亲近皇后，把她困守中宫，就连宫权都不下放，防的就是这样一个聪慧果敢的女子。


    可当秦家失去大半兵权，他的防备少了许多，好歹是相处二十多年的妻子，情分还是有的。


    皇帝叹息一声，稍稍透露了一点心声，“朕对老六的安排，便是让他去接替卢奎，护守边关，朕认为他做得到，以后太子继位，虽忌惮，也不敢打压。西北是京城门户，容不得一点闪失，太子不傻，知道这一点。相比朝堂，老六也喜欢军旅生活......”


    “臣妾知道，轩儿有机会能上战场，臣妾也很欣慰，”皇后打断他的话，“正因如此，他更该娶齐家姑娘，皇上您把齐家父子封了少师和詹事，他们便是太子的人，轩儿娶齐家姑娘，对太子没有威胁。”


    “你又怎么知道，太子会相信齐家忠诚？他要确保齐家听命，联姻是最好的手段，”皇帝道。


    “轩儿从不入朝廷，他此前又闹出这么多事，把百官折腾个人仰马翻，没有人会再支持他入朝堂，太子会明白的，老六从来不是他的对手，”皇后垂下眼睑。


    六皇子已经和她表达了夺嫡之愿，皇后自然是支持的。


    虽然皇帝说，老六会成为西北军的统帅，如此太子会忌惮，继位后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可上位者的手段和打压之心，岂会那么容易断绝？


    她深深清楚，这些年老父亲遭了多少算计，才能安稳待在西北，这期间各方面的谋算层出不穷。


    从粮草到武器，从阳谋到阴谋，包括要求秦家女眷进京，总有各种手段对付他们。


    要不是她从中斡旋，轩儿也从小机敏，隐在幕后借力打力，秦家很难坚持二十年之久。


    这其中，还多亏了林家明里暗里的帮助。


    这也是她格外偏爱林家两个孩子的原因之一，虽然林家这样做，最主要的还是保住林家在西北的势力和布局，但确实帮了秦家，这点毋庸置疑。


    皇后心下叹息，其实她心里最想要的儿媳便是昭华。


    可惜她很清楚，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都很忌惮林家，定然不会让她和皇子结亲，六皇子也绝无可能。


    所以她退而求其次，选了齐巧云。


    她不是不好，标准的贤妻良母，绝对不会给轩儿拖后腿，做一个平和宽容的皇后是合格的。


    没错，按照怀安县主对齐巧云的培养，她能当好皇后，却当不好一个镇守西北的皇子妃。


    原因很简单，后宫说到底也属于后院的范畴，只要会管家，也差不多能管好皇宫，大不了给她多安排几个能干的女官协理便是。


    可西北那地界不一样，边军并非日日守在边城，而是大半时间要出城巡逻，时不时要去偷袭一下蛮族，免得他们发展太快。


    甚至每年都要带兵走一遍河西走廊，确保这条商路通畅。


    这注定了守将在边城一年待不了几天，大多时候都在外。


    而边城的防务要交给副将负责，边城的资源调度，需要知府筹划。


    如果知府有意不配合，或者捣乱的话，对边军是个大麻烦。


    而且西北各势力林立，如何协调弹压，让他们一切为边军服务，又不会过于压榨当地百姓，就是个大难题。


    一句话，边军守将的夫人，其实要代行守将之权，把边城掌握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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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贤内助，是将军的搭档！


    毫无疑问，等到太子登基，派往西北的知府定然是他的人，齐巧云能做到弹压他，为边军争取权力和利益吗？


    这显然是不行的！


    所以六皇子有了夺嫡之心，反倒可以选她，齐家是墙头草没关系，正好可以退为进，表明六皇子依旧没有夺嫡之心，不然为何要坚持选‘太子一党’的人为皇子妃。


    太子现在固然生气，可当他意识到，皇帝不想让六皇子入朝廷，他本人也无心，齐少师父子都偏向自己，自然而然就不忌惮了。


    甚至六皇子除了秦家，依旧没有别的势力。


    如此，六皇子可正式退出所有人的视线，以退为进，寻求机会，细细布局。


    所以皇后很坚持！


    皇帝皱了皱眉，对皇后母子的心疼突然涌上心头，老六虽然冲动莽撞了些，却一心为公，是为他这个父皇和大乾王朝好。


    可也因此得罪了所有兄弟和朝臣，妻族本该是他的助力，却为了太子不忌惮，而主动选择了齐家女。


    他似乎已经忘了，是六皇子主动与齐家合作，达成协议后才有了如今这一出。


    皇帝不由心疼了，自己的老六哪哪都好，就是性子过于刚直执拗，齐家女着实配不上他。


    可就像皇后说的，谢家女更不行，要是娶了封疆大吏的女儿，太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先回去吧，我在仔细思考一下，”皇帝最后道。


    等皇后离开，从屏风后转出一个明黄色身影。


    “太子怎么看？”皇帝眼底带着探究，仔细打量太子神色，不知道他是否会就此记恨老六？


    太子面对皇帝犹如实质的眼神，默默垂下眼睑，“父皇认为齐家那个老狐狸会偏向儿臣？别不是两头下注吧？”


    他不信！


    是的，太子不信六皇子没野心，更不信齐家被皇帝下旨封为少师，就真会投向他了。


    “那就看看齐家的诚意吧，”皇帝如是说道。


    齐少师听到皇后去求旨，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搞不好太子已经做好准备搞他了。


    想要把他搞下去很容易，都不需要什么手段，他已经接了清查田地的任务，肯定有无数官员不满。


    太子只要稍稍暗示，便有无数人上折子参他。


    要说齐少师到了现在的位置，一点污点没有，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要肯查，定有不少把柄。


    届时文武百官群起而攻之，他晚节不保！


    齐少师当即进宫，求见太子，表明愿意送孙女入东宫为侧妃，从此为太子马首是瞻。


    此刻的太子反倒不答应了，只似笑非笑，“皇后已经为老六求娶齐小姐，本太子却要纳为侧妃，兄弟相争，少师大人是嫌孤这个太子名声太好了吗？”


    齐少师神色一怔，表情忽青忽白，突然明白太子的意思。


    这是叫他拿出诚意来！


    而这个诚意，绝非一个女子，而是齐家的政治资本。


    他眼前一黑，知道自己必须破釜沉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