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刚爬上东边的山脊，沈妙妙就醒了。她穿好衣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里还笼罩着一层薄雾，空气中飘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


    她昨晚几乎没怎么睡，眼睛有些发涩。行李很简单——一个黑色的背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爷爷给的一本老相册。


    “起来了？”沈爱国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柴火噼啪的声响。


    沈妙妙快步走过去，看见爷爷佝偻着背在灶台前忙碌，锅里煮着白粥，旁边还热了包子、煎了荷包蛋。


    “爷爷，您怎么起这么早……”她的声音哽住了。


    沈爱国转过身，粗糙的大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最后一顿早饭了，得让你吃饱了上路。”


    “什么上路……”沈妙妙鼻子一酸，“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对对对，是爷爷说错话了。”老人笑着揉了揉眼睛，不知是被烟熏的还是怎么的，“快坐下吃吧，严总一会儿晨练就回来了。”


    粥很烫，沈妙妙小口小口地喝着，想把这一刻拉得长一些。爷爷坐在对面，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推到她面前。


    “拿着。”


    沈妙妙打开一看，是几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和一枚铜钱。


    “爷爷！这钱……”


    “不多，应急用。”沈爱国打断她，“铜钱是你奶奶留下的，保平安。”


    沈妙妙攥紧了布包，眼泪终于掉进粥碗里。


    门外传来脚步声。


    沈爱国见严嵘晨练回来，起身要去给他盛饭，却被妙妙按住了。


    “爷爷，您坐着，我去盛。”


    这顿饭不论吃得有多慢，终有吃完的时候。


    沈爱国站起身，拍了拍孙女的肩膀，“时间不早了，去吧。”


    沈妙妙突然抱住爷爷，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道，肩膀微微发抖。沈爱国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时候做噩梦的她一样。


    “傻丫头，又不是生离死别。”老人的声音也有些哑，到了给爷爷打电话，啊？”


    手机是严嵘给他买的。


    沈妙妙用力点头，抹了把脸，拎起黑色背包走向院门。严嵘接过她的行李，为她打开车门。


    车子缓缓驶出村口时，沈妙妙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站在老槐树下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转弯处再也看不见。


    “后座有矿泉水。”严嵘的声音温和，“还有晕车药，需要的话自己拿。”


    她小声说了句谢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奶奶的那枚铜钱。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窗外的景色从田野逐渐变成厂房和高楼。沈妙妙看着陌生的城市景观，心跳越来越快。


    “紧张？”严嵘瞥了她一眼。


    沈妙妙诚实地点点头，“在乡下呆久了，一下子到城里生活，有些不习惯。”


    “会习惯的。”严嵘安抚道。


    三个小时后，车子驶入H市中心。


    沈妙妙的眼睛快瞪直了。


    高楼大厦像巨人一样矗立在道路两旁，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行人匆匆，车流如织，一切都快得让她头晕。


    “快到我家了。”严嵘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我家人都很期待见到你。”


    沈妙妙攥紧了衣角，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帆布鞋，突然觉得与这座光鲜的城市格格不入。


    车子拐进一条林荫道，最终停在一栋三层别墅前。铁艺大门缓缓打开，喷泉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


    还没等车停稳，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女孩就冲了出来，拍打着车窗：“妙妙姐……”


    严嵘笑着下车，为沈妙妙打开车门：“玥玥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


    严玥一把拉住沈妙妙的手：“妙妙姐，你总算来了。”


    沈妙妙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位优雅的妇人已快步走来。她穿着简约的米色套装，颈间一条珍珠项链衬得气质温婉。


    “妙妙，欢迎你。”妇人轻轻拥抱了她一下，“我是严嵘的妈妈，你可以叫我林姨。”


    沈妙妙紧张得说不出话，只能深深鞠了一躬。


    “别拘束，把这里当自己家。”林姨温柔地拍拍她的肩，“坐了这么久的车，饿了吧？我让厨房准备了你老家的菜。”


    别墅内部比外观更加豪华。水晶吊灯下，旋转楼梯蜿蜒而上，墙上挂着沈妙妙叫不出名字的油画。她小心翼翼地跟在林姨身后，生怕自己的鞋子弄脏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


    餐厅里，长桌上摆满了菜肴。


    沈妙妙惊讶地发现，不仅有城市里精致的点心，还有她熟悉的家乡菜。


    “听严嵘说你爱吃这些。”林姨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严嵘的父亲严明远从书房走出来，摘下金丝眼镜：“这就是妙妙吧？比照片上还要精神。”


    他亲切地问了沈妙妙爷爷的身体状况，还说自己年轻时也下乡插队过，对农村很有感情。


    沈妙妙渐渐放松下来，回答问题时声音也大了些。


    “妙妙姐，这个给你！”严玥突然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是我挑的礼物！”


    沈妙妙打开盒子，是一条淡蓝色的丝巾，触感柔软得像云朵。


    “我……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她慌忙推辞。


    “收下吧。”严嵘在她耳边低声道，“玥玥挑了一下午，连最爱的电视剧都没看。”


    沈妙妙没再推辞，收下了。


    晚饭后，林姨亲自带沈妙妙去她的房间。


    推开门，沈妙妙倒吸一口气——宽敞的卧室布置得温馨雅致，落地窗外是城市夜景，床上摆着几个毛绒玩具。


    “浴室在里边，衣柜里准备了些衣服，你看看合不合身。”林姨拉开衣柜门，里面挂满了当季新款，“明天让严嵘带你去买些日用品，缺什么尽管说。”


    沈妙妙眼眶发热：“林姨，你们对我太好了，我……”


    “傻孩子。”林姨摸摸她的头，“你爷爷把最珍贵的宝贝交给我们，我们当然要好好照顾。”


    夜深人静时，沈妙妙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摸出奶奶的铜钱，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突然，房门被轻轻敲响。


    “睡了吗？”是严嵘的声音。


    沈妙妙赶紧坐起身：“还没。”


    严嵘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喝这个有助于睡眠。”他注意到沈妙妙手中的铜钱，“想家了？”


    沈妙妙点点头，又摇摇头：“就是觉得像做梦一样。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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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嵘在床边坐下，目光温和：“因为值得。”


    三个字，让沈妙妙心头一颤。


    “明天我带你去学校报到。”严嵘起身走向门口，“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沈妙妙柔声回应。


    她喝了一口牛奶，甜度刚好。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但此刻她心中那份初来乍到的不安，似乎被严家给予的温暖冲淡了许多。


    第二天清晨，沈妙妙被轻轻的敲门声唤醒。


    “妙妙姐，起床啦！”是严玥雀跃的声音，“妈妈做了超好吃的早饭。”


    沈妙妙急忙洗漱，打开衣柜时犯了难——她不知道该穿哪件。最后选了一条简单的浅色连衣裙，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才下楼。


    餐厅里，严家四口已经坐好，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看到沈妙妙，严明远放下报纸：“睡得还好吗？”


    “很好，谢谢严叔叔。”沈妙妙乖巧地回答。


    “快来尝尝这个。”林姨将一盘金黄的松饼推到她面前，“不知可合你的口味。”


    “谢谢林姨。”沈妙妙咬一口，眼里一亮，忙点头道：“好好吃。”


    “你喜欢就好。”林姨满意地笑道。


    严玥开始说起今天的计划，要带沈妙妙去看她的秘密花园。


    严嵘则安静地喝着咖啡，偶尔抬头看沈妙妙一眼。


    早餐后，严嵘带她去大学报道。


    *


    H大校门口，沈妙妙攥着录取通知书的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她仰头望着校门上烫金的校名，阳光刺得她眯起眼。


    “紧张？”严嵘停好车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接过她肩上的背包。


    沈妙妙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只有高中学历，真的能跟上大学课程吗？”


    严嵘轻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牵起她的手，“其实你很聪明的，不要否认自己的能力。”


    沈妙妙低头看了看自己——浅蓝色棉布连衣裙，白色帆布鞋，是林姨特意为她挑选的“学生装”。但比起校门口那些穿着时髦的女生，她仍觉得自己像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


    “走吧，先去教务处报到。”严嵘牵着她走进学校。


    校园里绿树成荫，学生们三三两两走过，有说有笑。沈妙妙注意到不少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确切地说，是在看严嵘——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却掩不住与生俱来的贵气。


    “那不是严嵘吗？严氏集团总裁！他旁边那个女生是谁？新生？看着好土。”


    “她跟严总是什么关系？”


    “看样子是男女朋友？”


    “怎么可能，听说严总是有未婚妻的……”


    碎语飘进沈妙妙的耳朵，她下意识挣脱严嵘的手，放慢脚步，与他拉开距离。


    “怎么了？”严嵘回头。


    “要不……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去教务处就好。”沈妙妙勉强笑笑，“不能总麻烦你。”


    严嵘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好，有事随时打电话。下午我来接你。”


    “好。”


    目送严嵘离开，沈妙妙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


    她按照校园地图找到教务处，把材料递交给了一位女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