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四绅
作品:《铁娘子她怎么登基称帝了》 墙上火光连成一片,成百上千的铅子从铳管里喷射出来,城下乡勇惨叫着倒了一片,陈三绩头皮发麻,喉咙甚是干涩。
乡勇又一次溃散,下意识地掉头奔逃。
道标督战队提着长矛上前,陈三绩想叫住那名把总,嘶哑的声音却被官兵的威慑声压了下去。
“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长矛阵捅死十数人,乡勇的溃势才被止住,哭喊着再次攻城。
把总骑马回来,他于心不忍,却又不能直言退兵,“段把总,大同社所建城堡殊为怪异。”
“确实怪异!”段把总皱眉说道,“以往打到城下,便是那城建有马面,也总有地方铳炮打不到。但此城,死了上百人,仍未找到铳炮打不着的地方。”
陈三绩心头一震。
原来这些乡勇是用来试探出铳炮盲区的。
远处又是一阵轰隆巨响,再次跑到城下的乡勇,被两边凸出城墙上的铳炮轰打。
正如段把总所说,该城凸出的城墙,以及那些重型火铳和中小型火炮的位置,像是计算好的,使得城下每一处被射出的铅弹都覆盖住了。
乡勇死伤惨重,却未立寸功。
“此外,这城像是用一整块石头做出来似的,根本没法像以往那样挖墙砖。只能蚁附或是挖塌……”段把总说着便摇起了头,“不,挖塌城墙也做不到。
“这墙是一个整体,想要挖塌城墙不知要挖多大的坑,是以只能蚁附。真不知要死多少人,才能打下这城。建出此城的人,当真聪明绝顶!”
陈三绩只感到一阵茫然——
大同社造出此城,用不了十日。
若大同社在宝庆、永州、衡州、长沙等府造满此等城堡,朝廷要发来多少兵力,耗费多少时日才能尽数拔除?
光靠湖广一省兵力,当真能阻下大同社贼吗?
“疯了!真疯了!”
段把总有些慌张的呢喃将他惊醒。
他往前一看,便见不知第几次溃败的乡勇突然拼了命地抱住督战队的官兵,甚至用血肉卡住官兵的刀刃,然后不要命地攻击督战队。
督战队被狂暴的乡勇打得七零八落,陈三绩一颗心全凉了——
这些乡勇终于发现,与其进攻绝对无法打下的城堡,不如去打督战队,打散督战队,他们便有一线生机。
身后传来一阵清亮的金属击打声。
段把总面色一松,高声呼道,“退兵!”
官兵退下,溃败乡勇顿时四泄,却又被远处的官兵收拢,继而赶回营寨。
也有部分乡勇逃跑时恢复理智,知道自己跑了,那些大户定会苛待家人,便自己又回了军营。
当然也有被战场彻底击溃心神,又运气好躲过官兵追杀逃出生天的。他们清醒后,有不少往北逃了。
陈三绩则随段把总去见了史启元。
史启元在主位上发愣,其下将领幕僚俱不敢言,他恭恭敬敬地喊了声“永严先生”,史启元眼中才恢复了一些神采。
“玉凡,坐。”
史启元让他坐下,他虽然诚惶诚恐,但还是遵命坐下了。
他能被史启元这个上湖南分守道礼遇,不是他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而是他一个生员在史启元募集乡勇时自愿报名参军,因而被史启元立为标杆。
也因此史启元几乎不让他上场,他本有微词,但今日见了攻城战的残酷,他已明白一腔热血在战场上什么都改变不了,不如安安分分做史启元的“招牌”。
他刚坐下,史启元便道,“本道确定,湘潭已于初六陷落。”
他大惊失色,他本以为湘潭城陷,与邵阳城被攻破一样,是大同社放出的假消息,万万没想到是真的。
短短两天,大同社竟能行军将近四百里——便是从邵湘边界算起,也有两百七十里!
“大同社贼应是从永丰市换了水路,顺流直下,日夜兼程,方才走得这般快。”史启元分析道,“湘潭陷落,长沙岌岌可危。一旦长沙有失,武昌便危险了。”
史启元一名幕僚语气谦卑地说道,“东翁,在下以为,社贼是占了奇袭的便宜,方能攻下湘潭。社贼正兵不多,光靠乡勇难以打下长沙这等重城。”
“你说的不错,”史启元道,“但长沙不容有失,是以近期内不会有援兵来永。”
道标守备惊道,“道台,你的意思是……”
“本道的意思是……”史启元顿了顿才面无表情地说道,“长沙紧要,零陵城同样重要。零陵不但是永州府核心之地,更与湘潭遥相呼应。
“一旦社贼取了零陵,不单永州危急,衡州水道更会被社贼截断,社贼可从湘江南北及西边陆路三面水陆并发进攻衡州。若衡州失陷,南楚之地恐怕……”
史启元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众人已明白他的意思。
陈三绩已猜到史启元的打算,这位守道恐怕不只放弃了将大同社贼逐出永州的想法,而是一心只想保住零陵等城。
只要无城被破,他便不算什么大过。
可若就此退守,社贼定会在乡里大肆推行农联。
他参军之举成了十足十的笑话。
然而,尽管他心中愤怒无比,想要劝一劝史道台,但话到嘴边却迟迟说不出口。
他也知道,没有更多兵力不可能打下那怪堡。
如今之计,要么想办法让朝廷调拨官兵来援,要么招募更多乡勇,用人命去填。
帐中始终无人说话,史启元便做下决定,“留下半数标营和一千民壮乡勇,在江南建营,与社贼对峙。其余官兵随本道回防府城,以免府城为社贼偷袭轻取。”
……
湘乡县永丰市。
龙孔蒸从船头跳上码头,欧阳淑石阶上招手,“季霞,这里!”
龙孔蒸回应一声,便往欧阳淑方向走去。
四周客商挑夫甚多,许多穿着黑灰蓝三色的相同形制的对襟棉袄,他已在县治见过许多次,知道是大同社的人。
他走到欧阳淑身边,两人默契地往永丰市走去。
欧阳淑没有说话,他便边走边打量着仅比大同社在县治所建新城小了些许的灰城。
他已知此城叫“棱堡”,是用大同社特产“水泥”所造,但其与方正的寻常城池迥异的外貌,让他每次观看都觉得不舒服。
在他心中,大同社如这棱堡一样怪异。
“到了。”
欧阳淑将他带入永丰市一间旅馆。
一个皮肤黝黑、有些佝偻的老头在一间房外候着他们。
“两位公子,我家公子已等候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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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
老头说话很是客气,龙孔蒸也行礼道,“家禄叔,有劳了。”
“老奴当不得龙公子的礼,”名为“家禄”的老头连忙让开身子推开门,“两位公子,请进。”
龙孔蒸与欧阳淑一进门,便见愁眉苦脸的洪业嘉正看着一张大纸。
“家禄”关了门,龙孔蒸和欧阳淑在洪业嘉对面坐下,轻轻喊了声“伯修”。
洪业嘉长叹一声,将手下大纸放下,龙孔蒸瞥见“告天下绅民书”六个大字,横排,从左往右写,显然是大同社的告示。
“告天下绅民书!”洪业嘉将这告示递给两位好友,“大同社的雄文,两位好好看看!”
大同社向来以白话写文,文理粗鄙,洪业嘉说是“雄文”,恐怕是嘲讽。
但龙孔蒸扫了几眼,便知洪业嘉所言“雄文”,并未嘲讽,而是无奈。
此书开篇,大同社开门见山,宣告天下,大同社为大同事业建社,但因恶官劣绅迫害举步维艰,为天下生民计,大同社“揭竿起义”,不实现大同不罢休。
简略说明官绅如何阻碍妨害大同事业后,该文便“胆大包天”地将天下士绅分为四等。
一为“良绅”,也叫“开明绅士”,是能深切体会百姓不易,主动加入大同事业的士绅。
这等士绅只会收一成乃至不收租,大同社也会“投桃报李”,允许其被选入“乡贤院”,可向大同社提建议,可质询地方政策。
二为“顺绅”,即不反对大同事业,但也不主动之士绅。这等士绅只会收二成以下的田租,大同社允许其推选乡贤,但不得被选入“乡贤院”。
三为“愚绅”,即不主动反抗大同事业的士绅。这等士绅会收三成以下的田租,在大同社治下不得从商,不能推选乡贤。
四为“劣绅”,即反抗大同事业之士绅,无论是坚持收取三成以上田租者,还是纠众武力对抗大同社者,皆属此类,都是被大同社视为敌人、不容存在的士绅。
“大同社说来说去,还是落在一个‘田租’上。”洪业嘉不忿道,“收租少,便是好人;收租多,便是坏人。”
他冷哼一声,又道,“不过,大同贼社最坏之处尚不在此……”
“贼社!果是贼社!”欧阳淑忽地惊呼,“它竟说‘劣绅以儒教把控官位,将天子与百姓隔绝,进而上欺天子,下虐百姓,收一国八成之利入囊中,致民贫国弱’!”
洪业嘉咳嗽一声,欧阳淑意识到不妥,压低声音,但仍是一脸愤怒。
“大同社属实可恨!后文还说天子被士绅高高抬起成独夫,百姓被士绅狠狠打压成奴隶,是以君不敬民,民不信君,国家财富和权力为士绅把持。
“若想救君救民救国,需铲除劣绅,尊孔孟而废儒教,改‘君权神授’为‘君权民授’,天子与万民共治天下,方才有民富国强、天下为公的大同盛世!”
欧阳淑怒极,脖子根红得快要熟了,“贼社何其歹毒,对士绅极尽恶毒之言,对圣学极尽污蔑之词!其与天下读书人为敌,必不能长久!”
龙孔蒸将布告每一个字都看完,摇头叹道,“恐怕不能如予私愿,大同社绝非一般的土贼逆民,朝廷一旦处理不好,便是东虏那般的大患。”
洪业嘉大为惊诧,“季霞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