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老宅。


    书房还保持着五年前的模样。


    午后阳光穿过落地窗，在红木书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顾源安站在梯子上取最上层的盒子，西装裤绷紧的腿部线条显示出他此刻的紧张。


    父亲走后，我很少进来。


    他递下积满灰尘的盒子：密码是你生日。


    王安琪差点没接稳：什么？


    怎么就变成她的生日了？


    0806。


    顾源安故作镇定的指着文件盒上的数字锁：打开吧。


    锁扣弹开的声响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脆。


    盒子里是一个玉镯，水头极好。


    王安琪不明所以：“这是？”


    顾源安红着脸说：“这是我家的传家宝。”


    只传给儿媳妇的。


    这句话他没说，但王安琪一下就懂了。


    她的脸也一下红了个底朝天！


    气氛越来越暧昧，两人的脸也越靠越近，眼看着就就要贴在一起了——


    楼下突然传来碗碟破碎的声响。


    他们冲进厨房时，看见小雨正手忙脚乱地擦洒在地上的面粉，小脸蹭得白扑扑的。


    我、我想给哥哥做长寿面……


    顾源安蹲下来握住她沾满面粉的手：生日是下个月。


    可是……


    小雨眼圈突然红了：去年你生日都在医院挂水，林妈妈说吃面才能长命百岁……


    王安琪这才注意到冰箱上贴的便签：8月21日，源安生日，准备：胃药、解酒药、护肝片。


    王安琪立刻说：“提前过个生日吧！”


    顾源安愣了下，点点头：“好。”


    小雨立刻笑开了花。


    暮色渐渐笼罩厨房。


    顾源安系上围裙开始和面，修长的手指在面粉堆里翻飞。


    王安琪洗菜时，听见身后传来小雨的嘀咕声：哥哥，安琪姐姐会不会嫌我们太麻烦呀？


    水龙头的水声很大，但她还是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向来冷静自持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柔软：所以……我们要对她更好一点。


    窗外的晚霞如火如荼，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老宅斑驳的墙面上，仿佛一幅温馨的全家福。


    厨房的灯光暖黄，照得人眼皮发烫。


    顾源安站在灶台前，白衬衫的袖口沾满了面粉，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垂了几绺在额前。


    他盯着锅里翻滚的水花，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哥哥，面要坨了！


    小雨踮着脚扒拉灶台边缘。


    王安琪忍着笑，把小女孩抱到料理椅上坐好：你哥在思考人生大事呢。


    顾源安耳尖一红，手忙脚乱地把面条下进锅里。


    结果动作太急，溅起的热水烫得他嘶了一声。


    我就说该我来。


    王安琪接过筷子，轻轻搅动锅里的面条，你们顾家少爷哪会这个。


    我会。


    顾源安不服气地翻开手机备忘录，按菜谱做的，第八步……


    小雨突然噗嗤笑出声：哥哥你手机里还有这个？


    她蹦下椅子，凑过去念，"长寿面秘籍：1.面粉200克，水60毫升……"


    王安琪探头一看，差点没笑岔气。


    因为备忘录里居然还详细记录着：王阿姨说揉面要三光（盆光、手光、面光），李师傅说醒面要盖湿布……


    笑什么。


    顾源安板着脸，耳根却红透了：这是严谨。


    这时候，窗外飘来邻居家炒辣椒的呛香，混着楼下小贩磨剪子戗菜刀的吆喝。


    小雨趴在窗台上数楼下经过的外卖电动车，突然喊道：哥哥！张叔叔又送错外卖啦！


    顾源安叹了口气，从抽屉里取出个贴着502室张哥的便签本，熟练地写道：今日第3次送错，累计27次。——顾


    王安琪好奇地翻看前面的记录，发现每页都记着外卖小哥的战绩：6月5日，把李奶奶的降压药送到健身房；6月12日，将王大爷的假牙快递扔进了垃圾桶……


    这人怎么还没被开除？


    他女儿在仁和医院做康复治疗。


    顾源安把面条捞进碗里：我打过招呼了。


    面条出锅时，小雨已经摆好了三个碗。


    王安琪注意到顾源安那碗特别大，碗底还藏着个荷包蛋——小姑娘偷偷塞进去的。


    哥哥快许愿！


    小雨双手合十，眼睛亮晶晶的。


    顾源安看着眼前这碗卖相惨淡的面条——


    粗细不均，有的地方还夹生，却郑重其事地闭上眼睛。


    阳光透过厨房的纱窗照在他睫毛上，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许了什么愿？


    王安琪随口问道。


    顾源安刚要开口，小雨突然捂住他的嘴：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结果动作太大，碰翻了酱油瓶。


    深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流过那本摊开的外卖记录本，也流过顾源安放在桌边的手机。


    只见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备忘录最新添加的一行字：希望明年还能吃到她煮的面。


    王安琪假装没看见，低头喝汤。


    汤咸得发苦，面芯还有点硬，但她一口一口吃得认真。顾源安时不时偷瞄她的表情，紧张得喉结直滚。


    怎么样？


    嗯……


    王安琪故意拖长音调，比上次进步了。


    上次？顾源安一愣。


    就我刚进公司没多久啊。


    王安琪笑眯眯地提醒：你把红烧牛肉面煮成了浆糊，还非说是"创新料理"。


    小雨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顾源安恼羞成怒地去捂她的嘴，结果被小姑娘反手抹了一脸面粉。


    闹腾间，门铃响了。


    外卖小哥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对不起顾先生！又把您点的奶茶送错到健身房了……


    顾源安接过袋子，从里面掏出杯已经化得差不多的冰沙：第28次。


    我女儿让我带给小雨妹妹的。


    小哥突然从背后拿出个小盒子：她自己做的橡皮泥蛋糕。


    小雨欢呼着接过来。盒子里躺着个歪歪扭扭的蛋糕，上面插着七根牙签当蜡烛。


    最让人意外的是，橡皮泥上还精心嵌着几粒真的彩虹糖。


    哥哥你看！


    小雨举着蛋糕转圈：有人记得你生日诶！


    顾源安怔怔地看着那团五颜六色的橡皮泥。


    阳光从楼道窗户斜射进来，照得彩虹糖闪闪发亮，也照得他眼角微微发红。


    吃蛋糕啦！


    小雨踮脚要把牙签蜡烛插到面条上，结果手一抖，整盒橡皮泥扣进了面汤里。


    王安琪和顾源安同时伸手去捞，指尖在浑浊的面汤里碰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