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小姐，怎么？见到我不开心吗？”


    水木土三姐妹有些尴尬地笑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梨脸色的变化。沈泽清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


    “嘿嘿，林姐姐，不好意思啦，是梅姐姐让我们这样做的。”


    林梨的脸顿时僵住了，心想：“果真是‘事出反常必有妖’”。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浅笑道：


    “大人光临小女寒舍，实在是始料未及。”


    “寒舍？我看你这唐府倒还是气派的很，没少打理吧。”


    “也是多亏府中伙计日夜操劳，我不过是起到些指挥的作用罢了。”


    “林小姐真是谦虚，与你那个爹倒是大不相同……”


    几人边走边聊，走到主厅后，便各自落座。林梨提前招呼了点儿，要拿唐府家中最好的茶饼招待，可她找来找去也只找到一块中上品质的龙井。这茶泡开了后，茶杯四周都弥漫着淡淡香气。水木土三姐妹还另外要求往里添上几朵茉莉花干，林梨也欣然答应了。


    梅照霜轻抿了口茶，绛唇在白瓷之下更显优雅，她缓缓开口道：“茶不错。


    “对了，你可知我在京城，是做什么的？”


    “恕小女孤陋寡闻，只听闻过梅大人的名号。”


    梅照霜轻笑一声，将鬓角的红梅取下：“不知道很正常。大家都以为，我不过是圣上身边赏花作乐之人，实则不然。我做的，可都是些重要活计——你来猜猜，是些什么？”


    话毕，林梨端着茶杯的手僵住了，不知要如何作答。她昨夜确实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大抵正如水木土三姐妹昨夜所言，是替圣上“光顾”于大昌境内的使者，来收集各地的一手信息。


    正当她准备回答时，沈泽清抢答道：“我知道！”


    梅照霜轻轻瞪了她一眼，可这眼神中并没有责怪之意，不像是上下级，倒像是朋友之间的打闹。


    “这里有你什么事，好好喝你的茶去，别负了林姐姐一片好意。”


    “突然想起来，还没给林姐姐介绍一下我们的关系呢。她们几位，是我的孩子。”


    “孩子？”


    “我所设立的义养院中的孩子。”


    *


    侯府。


    阿蝶趁着劳作的间隙，悄悄与侯府中的伙计们攀谈。唐栀依旧装出一副呆傻的模样，继续搬搬东西、递递工具，趁机偷听些伙计们的对话：


    “哟，我听说，这京城要变天了。”


    “你可别瞎说。”


    “现在就我俩，还有个听不懂的傻子，没啥不敢说。不然，侯府这么急着用人，还一趟又一趟地搬运货物是为啥……”


    阿蝶则借着去灶房送柴火的机会，与厨房的婆子们闲聊，偶尔塞些小钱，套出些有用的信息。


    经过这日的打探，他们又趁众人吃晚饭之时，自在地交换起信息来。


    阿蝶作为桃红楼的人，打探起消息来真是非平凡人能比的，他简明扼要地说道：


    “二人居所位于侯府西侧的一处小院，离主院稍远，平日里少有人去，离我们这只隔着一个小院。


    “并且，据掌勺的阿婆说，严大人睡眠浅，容易醒，经常看到他在夜深人静之时来厨房附近觅食；还有个长期在侯府做工的伙计说，严大人曾经被人偷过东西，曾经有个伙计不打招呼就进了他的院子，他竟很生气地讲那伙计责骂了一顿，还扣了他一个月的工钱。”


    唐栀心想：不错，正合我意。


    他低声道：“我这听到的，是侯府有更权之意。”


    而阿蝶只轻轻挑了下眉，并不为此话感到惊讶：“呵，这可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说不定，枇杷是发现了什么不能被外人知晓的秘密，才被侯府灭了口。”


    “现下最要紧的，还是执行我们的计划……”


    在唐栀与阿蝶细致商讨任务细节之时，伙计们都陆续回到房中歇息，唐栀只好继续装成人前那副呆傻的模样。


    他跑到院中的草丛里找虫子，学着虫子的模样蹦跳，伸手想抓，却怎么追都追不到。这一举动顺利引来几位伙计的围观，看着他那天真无辜的表情，大家伙更加深信不疑：此人的确是个傻子。


    大伙入睡后，唐栀又跑到外边弄出窸窸窣窣的动静，而阿蝶装作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不耐烦地说道：“这家伙还抓虫子呢，真是烦。”再与被吵醒的几位伙计低声道了不是后，边怒气冲冲地出去说要好好收拾唐栀。


    那几位伙计听外边没了声响，便也心满意足地继续睡去了。


    当晚，月色朦胧，侯府内一片寂静。


    阿蝶换上早就备好的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潜入严五的卧房。他故意在窗外弄出些轻微的响动，随即迅速躲到暗处。


    “什么人！？出来！”


    果然，严五很快被惊醒，披上外衣，提着灯笼出来查看。


    阿蝶见状，故意在远处露出一道黑影，又慌又恼的严五来不及思考，直接追了出去。


    与此同时，唐栀则悄悄摸进了老石的房间。老石睡得正熟，鼾声如雷。唐栀轻手轻脚地走到老石床边，低声唤道：“石大人，石大人……”


    老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是那个“小傻子”，皱了皱眉：


    “你这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唐栀装出一副慌张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大人，俺、捉虫，到这里，看到人、黑黑的、窜过去……俺怕贼，俺赶紧、告诉你……”


    老石一听，立马放下还在揉眼睛的手。他顿时警觉起来，翻身坐起：


    “什么？有贼？在哪儿？”


    唐栀指了指窗外：


    “就、就在那边、跑得很快，另一个大人、跟出去了。”


    此刻，他的手指指的恰好是严大人离开的反方向。


    “严五跟去了？不行，我得追去看看。”老石立刻披上外衣，抓起桌上的刀，急匆匆地往外走。唐栀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


    “石大人，俺怕……”


    老石安抚性得拍了拍他的肩：“这些事，我老石见得多了，没啥好怕！倒是你，你怎么怕还跑出来？你要不回去吧？”


    “虫……没捉到，俺怕、贼……”唐栀故作害怕的样子，缩了缩脖子，不再开口说话，却依旧紧紧跟在老石身后。


    老石见状，也不再多说，径直往西边追去。


    两人一路追到侯府西侧的一处偏僻角落，老石四下张望，却不见任何人影。他皱了皱眉，回头问唐栀：“你是不是看错了？”


    唐栀挠了挠头，神情困惑：“人、不见了……”


    老石一边翻开草丛看，边问道：“你是不是看错了？要不咱先回去吧，这大晚上在外边闲逛，鬼鬼祟祟的，会引其他人怀疑的。


    唐栀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忽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他“哎哟”一声，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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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踝，痛苦地说道：“大人，脚痛、走不动……”


    老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来蹲在唐栀身邪恶：“来，我背你回去。你瞧你，走路可得小心点啊。”


    在老石蹲下的瞬间，唐栀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块沾了迷-药的布，猛地捂住了老石的口鼻。老石猝不及防，不出几秒，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看到眼前倒下的老石，唐栀心里暗自忏悔道：对不住了，石大人，你我都是有命在身。我不怪你做侯府的帮凶，你也别怪我利用你。


    随即，唐栀迅速将老石拖到一旁的草丛中，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塞进老石嘴里。


    唐栀本来打算要让老石“酒后吐真言”，可阿蝶却觉得此招风险太大，好心将他的宝贝药瓶贡献了出来。


    他说这是什么桃红楼秘宝，叫“吐心丸”，能让人在短时间内神志不清、有问必答。不过，此丸药效短暂，还需自己把握时机。这迷-药，也是阿蝶给的。


    唐栀不由得感慨：这来自桃红楼的人果然是深藏不漏。


    对药品丝毫不通的唐栀，还专门问了这两样药的副作用。阿蝶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答曰：


    “哼，只要你按我说的剂量给，不会对身体造成多大损伤，只不过，你要把握好时机。”


    “怎么把握？”


    阿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看瞳孔。”


    …….


    没过多久，老石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瞳孔涣散，神情呆滞。


    唐栀见状，赶紧低声问道：


    “石大人，枇杷，你可认识？”


    老石木然地答道：“枇杷……是小侯爷的女人……”


    “她是怎么死的？”


    “关在密道、炭火烧得旺、呼吸不了……死了……”


    唐栀心中一紧，可时间不等人，他赶忙追问道：


    “密道在哪？要如何进去？”


    老石机械地答道：“侯府西面的假山……有个石板……然后搬开……”


    唐栀又问：“枇杷为什么会进密道，你们又为何将她的尸体塞入柜中？”


    老石双目涣散，摇了摇头：


    “不知道……小侯爷把她关在那的……我们奉命把她抬出来……他要我和严五……把尸体放到一个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唐栀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继续问道：“小侯爷为什么要害枇杷？”


    老石依旧摇头：“不知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唐栀见老石的瞳孔开始慢慢聚焦，便知那吞心丸的药效要结束了。他只好赶忙将涂有迷-药的手帕塞入自己的袖子深处，再跪在老石身侧，故作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不住地喊道：


    “大人！大人！”


    老石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揉了揉太阳穴，皱眉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大人，你刚才突然晕倒了，可把俺吓坏了！”


    老石皱了皱眉，实在想不起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只是觉得头有些晕。他摆了摆手：


    “好了，没事了，咱们赶紧回去睡觉吧，明日还要上工呢……哎哟哟哟哟哟，右腿麻了……”


    唐栀边乖巧地扶他起身，边哑声说：“俺来扶，大人。”


    老石，一个比唐栀高出一个头的魁梧大汉，伸出手，轻拍了下他的脑袋：


    “嗐，你下次，可别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