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 76 章

作品:《梨落折高栀

    寨主早已为他们安排好了歇息的客房,虽比不上江南宅院的精巧雅致,却也收拾得整洁清爽,被褥松软,倒也舒适宜人。夜渐深沉,虽是盛夏时节,但山间的夜风却带着几分料峭寒意,风势又急又猛,若是在外头站上一炷香的工夫,怕是连身子骨最健朗的汉子也要染上风寒。


    甘焕之和唐栀不约而同地裹紧了披风,信步来到客房外的走廊上。木制的栏杆被夜露浸得微凉,凭栏远眺,只见层峦叠嶂在月色中起伏如浪,墨色的林海一直延伸到天际,最终与远方的雪山融为一体。这般壮阔景象,在丘陵婉转的江南水乡,或是在一马平川的京城郊外,都是难得一见的奇观。


    夜虫的鸣唱此起彼伏,蝉声聒噪,蛙鸣阵阵,更有不知名的草虫在暗处窸窣作响。这般热闹的山林夜曲,只怕要让那些习惯在寂静中安眠的城里人辗转难眠了。


    有好一会儿,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壮丽的风景。直到甘焕之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他拍了拍唐栀的肩,略显担忧地问道:“栀啊,你就这样把阮小姐许给我不好吧,你和她说了吗?”


    唐栀淡淡答道:“没,忘了。而且你不是在演戏吗,怎么就成我许给你了?”他对阮贞离的事一向不太上心。


    甘焕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哦行吧,那我和阮小姐说一下吧。”


    说罢,他便去轻敲“阮贞离”的客房去了。


    实在行动派。


    很快,“阮小姐”出来了,身旁还紧紧跟着一只菲姨。二人随他去走廊的途中,菲姨还一直警惕地打量着甘焕之。与此同时,唐栀有意无意地挪远了,直到挪到了一根大柱子旁边——唐栀心想:不错,柱子够粗,从这边根本瞧不到那边的动静,是个可以安心偷听的好地方。


    甘焕之是个死心眼的,硬是要回到他刚刚赏月的位置才愿意开口。他挠挠脑袋,再挠挠脖子,直到菲姨不耐烦地抱起手,他才不自在地说道:


    “那个,刚才我说你是我夫人,那其是我们来西南前安排的角色啊,忘记提前和你说了,实在抱歉了,有点占你便宜了。”


    林梨轻轻摇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接受道歉的意思吗?”


    一旁的菲姨翻译道:“她的意思是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她明白了。”


    “哦哦!对了,我再给你补充一点剧本的内容。我叫张三狗,唐兄是张二狗,大狗你也猜到是谁了吧!这名字还都是我取的!”


    闻言,“阮贞离”乖巧地点点头,嘴角溢出的笑意藏在了面纱后。随即,她扯了扯菲姨的衣服。菲姨翻译道:“我们就先回去歇着了。”


    “哦哦,好的!”


    二人走远后,唐栀回到了甘焕之身旁。


    唐栀微蹙着眉,疑惑地问道:“她……一直这么沉默吗?嗓子哑了,也不至于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吧。”


    “我不知道啊。”甘焕之挠挠头。


    唐栀接着追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阮贞她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比如,似乎长高了些?我记得,她以前要比菲姨矮上一截的,可照我刚才看,似乎阮贞还要高上一些。”


    “我也不知道啊!嗯……说不定是因为她年纪小,发育期长高了,也很正常嘛,或者穿了鞋底比较厚的鞋?”


    “还有,菲姨什么时候和她关系这么好了?”实在太奇怪了。


    “你别问我啊!我也是刚和她接触不久!”


    “莫非,这阮贞的皮囊底下,又换了人……”唐栀一心沉浸在对阮贞离的猜疑之中,对身旁甘焕之的惊慌失措置若罔闻。


    “哎哟大晚上的你神神叨叨地念什么呢,不和你说了!吓人!睡觉去了!”话毕,甘焕之飞快溜回了房。


    不久后,唐栀也回了房,但心里想的一直是:这阮贞,有问题。


    莫非,是皇宫的人偷偷将人调换了,把“不思进取”的阮贞换成了另一个和她长得像的女子……可若是如此,菲姨为什么会和她如此亲近?


    难不成……


    不,不可能,那日自己可以亲眼看着她睡熟才离开的……


    到底是自己多疑了,还是这阮贞,确有蹊跷?


    ……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精神抖擞地踏上了前往玄王驻地的旅程。有了黑龙寨一众好汉的护送,队伍里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不复来时那般压抑沉默。山道上回荡着此起彼伏的说笑声,就连马蹄声都显得轻快了几分。王二和甘焕之也坐进了马车里,取而代之的是有武功傍身的黑龙寨打手。


    因为一个车厢只能坐三人,于是唐栀去到了林梨的车厢。


    当然,这只是唐栀的说法。


    菲姨努力劝阻道:“哎呀,唐公子,这车厢宽敞得很,何必要和我们挤一块呢?”


    唐栀笑着不说话,只直直盯着“阮贞离”的脸。林梨低着头,垂着眼眸,不敢做声,心想:“一定要瞒好这一段路,等黑龙寨的人走了,没了安全离开西南的可能,才能坦白真相……千万别看他。”


    菲姨接着威胁道:“我等下可是要睡觉的,睡得四仰八叉,不知道唐公子受不受得了这委屈?”


    “受得了。”他的话虽是对菲姨说的,眼睛却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阮贞离”。


    “孤男两女怎可共处一室?我们姑娘有姑娘的话聊,你就不能让我们好好休息吗……”要是唐栀待在这,她们紧绷已久的神经必然是得不到分毫休息时间的。


    “当然可以。”


    菲姨的眼睛里迸发出希望的火苗。


    “你们休息你们的,我休息我的。”


    “唰”,又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菲姨抱起手,气恼地把脸别开:“行行行,你最大,你说了算。”


    大不了我们一句话不讲就是,哼。


    “菲姨,昨夜睡得可好?”


    “一般吧。哼。”


    唐栀不恼,嘴角依旧带着笑:“菲姨,你何时和阮小姐她关系这么好了?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呢?”


    什么?!


    难怪他死皮赖脸地留在这,原来是为了试探吗?!


    慌乱中,她试图和林梨交换一下眼神,哪知林梨一幅镇定自若的样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天呐她是怎么做到的?!!


    冷静,冷静,我们的光辉大业可不能毁在我手里啊!


    在几不可闻地深吸了一口气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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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镇静地回道:


    “亲近?哼,原来在你们男子眼里,女子一并出行就是亲近了。有时候,只是因为没得选。”


    闻言,唐栀若有所思地望着“阮贞离”,而她依旧气定神闲,一丝马脚都没漏出。


    难不成,菲姨说的是真的?眼前的“阮贞离”,没有换人?


    他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继续进攻道:


    “阮小姐似乎和菲姨你一般高了。”


    “是啊,长高了。她年纪还小,长高又有什么奇怪的。”


    “阮小姐的嗓子,依旧无法发声吗?”


    “还疼着呢。”


    “阮贞离”也配合着点点头。


    “对了,阮小姐的脸,可有好些?如今距离病发那日,也快有半月了吧。”


    菲姨从容答道:“好些了。”


    “我记得菲姨通些医术。”


    “呃,是,怎么了?”


    唐栀轻挑了挑眉:“那菲姨可知道阮小姐患的是什么病?”


    菲姨:……烦人。


    “我推测是肝气郁结,得多喝枸杞水……反正疗程就是要半个月以上的,你也别瞎猜个不停了——咱消停会,行不?反正你要再接着问这里也没人会搭理你了。”


    无奈之下,唐栀只好闭上了嘴,暂时停止了进攻。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劳累了许多天还一直没休息好的唐栀,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时,马车已稳稳停住,身下的颠簸感不知何时消散。朦胧间,耳畔传来整齐划一的呼喝声,夹杂着兵器碰撞的铿锵之音——


    有人在附近操练兵马。


    那声音由远及近,时而如闷雷滚动,时而似惊涛拍岸,在这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格外清晰有力。


    竟然这么快就抵达了玄王驻地?


    等会,他枕着的,是谁的肩膀?


    香香的,好熟悉,像梨花木的味道……


    ?!


    这是林梨的味道!!


    他咻地一下坐直了:“林——”


    眼前人素手轻抬,缓缓摘下面纱,又用绢帕拭去脸上斑驳的红疹。随着伪装一点点卸下,一张令他朝思暮想的面容渐渐清晰。


    刹那间,他呼吸凝滞,只觉心头被重重撞了一下,连指尖都微微发颤。


    自启程的那刻起,他常常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是我。现在已经到了驻地,黑龙寨的人也已经走了,怎么,你忍心把我一个人送回去吗?”


    他的瞳孔震颤,手却情不自禁地轻抚上她的脸:


    “你……怎么会?为什么?”


    她不再躲闪,不再如方才那般慌乱地垂下眼帘。那双盈盈如秋水的眸子就这样直直望进他的眼底,眼波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可最终只化作一句:


    “因为,我不想再等了。”


    唐栀的心跳蓦然漏了一拍。除了俯身亲吻眼前人,他再找不到其他方式平息胸中汹涌。


    直到唇间柔软酥麻的触感传来,他才惊觉——这么多年,自己就这样一直被她“玩弄”于股掌间。


    而他,始终甘之如饴,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