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噼里啪啦的雨声响个没完，伴随着时不时一两声雷云的轰鸣，昭示着今天的冷空气。


    太宰治原本是不想起床的，怎么想此刻外面都冷得要死，出门的话脚上肯定要沾染泥土，衣摆也要被淋湿。


    但床头的手机响个不停，头顶的视线也异常炽热。


    避无可避。


    他被盯得有点睡不下去。


    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房间内有个外星人，但她一个除了看书就几乎是十万个为什么代言人的家伙，太宰治是极其不想搭理对方的。


    对方实力强大不说，还无法受到伤害，按照昨晚她的行为和思维方式来看，就算是试图给她造成什么精神上的创伤，她那独特的脑回路也会免疫他带来的折磨。


    简单来说。


    因为暂时找不到给对方添堵的方式，他干脆不想了。


    能敷衍就敷衍，不能敷衍也敷衍，反正她也觉察不到。


    怀揣着这样无畏的心态，太宰治在雨声中睁开了眼睛。


    ——？！！


    虽说做好了心理准备，但——


    天花板上漂浮着的身影，乱飞的长发，脸颊上的迷之红晕，还有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舔下唇的动作……


    “……安娜酱。”刚睡醒的嗓音有点沙哑，太宰治试探着询问，“你在做什么？”


    ‘啊……’


    醒来了。


    安娜的双手还托着脸颊两侧，皮肤微微发烫，听到他的声音，她才从刚才那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中抽离，眨了下眼睛。


    她虹膜的色彩不再是昨天那纯净的紫，瞳孔变成了云朵的形状，有些罕见，却又莫名让人觉得可爱。


    她用那双漂浮着棉花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下方的少年，唇角不自觉扬起，声音清甜：“我在观察你。”


    “嗯……”太宰治思索了几秒钟，神色没什么变化，“然后呢？在天花板上方更方便你观察我吗？”


    “是的。”安娜轻快点头，语气兴奋地告诉他，“在这里，我能看到全部的你。”


    太宰治不说话了。


    因为再聊下去，都是他不想听的内容。


    他无视了头顶漂浮的女外星人，掀开身上的被子，打着哈欠去洗漱。


    安娜也立刻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


    她的动作很轻，明明应该是重物落地，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如果不是余光瞥到她在身后，太宰治可能都没发现她已经下来了。


    接下来一整个早上，安娜都跟着太宰治，亦步亦趋。他做什么，她就在一旁好奇地看着，等他做完，她也要跟着做一遍。


    太宰治刷牙，她就歪着脑袋看，等他刷完，她连忙将脸颊凑过去，张开嘴巴。


    “……”


    黑发少年沉默了几秒，换了个牙刷，挤好牙膏后，恶狠狠地塞进她嘴里。


    完全感觉不到痛的安娜模仿他刚才的行为认认真真刷洗了一遍牙齿。


    咕噜咕噜地吐泡沫和水。


    太宰治低头洗脸，她也伸手去接水，将水哗啦一声全都洒在他脸上。


    连带着他脖子，头发，和领口的衣服都没能幸免。


    于是，太宰治就黑着一张脸接满了一池子水，把她的脑袋塞了进去。


    安娜：“咕噜咕噜——”


    太宰治：“……”


    安娜：“咕噜，咕咕噜，咕噜噜——”


    太宰治：“……”


    她还玩上了。


    完全没消气的太宰治把她从水里提了出来。


    下一秒，一股怪力就猛地按着他的脑袋，把他塞进了那个水池里。


    太宰治：“咕噜咕噜咕——”


    ……


    “所以，这就是两位这副模样的来见我的理由？”


    港口黑手党最高层的办公室内，森鸥外看着眼前这俩上半身湿透，头发湿透狼狈到完全一致的人，表情极为复杂。


    太宰君平常虽然会自杀跳河吃药什么的，但是……


    他会和女孩子打架互相按着对方的脑袋往水池里塞吗！？？


    虽然他确实也才十七岁，但是，但是……森鸥外一时想不到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不同于他此刻的尴尬，当事人两位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好，太宰治甚至还理直气壮地抱怨：“这都是森先生不好吧？如果不是森先生一直打电话要我过来，我完全有时间把头发吹干。”


    “因为我也没想到太宰君迟到的理由居然是在家里和女孩子打架。”森鸥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这不是打架。”太宰治纠正他，“是我对擅自对我使用水攻击的安娜酱的报复行为。”


    “你的意思是，是安娜酱主动的。”


    “当然。”少年毫不犹豫，义正词严。


    森鸥外看着一脸认真的少年，又看了看他身侧神色懵懂单纯，像是连他话都没听懂的安娜，选择不相信他的鬼话。


    他的口吻严肃起来，不再似刚才那般漫不经心：“不要胡闹了，要工作了，太宰。”


    “诶——”太宰治拖着尾音，脸色垮了下来，“大清早地就工作，很冷诶。”


    目光移到他身侧，男人的语调温和了下来：“安娜酱就留下来换身衣服吧，我让爱丽丝帮你。”


    “哈？等等，森先生区别对待！我坚决控诉！我的头发也是湿的。”太宰不满地嚷嚷着。


    “反对无效。而且，你自己把头发吹干就好了。”


    “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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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反正今天不用和讨厌的家伙一起工作……对了，这个样子出去，不知道待会会不会重病然后死掉，感觉这样也不错呢……”


    太宰治的声音逐渐远去，安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没有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来，我带安娜酱去换洗吧。”


    金发红裙的小萝莉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走出来，拉住她的手往里面的屋子走。


    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紫发少女很轻易就被她拉走了，她没有反抗，只是安静地盯着地面，跌跌撞撞地走。


    在爱丽丝的帮助下换好厚实衣服的少女抬起手臂盯着袖口的白色绒毛好一会，用手指戳了戳，又摸了一会。


    安娜好奇地朝爱丽丝问：“这个白色的是什么？”


    “是很软的毛茸茸的东西，一般是动物身上的毛，穿上会比较暖和。”笑容甜美的小萝莉回答了她。


    “软乎乎，毛茸茸……”


    她呢喃着新学会的形容词，又摸起了袖口的绒毛。


    “安娜酱要吹头发哦，不然，头发一直湿答答的会把新衣服弄湿的。”


    伴随着小姑娘的声音落下，她的手中被塞了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爱丽丝按下了按钮，她手中的东西就发出了“呼呼”的声音，像是风的声音。


    “用这个把头发吹干。”


    见她不动，爱丽丝就从她手里又拿过那个风筒，举起来对着她的脑袋吹，试图教会她。


    但安娜看她的目光里满是疑惑，她抬手摸了下湿答答的长发，又挥手甩了出去。


    哗啦一声。


    被抽出的水分全都甩在了爱丽丝的脚边，而她的长发已经变得柔顺又飘逸。


    爱丽丝：“？”


    惊喜来得太突然，小萝莉呆愣愣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把手里的风筒关掉。


    “好厉害，安娜酱会操纵水！”


    “是的，我很厉害。”安娜颇为矜持地微微颔首，脸上却写满了骄傲。


    爱丽丝：“……”


    看不出来，她还挺不经夸。


    既然不用吹头发了，爱丽丝果断丢掉风筒，抓起她的手热情地发出邀请：“我们去玩吧，安娜酱？”


    “不要，我要去找太宰。”安娜一口回绝。


    “诶？你找太宰有什么事吗？”


    “他是我的。”


    “……？？”


    许是心情好，少女低头与她对视，紫色的眼睛里云朵若隐若现，语调缓慢，又极为认真地告诉她：“他是我的，我要看着他。”


    然后，等好朋友联络她的时候，就能随时带他一起去见朋友。


    爱丽丝不懂，但爱丽丝大为震撼。


    才，才一晚上，你们已经发展成这个关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