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又是一个周末。


    安娜出门时，太宰治还窝在床上怎么都叫不醒，她试图拖拽他的手臂，对方就一个劲往被子里蛄蛹，哼哼唧唧的不愿意睁开眼睛。


    “我不要，我不想那么早出门！”


    “安娜酱过分，安娜酱这是胁迫！”


    隔着被子，少年任性地大喊。


    安娜放弃了。


    她觉得太宰有点厚脸皮，就是那种，像小朋友一样，不愿意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猫猫打滚。


    “太宰为什么不想见我的好朋友呢？”她想不明白。


    风太很好，太宰也很好。


    可是这么好的两个人，却不愿意见面，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难道是好朋友在的黑手党和港口黑手党是敌对关系？”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可能性。


    “那当然不是。”


    一颗毛茸茸的黑色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鸢色眸子澄净明亮，少年鼓了鼓脸颊，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吐槽：“我们港口黑手党这种近年才强大起来的势力，还不配跟人家老牌家族当敌对。”


    安娜：？


    这是阴阳怪气还是真情实感？


    “太宰的意思是，好朋友待的黑手党家族更厉害吗？”


    太宰治用手戳了戳脑袋下枕头的蕾丝边：“……我不了解对方的情报哦。”


    安娜疑惑抬眸：“嗯？”


    少年眨眨眼，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彭格列是活跃在意大利的黑手党家族，而且是非常古老的黑手党，那边的人几乎不会踏足这里，也就是说，是毫无牵扯的黑手党。”


    “……哦。”安娜似懂非懂地点头，也就是说，是碰不到的人。


    碰不到，也就没有情报。


    “可是好朋友和他的哥哥都是在并盛长大的哦？好朋友的哥哥就是黑手党的首领。”


    安娜用云淡风轻的语气抛出关键性情报。


    太宰治对这件事并不意外，以他现在的年纪来说，对方在并盛生活的时候，他才几岁？


    他对对方的家族不感兴趣，如果认识安娜酱，她总是提起什么好朋友好朋友的，他连好奇心都不会产生。


    “安娜酱。”他握住少女的手，眼睛紧盯着对方，一眨不眨，生怕错过她的任何表情，“你很喜欢他们吗？”


    安娜一愣，反应过来后，欣喜之情瞬间爬上脸颊，她立刻回握住他的手，抓得紧紧的。


    “太宰治是在吃醋吗？”


    太宰治：“……不。”


    “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仿佛完全没听到他的否定，安娜激动地凑上前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别担心，我现在喜欢的人只有太宰，不会喜欢别人的。”


    “而且，我都没有见过好朋友的哥哥，为什么会喜欢陌生人呢？”为了安抚他，她特意多解释了两句。


    太宰治眉头紧锁，脸上笼罩黑沉沉的乌云，表情比她解释之前还要可怕得多。


    “现在喜欢的人”，“陌生人”，“还没见过”这些说法的潜台词不就是，将来见到他们后也许会喜欢吗？


    就像是那一天，她见到他，一眼看上他这副皮囊选择跟在他身边一样。


    想想这个场面，太宰治就很不爽。


    当然，这份微妙的情绪并非她说的吃醋，他自认为对对方的情感不是一个简单的爱情就能解释的。


    他会选择她，就如同他过去加入港口黑手党一样。


    他希望在她身边看到更多，希望能找到人生存的意义。


    他只是这样随心所欲，又有些顺其自然的，与她生活在一起。


    可等她以后像是曾经看上他一样，往这个他出钱的家里带回一个又一个所谓“关系混乱的家人”，太宰治就非常不愿意看到了。


    于是，面对少女真诚的解释，他将脑袋往前靠了靠，一向卷翘的发梢都随着他的表情一样蔫哒哒地窝在床边。


    “安娜酱，来做个约定吧。”


    他看起来没精打采，还有些可怜。


    安娜心疼得不行，伸手去揉他发质松软的黑发。


    “太宰说是什么约定？我都会答应你的。”


    窗外的金色的阳光投射不进拉紧窗帘的房间里，昏暗的环境中，那只鸢色眸子像是猫咪在夜晚扫视时一样透彻明亮，氤氲着雾蒙蒙的水光。


    安娜看到他微微支起身体凑上前，呼吸笼罩在她的耳侧，少年低沉的嗓音就这样贴着耳畔直达心底，向她发出充满诱惑力的甜蜜邀约。


    “我们不要别的家人了，好不好？”


    “不要……别的家人？”


    安娜倏然怔住，呢喃着他在耳边的低语，大脑一片空白。


    “嗯。”


    太宰治轻轻点头，手指卷起她柔软的发丝，掌心里的发丝几乎在他触摸的一瞬间变得柔软滑腻，如同流动的液体一般，他牵动着那几缕发丝，一同贴在她的脸颊，手指轻轻摩挲着。


    “如果有很多家人，我和安娜酱的关系就不那么好了，不是吗？”


    “而且，安娜酱在这里也很长一段时间了，新的家人你并没有找到，说明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我。”


    他略微低头，讲话时，唇瓣擦过她的下唇，亲密得像是在接吻。


    “我们来成为彼此唯一的家人吧。”


    ——唯一。


    这个词让安娜的胸腔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她不自觉握紧双手。


    安娜眼睫轻颤，云朵撞入枫糖浆般的眼睛里。


    “太宰的意思是，我们只需要彼此做家人就好了，不需要其他的哥哥姐姐爸爸妈妈。”


    “安娜酱很需要那些东西吗？”太宰治慢条斯理地询问，轻柔的嗓音循循善诱，想要对方一同坠落，“你对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


    倒不如说，自从太宰不那么忙着工作有时间陪她以后，她过得更开心了。


    她其实很久没有想着寻找家人了。


    可是……


    安娜还是有些迟疑。


    她回忆起曾经还在星星上孤身一人的时候，那个时候，好朋友会同她聊天，跟她讲述很多自己家的故事，她觉得那样的生活非常热闹，她也想要。


    她还没有得到。


    就像是看穿了她纠结的原因，太宰治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又给了她一个温暖充实的拥抱。


    耳边是他震动的心跳，她的本体被他握在手里，轻轻地安抚着。


    脑袋晕乎乎的，她逐渐放松下来，将柔软的身躯靠在他怀里。


    “安娜酱不是看过很多书吗？不仅如此，这段时间你应该也看到过人类世界的家人相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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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式，他们和你想得一样吗？”


    “你的友人的家人，是专属他的，特殊的家人。和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家庭都不一样。”


    “当然，其他的家庭也都是一样的，每个家庭的相处方式都不同。”


    他顿了下，垂眸扫了眼她的表情，吐出最后一句话。


    “安娜酱想要的东西，如同我想要的东西一样，是永远也找不到的。”


    “因为，那份唯一，是属于风太君和他哥哥的家。”


    “我和安娜酱也会拥有，特殊的，独一无二的，属于我们的家。”


    “……”


    太宰在试图说服她。


    他在引导她，诱惑她。


    他想要她放弃寻找其他的家人，只有他一个家人。


    安娜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被他说动了。


    她最近确实没有想起寻找新的家人的事，因为太宰占据了她非常多的时间。


    但她被说动的原因是。


    ‘——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我和太宰的家。’


    她想要这个。


    他在为了得到这个，努力地说服她。


    他在为吸引她的注意力，他想要她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绞尽脑汁，费尽心机。


    安娜很喜欢。


    她很高兴。


    但是——


    “如果我和太宰成为彼此唯一的家人了，太宰以后就只能有我一个人。”


    这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我要太宰全部的情感和注视，要你的忠诚，要你永远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就算是这个世界不存在了，也没有什么能破坏我们两个的家。”


    如此任性，如此浓烈的占有欲。


    她甚至说的是“要”而不是“想要”，不存在拒绝的选项。


    即使如此，那只鸢色眸子在一瞬间的颤动过后，依旧露出了柔和又纵容的情绪。


    他蹭了蹭她的脑袋。


    “……好。”


    什么都好。


    他什么都不曾拥有，自然，也不会害怕失去。


    她是他想要的死亡，也是他追逐的生存。


    ——


    森鸥外久违地见到了柊安娜。


    自从太宰治随心所欲地上班后，他已经一个月见到这个少女了。


    “安娜酱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至于没钱了吧？


    少女坐在他的办公桌上，双脚悬空，时不时晃悠一下，像是在思考。


    须臾。


    森鸥外听到对方用困惑的语气问：“在你们人类的世界，要证明两个人的关系，就是，只要他们两个人的家的那个关系证明，是什么来着？”


    他：？


    “你和太宰君要结婚了！？”


    这么快——？！！


    结婚！


    安娜眼睛一亮，对啊，就是这个，她想起来了！


    “对，我要和太宰结婚了！”


    之前不结婚，是因为她觉得家人很珍贵，婚姻关系不牢固档次太低，但是现在不同了，她只有太宰了。


    她要和太宰成为家人，只要登记结婚，就会出现在一个关系谱上了！


    森鸥外：“……？”


    她和太宰君商量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