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知遇
作品:《大燕第一赘婿》 李肃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难得的静谧。
他抬眼望向沈行约时,眼中闪动复杂的神色,依稀带着无法抹去的恨意。
一阵风吹过,火堆又复燃起,底部的木炭烧裂,火芯猩红,毕剥作响。
通红的火光映出,照亮了附近丈余的范围。
两人相隔不远,沈行约只略一扫,便敏锐地捕捉到了李肃眼底的犹豫和迟疑。
“你在怕什么呢?”
沈行约抬动膝盖,伸长腿踢了下,一截枯枝掉落火中,激起点点火星。
李肃愣了些许,看着他,猝不及防落入对方的视线中,那双漆黑的眸子朝他望过来,仿佛有种洞穿人心的魔力。
“我怕什么?”
李肃避开他的目光,又将话题转圜回来:“陛下还没回答臣的话。”
沈行约拧开酒囊,仰头喝了口,他抬袖擦去唇边一点痕迹,语气像是叹息:“朕去了哪,见了什么人,这些都不是你真正关心的。”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你在担心,”放下酒囊,沈行约目光幽深:“担心自己选错了路,跟错了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落在李肃耳畔,却犹如千钧之重。
一直以来,他最不愿直面的事实,是出于自己内心深处的诘问。
从益陵到沂城,这整整一路,李肃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这样的选择是否正确。
如果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那他又该怎么办?
同样的路,当年他的兄长曾经走过,并用生命为代价向他揭示了皇权的无情。
而今,他却要重走一遍。
如果这个决定是错误的,结局也终逃不过同一个下场,那么等到了那一日,他又该以何面目,去见九泉下的兄长?
一如沈行约一针见血的评价:
他在恐惧,恐惧是源于不确定。
短短数日相处,沈行约早已看出,李肃其人性子执拗,偏又拧巴得很,既不能像他麾下其他将领那般,彻底地放下旧怨,泯消恩仇;也不能做到由衷地自私,为个人仇怨放弃家国大义。
因而,这份未知的恐惧,并不是任何人带给他的,而是他自己。
心事被人言中,李肃却不愿承认,索性别开视线,不再说话。
又一阵沉默,像这火光一样,无声地将两人笼罩其中。
顿了顿,沈行约道:
“朕知道,你有心结,表面上虽不说,可你打从心底里还在怨恨朕。”
说话间,沈行约拾了根断枝,折断成两截,丢到火里。
篝火被点亮,沈行约视线垂下,语气也带了几分推心置腹的意思。
李肃转而看他,一些话到嘴边,又随之停住。
半晌,他道:“你既知道,为何又要用我,就不怕什么时候我把你卖了?”
沈行约听后,只是无所谓般地笑了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真论起来,恐怕天底下怨恨朕的人多了,想要取朕性命之人,更是不可胜数,若个个都要防范,岂不是要时时自危,那朕这个皇帝,干脆也不用当了。”
沈行约低沉的声音落下,很快又随风声飘散。
隔着炽热的火光,李肃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年轻的帝王,像是对面前这人有了全新的了解。
而这份了解,却是与以往都不一致,是摒弃了过往传言,他的切实所感。
在这近似懵懂的启发之中,李肃的视线停留在对面,久久未动。
直至火光跳窜,跃上对方清俊的面颊,李肃无意地瞥见,沈行约白皙的脖颈上一片暗昧的红痕,带着惹人注目的遐想,隐入衣领深处。
那一瞬间,李肃霍地收回视线,低下头,心头却莫名地感到一阵震颤。
·
一觉醒来,沈行约一身薄衣,坐在榻前喝醒酒汤。
王福在外厅忙碌来去,不时传出碗碟的搁置声。
沈行约一手抄着个碗,金刀大马的坐姿,斟一口汤,望着地砖上的日影定定地看,眸中还有未散尽的醉态。
昨夜他喝了不少酒,再到后来,军队行酒踏歌,后面的事情沈行约记得不详,估计是醉倒在了沙地上,不省人事,还是孙隆几人将他搀回来的。
用过饭后,沈行约照常批阅驹骊等地发来的奏章,一应正事忙完,还不过辰时。
军中有半日假,这会儿人都不在。没旁的事情干,沈行约空闲下来,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他在长椅上憩了一会,团扇盖在脸上,过了片刻,忽地坐起道:“王福?”
王福脚不点地,匆忙赶来,目光请示。
沈行约挥打了两下扇子,问他道:“沂城的那些官员,都处置妥当了?”
“是,”王福道:“城破之后,那些官员有意投诚,有些亲眷在身边的,都自愿以亲族为质,接领了城防事务。只是,其中有一人,想要见您一面……”
沈行约:“谁?”
“不知陛下可还记得,此人正是从前您从诏狱中救出的晋南商贾,郭弘。”
“是他?”
沈行约有些意外,随即起身道:“朕还没找他算账,他倒好,知道朕率军占领了此地,还敢主动过来请见。”
当日,沈行约亲自将郭弘从诏狱大牢里救出,反手还提拔了郭弘举荐的两名晋南文士。
结果没多久,朝堂局势变幻,他一手提拔的官员临阵倒戈,转头就把他出卖了。
这些前尘往事,纵使沈行约心里有气,但毕竟过去那么久,那么点不忿也早就随时间流逝,烟消云散了。
“他怎么会在这?”
沈行约转而往厅内走,经过一处长廊,王福跟在身后,亦步亦趋道:
“回禀陛下,那时宫中生变,不少朝官蒙受牵连,郭弘门下,您在朝时启用那几名文官,也难逃其咎。”
王福察言观色地停顿了下,见沈行约不说话,只缓缓踱步,王福便继续道:
“其实那时,您御驾前往浑北,郭弘联合手下文士门客,得到少部分曾受陛下恩泽的官员支持,也曾主张起事,不过都被镇压了下来……”
沈行约闻言回眸淡淡一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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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这么说,还是朕错怪他了?”
说话时,沈行约目光转过,睫毛投下少许阴鸷。
王福心头一跳,忙追上前道:“陛下您这是说哪得话,向来只有臣子不晓实务,不明圣意,哪里有君上不谙臣心的道理?”
沈行约迈步进了厅堂,暑热止于下檐,扑面而来一股湿凉之气。
“召他来吧,”沈行约道:“朕倒也想听听,他是为何事见朕。”
少时,厅门外人影晃动。
王福在外通传,其后郭弘入内,先是到御前,毕恭毕敬地叩拜过。
沈行约赦他起身,两人简短地寒暄了两句,郭弘泣声道:
“陛下,当日臣蒙陛下知遇大恩,未曾得报,不想朝中遭难,奸臣横行,臣以一己之力,终究难以抗衡,致使圣驾流离在外,心中感愧,数月之间,臣无一刻不念着陛下……”
沈行约一只手臂搭在膝前,目光沉静,看着郭弘。
数月不见,郭弘这人倒不见什么变化,行事规矩,有礼有节,只是不知是否是文士常伴身侧的缘故,讲起话来惯是长篇大论,啰嗦个没完。
当日,沈行约还在燕都时,曾让他在朝中挂了个虚衔。
作为礼尚往来,郭弘自请旨,以府中名义捐献白银,为都城修葺了两处宫殿。料想经过朝中变故,晋南等地,又有义军作乱,郭弘这昔日晋南巨富的实力早已不复从前。
是以,沈行约原本有心,想要趁此敲他一笔,可听了郭弘一番陈情,念头也就搁置下来。
沈行约适时打断,切了个话题道:“从前……朕记得,你手下那些文士,如今都怎么样了?”
“承蒙陛下挂怀……”
郭弘稍作停顿,眉宇间现出几分哀愁,只道昔年府下门客文士,大都流离在外,不知所踪;一则是因为朝廷飓变,殃及鱼池,沈行约当日所任用的近臣,无一例外受到牵连;二则在此以前,义军在晋南等地流窜,不少晋南学士南逃,很多都死在了路上。
沈行约听他描述得分外凄惨,也不由得轻叹了声,同时寻思着,郭弘此来陛见究竟是为何事,总不能是特意来找他哭惨吧?
若单单只是有意投靠,凭着先前,王福所说的那几句话,这事倒也不是不行,不外乎委个虚衔,让他留在沂城养老,也就罢了。
沈行约倚在桌旁,意识神游,至于郭弘的一番陈情,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末了,郭弘又撩袍重新跪下,郑重一拜,道:“陛下大恩,臣自知无以为报,今日陛下率军亲征,拨乱反正,誓要铲除朝中奸佞,臣虽已远离庙堂,却也愿效一份绵薄之力,万两家私以献陛下!微薄之意,万望陛下允纳!”
郭弘的声音不大,落在厅中,却尤为清晰。
尤其是最后那几句话,传至沈行约耳中,不亚于一剂良药。
但见沈行约眼皮猛然一跳,眸子顷刻间便明亮起来:
敢情是来送钱的!
“王福——!”
沈行约坐不住了,扯着嗓子喊人道:
“赐座!赐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