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结盟
作品:《大燕第一赘婿》 “需要我像之前那样?”
萧拓看着他,眸中微微一动。
沈行约道:“不用。”
今时不同往日,上一次萧拓隐瞒身份,替他领兵,是因那时沈行约麾下无可用的将领,当时情况,他初掌军队没多久,手底下能够信任的人不多;而今战局稳定下来,加之沈行约在军中建立起来的威信,这时候亮出萧拓的真实身份,倒不怕手下人借此生事。
更何况,以萧拓一贯的行事风格,孤身一人就敢明目张胆闯军营,以后少不了隔三差五往自己地盘上跑,军中人多眼杂,一次两次的撞见,糊弄过去也罢了,若次次都要遮掩,那不成了掩耳盗铃吗?
帐外,王福通传等候,沈行约起身往外走,叫上萧拓一起,到门口时,与他勾住的手指稍稍松开:
“你只管跟着我,没人会说什么。”
是时鼓乐奏起,钟鼓之声透过重掩的帐幕,飘向夜色深处。
这次大军拔进,攻占平饶,军中庆功宴规模足比之上次大了一倍,上层的酒宴照例设在军营大帐中,凡战功卓著者、纳入麾下的贤士能臣尽在席列。
随着王福一声传报,帐中往来谈笑的喧声一瞬停了。
鼓乐换奏,由侍者撩开帷幕,沈行约入内坐了,朝席间看了眼,众人皆出席叩拜道:
“陛下——”
片刻后众人归列,目光却都被御座旁侧,身着胡服的异族男人所吸引。
萧拓盘膝而坐,酒宴上临时加设的席位,紧挨着沈行约的御位,侍者在一旁,为其添酒。
帐幕两侧,铜盏次序摆放,灯火微微摇曳,照亮他如刀刻般硬朗的侧脸,鼻梁挺拔,眉峰立体而深邃,鬓侧微蜷的长发放荡不羁,以一道额珠稍作修饰,视线往下,那胡人制式的窄袖武袍,衣襟左掩,相貌举止分明不似汉人。
在此之前,从那些守兵口中,在座众人已听得些风声。
此刻亲眼所见,个个面露狐疑,却也不好贸然发问。
酒宴开场,满座武将大臣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时,孙隆呈上个战功簿,将近来军中各部汇报的战功一一禀了,沈行约下旨颁赏,席间不少将士、谋臣出列谢恩,才使酒席的气氛暂缓。
退下时,孙隆眼光一转,落在预案旁侧,与萧拓相视一眼,隐隐辨认出什么,却并未声张,只作目光致意。
赏赐完毕,沈行约抬手叫停鼓乐,放下酒樽道:
“朕知道,你们都在疑心什么。”
森严的大帐内,人声稀稀落落地静了下来,都看出他有话说。
沈行约不作隐瞒,便在众人注目之下,挑明了萧拓的身份。
由驹骊一路追随的将领,包括孙隆在内的几人,在席间都已猜出几分,却未敢设想,萧拓的真实身份竟会是胡戎的三王子。
那个对外声名狼藉,传言中嗜杀成性的漠北武神。
以赵驻梁猛为首,曾为边陲守将的几人都有些按捺不住,打量过来时,眼中带着深深的忌惮之色。
赶在底下人出言劝谏前,沈行约截住话头,继续道:
“早前,在胡戎时,朕从漠北苦寒之地得以逃脱,少不得便是此人从中斡旋。”
在满座或讶异或猜忌的目光中,沈行约又将两人在漠北相识,其间坎坷曲折,添油加醋地包装了一番,末了沉声道:
“依朕之意,王者无外,天下一家,不应因族别生出旁异!更何况,此人曾效命于朕,对上有护驾之功,对下……从前招降北部叛兵,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话音稍顿,沈行约看了眼座下反应。
他有意提及当日荥坝叛军之事,意在提醒边关降将,当日的招降一事,本就是一笔糊涂账,若这些人揪住不放,深究起来,双方都不好收场。
趁着众人还未反应,沈行约轻咳一声,又沉吟道:“况且,而今西部大叱虎视眈眈,竟敢横生私念,欲图我国中晋北之地……”
“眼下形势,朕欲与胡戎修好,往后数年,不再生出干戈,如此,他日大军攻往京畿,也可防备西边的大叱,不至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一时话毕,帐中半晌寂静,座下众人神色凝重,表情复杂。
沈行约早料到会是这个局面,垂眸扫视了一圈,收到提示,很快,一直在沈行约御前负责禀笔事宜的大夫张衍出列道:
“陛下,据臣所知,过去数月之中,北部胡戎一直与燕廷来往甚密……”
张衍的话音低沉下去,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任谁都知道,当日玉阶蒙难,便是朝中重臣与北部蛮夷私相交涉的结果。
然而,沈行约在漠北的蛮夷手下得以生还,回到燕地,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竟然还敢信任一个胡戎人。
帐中气氛一时慎重而微妙,座中众人互相目询,却谁也不敢站出,只等着御前的反应。
紧接着,便听沈行约道:“你所言不错,只不过,数月间胡戎部落王权更迭,早已不似当初。”
“朕已得到消息,与胡戎缔盟之事,事从机密,暂时不能为外人道,今日酒宴之上,本也不应商讨战事,话题至此,众位请自用吧!”
说完一车的话,沈行约抓起手边杯盏,想喝口茶润润,然而凑至唇边,杯里的不知何时被换成了酒。
沈行约浅浅抿了一口,朝帐下道:
“张衍,怎么你还有话说?”
张衍拱袖长拜,长声道:“陛下圣裁——”
随着张衍的落座,两人这出双簧戏落幕,话题便告一段落。
然而,众人那目光含沙射影地,还是不时会望过来,萧拓把盏饮尽,视帐内数双眼睛如若无物,只盯着沈行约道:
“从前怎么没发现,你扯谎时,脸也不红一下。”
沈行约已经把杯放下了,听了这话又端起,一口喝尽了。
杯盏重重地一搁,吐出两个字道:“废话!”
王福在一旁为他斟满,沈行约又喝了口酒,“我又没撒谎。”
萧拓略扬了下眉,问道:“你方才说的那些,你的想法,都是说真的?”
“当然。”
沈行约挟了口菜,吃完又拿帕子擦了擦嘴。
为了重夺政权,也为了报他个人的那点私仇,沈行约虽领兵起事,一路走来,仗打了不少,但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好战分子。
在这一点上,他与萧拓有着本质的不同。
能过太平日子,谁愿意整天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
而方才提及大叱的事,沈行约便想到,两人再见,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胡戎是谁在掌权,顿了顿便问道:
“你这次过来,你父王的身体怎么样了?”
两人相距极近,几乎是分席而坐,加之谈话的声音不大,仅只有双方能听见。
萧拓道:“一口气吊着。”
沈行约便抬眼,见萧拓神色漠然,一副置身事外的语气,倚在案边,依旧看着他,似是要把这段时日没见到的全都一次性补回来。
“你倒是惦记他。”
“比不得你,”沈行约道:“自己老子要死了,做亲儿子的不守在旁边,整日的来回乱蹿。”
萧拓:“……”
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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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拓的那点家事,沈行约不是很了解,只道做父子做到这种份上,也是百年怪遇。
提起来时,语气中带着揶揄,对此萧拓却半点不在意。
“我记得,你们中原有句话。”
萧拓略作思索,继而眸中一动,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是这么说的?”
沈行约:“……”
烈酒入喉,沈行约没有防备,分神间猛地呛了一下,顿时咳嗽不止,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王福吓了一跳,抢着为他顺背道:“陛下……”
“朕没事……”
好一会儿,沈行约缓了过来,险些咳出眼泪,转过头,发现萧拓依旧用那双俊朗的眉目盯着自己看,目光辗转,带了少许轻薄意味。
“看什么?”
沈行约侧开视线,脸上一阵发烫。
席间酒盏相倾,觥筹交错,烛火撩动,投下暗昧的光影。
萧拓伸手过来,指腹在他脸上捺了一下:
“这会倒知道脸红了?”
沈行约:“……”
手放下时,顺势接过酒壶,为他斟满一杯,低沉的声音道:
“等一下要怎么办?”
沈行约:“……?”
今夜沈行约喝了许多酒,听了他的话,顿觉心猿意马,浑身燥热;更感受到,萧拓倾身过来时,清冽而熟悉的气息淡淡掠过。
这时鼓乐暂停,幕后乐师拨动琴弦,丝竹之乐飞出。
沈行约借此掩住失态,转而朝萧拓道:“看会儿舞剑,你们草原上没有的。”
萧拓便不再说话,一手把盏,如墨染过的深邃瞳仁稍稍转过。
以往军宴之上,也常有武士倡优等,踏歌舞,弄参军,以此为饮酒助兴。这场酒宴,倒不是沈行约的安排,因而他也想看看,底下的到底排了个什么名目。
其时便听琴声悠扬,清丽婉转。帷幔后,数道长袖飞舞,随之几名长相秀美的曼妙女子款步走出,来到帐前献舞。
沈行约:“……”
军中无女子,就连驮运粮草的骡子都是公的。
待看到这些年岁尚轻,粉黛珠钗的女子,沈行约一瞬便懂了。
这些女子,大有可能是哪位大臣、将军家中的女眷,酒宴上献舞,则是想趁此机会,送进他的军帐中来。
沈行约没想过会有这么一茬,毫无准备,被底下人摆了一道,颇有点不尴不尬。
身侧,萧拓眉头微微一动,看着他,眼中稍有促狭之意。
“喝酒,喝酒,”沈行约佯装不知,打着哈哈转移话题。
酒宴上高兴,算账的事也不急于一时,沈行约席间多饮了几杯,待到后来,许是酒意上头,也不拘什么君臣礼节,推杯换盏地醉成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沈行约再睁眼时,眼前一片漆黑,喧杂人声、满座宾客,尽随着琴弦余音飘远了。
耳畔响起清晰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地拉回了他的意识。
沈行约便抬起一手,修长的手指摸索着,那道心跳声明显更快更浓烈了。
“乱摸什么?”
萧拓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旋即是一阵天旋地转。
柔和的暖光映在脸上,沈行约意识朦胧,感觉被人抱着又放下,费力地判断了一阵,意识到自己身处驻跸的大帐内。
“来人……”
沈行约口渴地想要喝水:“王福……王福呢……”
“你且消停点,”萧拓将榻上的被掀开,一个转身的功夫,便听身后“哐当”一声,沈行约手里抓着个茶盏,连人带案板摔在了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