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快乐！”


    周临言在她耳畔轻轻地说。


    沈晴微从未告诉过他自己的生辰，至于他是从何处得知的，她并不知晓。


    她看着他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殿下不是一直都不过生辰吗？怎么还有闲情雅致打听旁人的生辰？”


    周临言抬抬眉，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毫不知羞道：“你怎么是旁人呢？你呀，是我——”


    说道这里，他故意卖个关子，等沈晴微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时，再不紧不慢地说：“牵肠挂肚的人呢。”


    一个月不见，此人越发厚颜无耻。


    沈晴微嘲笑道：“怪不得殿下心眼这么多，想必是‘牵肠挂肚的人’太多了些。”


    这话绝不是争风吃醋，只觉得周临言这个人花言巧语，说起情话来并不可信。


    沈晴微偏偏看得出来他的把戏，忍不住阴阳怪气上几句。


    她并不相信他不知何时起的心意——毕竟周临言背负的太多，怎么可能会轻易将心交给一个人。这并不是在讽刺他的薄情寡义，只是设身处地地想，若她是周临言，她绝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有心仪之人，心就会乱；心乱如麻了，就是俯首臣称，双手将自己的软肋交于他人。


    她深陷火海时，周临言不顾自身安危舍身相救，她的确不无感激。只是，她还没有自作多情到会觉得眼前这位，在皇宫里摸爬滚打、机关算尽走到今日的三殿下，会对一个人动心。


    最多，只是——无聊寂寞时想要有个人与他闹一闹、笑一笑。


    周临言微微嘟起嘴，略带娇嗔道：“沈姑娘空穴来风的污蔑之语张口就来，也不怕伤了我这颗脆弱敏感的心。”


    沈晴微不可置信地蹙起眉头，略带挑衅似的强调：“脆弱……敏感？”


    周临言多疑成性，说他心思细腻敏感倒还可信，只是这“脆弱”……


    沈晴微将眼前的人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个遍，实在没看出此人究竟是哪里脆弱了。


    怪会装的。


    “给你。”


    沈晴微掌心忽然多了一串……石头手链？


    周临言表面上移开了目光，可以治在用余光偷偷她的反应。


    不敢明目张胆地看，自然就多了一份做贼心虚。


    “给我？”


    沈晴微用食指提起这串手链。


    比起寺庙里求的佛珠手串，这条手串要重上不少——因为每一颗珠子都是……玉石打磨的。


    “你干嘛忽然送我这个？”


    沈晴微看着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几颗珠子。没有一颗珠子是重复的。各色的石头被打磨得光滑，隐隐泛着柔和的光泽，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我记得，棋砚是很喜欢各种古古怪怪的小石头。这么看来，你对石头一定颇有造诣。那你送我石头手串……”


    周临言以为身旁这位终于要开窍了，嘴角已经不由自主地扬起，一边继续装作稳重，一边竖起耳朵。迫不及待想要听她说那几个字。


    闭上眼睛，周临言已经想象到一会儿自己给她讲述这串手串上的石头时的场景了。


    能将自己钟爱之物赠予旁人，还是戴在手上的串儿，这层意思，不言自明。沈晴微再铁石心肠，再迟钝，也该猜得到他的心意吧。


    越想越激动，周临言已经迫不及待想听到她的夸赞了。、


    “你送我这些石头该不会是……”


    终于，在周临言期待的目光下，沈晴微终于说出来那句：“该不会是想谋害我吧？”


    ？


    周临言一头雾水地眨眨眼，完全想不通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沈晴微淡淡道：“这些石头千奇百怪，谁知道是不是寓意诅咒的顽石？你连我的生辰都知道，不会是拿着我的生辰八字去请算命先生配的专门克我的石头吧？你别仗着我不懂就欺负我一个外行人。我才没有那么容易上当。”


    其实她最担心的是石头上另有玄机，被他抹了毒。但是他前脚才从火海中救了她，这么瞎揣测还怪伤人的。


    毕竟，棋砚……周临言是出了名的爱石如命。据说，为了一块石头，他从前差点跌落山崖，粉身碎骨。


    沈晴微不懂石头，但她看得出来，这串石头都不是什么寻常玩意儿。


    其中不少都是她从未见到过的美石。


    光是切、磋、琢、磨，将那一块块石头变成如今整齐小巧的模样，也是要费不少功夫的。


    周临言手上还没褪去的小口子，没准就是因此而来。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将这么宝贝的东西送给她？


    要么别有所图，比如谋财害命；要么有求于人。


    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意。


    “你……”


    周临言噎住了，半天才咬着牙挤出这一个字，又气又急，攥紧了手心。


    手心的汗碰着了新添的伤口，又痛又痒，他愣是一声不吭。


    周临言挤出一个笑：“我怎么会害你呢？不妨告诉你，这串珠子是我耗费了不少心血亲自做的，亲自！”


    “你知道这上面的石头有多稀罕吗？但凡是个正常人，哪里舍得用这么宝贝的石头来……谋、财、害、命！”


    沈晴微自知理亏，不与他争论。偏偏这人此时此刻又化身棋砚，开始喋喋不休。


    “我真的要委屈死了……”


    “沈晴微，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吧？


    “算了，石头做的我也认了，我最喜欢石头了。”


    一通自言自语，把他自己哄好了。


    “你放心，这不是什么诅咒，这些石头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好看吧？”


    沈晴微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好看，好看。”


    “生辰快乐！沈晴微！”


    沈晴微见好就收：“谢谢啊。”


    “你放心，这串石头你就戴着吧，就不会克你，也不会害你。上面呢，也没抹毒。”


    周临言指着上面一颗一颗珠子介绍道：“这是寿山石，寓意寿比南山，愿上天佑你长命百岁；这颗是绿松石，寓意吉祥如意，愿上天佑你事事顺心、万事如意；这颗是孔雀石……”


    周临言一颗一颗介绍这些石头的美好寓意。


    这些多大是寓意长寿安乐的。


    “生辰快乐，沈晴微。”


    沈晴微这次不忍心敷衍，心里像是多了一丝力量似的：“谢谢你，周临言。”


    “好了，礼物送到了，我先走了。”


    周临言并没有多说什么。


    沈晴微这时后知后觉，按照惯例，这个时间周临言应该在离澈山上课才是。


    沈晴微低着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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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手上这串石头。


    有碧绿的珠子，有橙黄的珠子，有青白玉的珠子……


    每一颗都不一样，每一颗都有意义。


    鬼使神差地，沈晴微将手串带在了左手手腕上。


    *


    沈晴微看着手腕上的串串，愈发觉得自己看不透周临言了。


    若是他别有用心接近她，想要利用她，事情倒是简单；可麻烦之处就麻烦在，周临言看起来别无所图，或者说，他贪图的真心的沈晴微给不了。


    一个连自己性命尚且不能做主的人，又怎么敢那真心去待原本不该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的人呢？


    沈晴微想了想，还是把玉石串串摘了下了，装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匣子里。回府以后，这个木匣子连同那只放着翡翠山水牌的木匣子都被沈晴微放在了落了灰的角落。


    回府时生辰宴已经散场，沈晴微却在沈府门口看到了孙照陵。


    逃学还是成群结队地逃？


    孙照陵徘徊在小门附近，手上拿着不知什么东西，像是孤魂野鬼一般。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他喜欢阿姐，阿姐心有所属，所以他便是连生辰礼都不敢送上。


    情爱之事，果真是……令人怯懦，令人退缩。即便是曾经比武场上英姿飒爽的孙照陵，即使他是出了名的洒脱不羁、随心率性。


    沈晴微本可以偷偷飞檐走壁潜回沈府，但许是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同情，她还是决定从正门进府。


    一看到沈晴微，孙照陵像是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千叮咛万嘱咐，千乞求万利诱，叫沈晴微一定要把礼物带到雨汀手上。


    沈晴微同意了。


    作为代价，她要孙照陵回答自己问题。


    本来垂头丧气的孙照陵听到她愿意帮自己的忙，顿时变得神采奕奕。


    “你尽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晴微道：“你是不是说过谢小将军配不上阿姐？为什么这么说呢？”


    孙照陵闻言，请叹一口气：“谢小人……小将军，为人自然不错。但是这个人，和周临言是一种人，着实非良配。”


    谢小将军和……周临言？


    沈晴微聚精会神地听着，也不知孙照陵为何会把这两个毫不相干的混为一谈。


    孙照陵无比笃定道：“他们本质是一种人。看着挑不出一丝错处、事事得体，品行为人也是无可指摘。但是，他们都不会有真心的人。无论是三皇子还是谢小将军，在他们的人生里，感情之事只是权势的筹码，并非真心。即便有真心，也是可有可无。我与谢云尘自幼一同长大，对他的脾气、秉性自诩了解。他那样的人，根本不会对一个女子动真情。他娶你阿姐，多半也是看重背后的沈家。”


    沈晴微第一次听人说这些。


    毕竟，她眼中所见、耳畔所闻都是处处彰显谢小将军与阿姐是如何如何天造地设的一对。


    孙照陵又叹了一口气：“你或许不信，但我还是要说。在谢云尘和你姐的这段关系里，越陷越深的是你阿姐。我怕……到最后她发现自己所爱之人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她会受伤的。”


    沈晴微问道：“可是谢小将军他看上去……”


    话还没说完，她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真心，是可以假装的。


    喜欢一个人，是可以假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