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站起来，抡起桌子哐当当往后拉了一段距离，砰地坐回去，从桌肚里掏出卷透明胶带，拍在试卷上。


    山炮终于察觉到叶寻不爽，回头冲叶寻笑了笑，伸脖子朝教室门口瞟两眼，压低嗓门凑前桌耳边，“那傻逼就你后桌，沈陌。”


    叶寻往卷子上粘的胶带一下拉偏。


    两秒后，抬起头。


    山炮脊梁一挺，“我刚没碰你桌子。”


    “你说的江燃，是之前把我们学校一个男生打到住院那个江燃？”叶寻问。


    山炮没跟叶寻说过话。


    叶寻给他的感觉就是清汤寡水，冷冰冰。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人畜无害，一旦撂起脸子来，也是有股狠劲儿，挺吓人。


    山炮以为叶寻刚抬头那一下是要翻脸，没想到对方表情语气都挺柔顺。还……怪好看的。


    山炮不自觉收了收粗旷的嗓门，细着声说，“不是他还能有谁。”


    叶寻放笔，囫囵往包里塞几套试卷，三言两语问清楚山炮听到的细节，掏手机叫车。


    出了教学楼，叶寻犹豫着，还是给邵承发去条微信，说他有事儿先撤了，不上晚自习，他按规矩办事就行。


    叶寻之前被徐翊枫拉着翘过几次晚自习，邵承每次都替他打掩护，不记他名，被某些同学诟病，说了些难听的话，他不想这种事再发生。


    根据山炮提供的情报，叶寻很快找到沈陌跟他们约架的地点。


    是个废车场。


    场子跟他们学校足球场差不多大。


    叶寻推开道破洞的铁门进去，各种杂草藤蔓长得快到他膝盖，一辆辆生锈发黄的车子躺尸似的堆满了整个场子，车窗玻璃还让人涂了鸦。


    叶寻朝四周环视一圈。车场最里边有个铁皮屋，屋顶微微冒烟，里头肯定有人。


    叶寻轻手轻脚靠过去，贴着门缝往里看。


    十来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围在几个拳击沙包下，手里拿着汽水罐，有说有笑，像在闲聊。


    叶寻观察了一会儿，轻力把门推开些，每个角落来回扫视，没看到沈陌。


    沈陌电话关机了。


    叶寻抱着再试一次的心态，切进通话页面。


    忽然，人群中让开一条缝。


    一个头发精短的男生像耍双节棍似的晃了晃手里的棒球棍，一把拽过从人堆里站起来的沈陌，箍住他脖子，狠劲把人往跟前摔。


    “别乱来。”


    叶寻想都没想就踹门冲进去，举着手机对着一张张惊望过来的脸，扯开嗓门大喊，“敢动手我就报警。”


    拿棒球棍的男生冷冷一笑，松开沈陌，棍子在他手上丝滑转几个圈，对准叶寻，“你刚说你要报什么？”


    叶寻上前一步，撸袖子就要跟对方对峙。


    沈陌拍掉那根指着他的棍子，拉着他后退几步，脸上又是惊讶又是惊喜，最后轻轻笑起来，“你怎么会……”


    “你怎么找来这儿的？”


    叶寻把沈陌从头到脚扫一遍，见对方没挂彩，下巴朝走到拿棒球棍男生后面的寸头一点，凑沈陌耳朵边小声说，“那人跟江燃是朋友？他找江燃来帮他报仇？”


    沈陌朝江燃看一眼，回过头来惊讶看着叶寻，“你认识阿燃？”


    叶寻：“……”你叫他什么！


    这场误会很快被解开。


    拿棒球棍的男生就是北中大名鼎鼎的校霸江燃，是沈陌穿开裆裤长大的好哥们儿。


    寸头叫黄波浪，是江燃刚收的小弟。


    江燃今天出来的确是给黄波浪撑腰，见了面，发现对方是自己兄弟。


    江燃给黄波浪两个选择。


    一：认了，跟他混。


    二：报仇，被他揍。


    黄波浪不傻，惹江燃等于自寻死路，除非他不在鹏城混。被沈陌揍得去医院缝了几针，就当为自个儿有眼不识泰山买单了。


    除了江燃，沈陌还带叶寻认识了一个长得端正硬朗的男生。就是上次被叶寻看了微信的“老朱”，朱开朗。


    朱开朗人如其名，热情开朗，很健谈。


    沈陌给人的感觉是冷，江燃给人的感觉是酷，朱开朗就是夹在两人中间供暖的小棉袄。


    叶寻这么想着，又忍不住朝几人看去。


    所以除了睿睿，沈陌的朋友，他算是认全了。


    沈陌跟江燃挺久不见，约在这里喝酒撸串，好好聚一聚。


    叶寻盯着那几个铺满羊肉串蹭蹭冒香气的烤炉，连吞几下口水。


    他是空着肚子来的，饿死了。


    叶寻又看向沈陌。表情凄惨，满眼哀怨。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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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往烤炉上放个不锈钢饭盒，上头微微冒气，不知道在煮什么。江燃朱开朗一左一右架着他，时不时就朝他这边瞟一眼。看俩人八卦的眼神，叶寻猜想，他俩应该还不知道沈陌暗恋他。


    可睿睿不是他们的共同好友吗。睿睿都知道，他俩被蒙鼓里？


    叶寻感觉他们几个人的关系有点迷。


    撒上孜然的羊肉串能把人馋得生吞一头大象。


    叶寻把嘴里口水攒一攒，用力往肚子里咽。


    咽了大概有五分钟。


    一个剃光头的男生大概是看他跟周围的人都不熟，一个人孤零零坐边上实在太可怜，笑着给他拿来一罐啤酒，一大把烤串，让他多吃点。


    叶寻跟对方说了谢谢，双手接过来握在手里，巴巴看着，嘴疼。


    外人不知道他的情况，拿来的烤串爆辣。


    他的胃好不容易才被某人养好，不敢造。


    叶寻垂下眼。


    牛肉外焦里嫩，墨鱼仔Q弹爽滑，鸡脆骨蹭蹭冒油……


    叶寻舔了下嘴，就吃一口没事儿吧。沈医生菩萨心肠，不会骂他的。


    叶寻挑串鸡脆骨，砸巴砸巴就要下嘴，想了想，又拿开。


    保险起见，还是再确认下周边环境，说不定某人……


    叶寻攒了攒口水，抬起头。


    某人一动不动立他跟前，眼睛微眯，一脸麻木。


    叶寻：“！”你听我狡辩。


    沈陌撇开脸，表示不想听。


    过了几秒，他问，“谁给你的啊？”


    叶寻一笑，“一个好心人。”


    沈陌伸脚勾开叶寻旁边的空凳，把一盘刚烤好蹭蹭冒气的烤串给他，把叶寻手里凉透的拿去投喂朱开朗。朱开朗感动得痛哭流涕，张手就要给沈陌一个爱的抱抱，被沈陌五指罩脸，一把推开。


    叶寻憋着没笑，拿起某人特地为他烤的蜜汁烤翅，愉快开吃。


    除了烤翅，沈陌还给他弄了牛肉粒、鸡脆骨、香菇、玉米、土豆、淮山、茄子。每样都是只放了点酱油，蒜末，葱花。清淡少油，味道贼棒。


    叶寻看着光秃秃的盘子，好吃，还想要。


    “来的时候没吃饭？”


    沈陌把刚勾开的凳子勾回来，在叶寻旁边坐下，拧开瓶盖递给他一瓶矿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