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火炉太久，叶寻感觉身上有点热，口也很干。


    他转身退开，去找水喝。


    这时，一个长相清秀水灵、拇指扣着双肩背包的男生从门外跨进来，张望着盯住某处，眼睛一亮，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跑向江燃，被江燃一把搂进怀里，亲热喊了声宝贝儿。


    叶寻立时愣在原地。


    江燃竟然……是弯的。


    而且他那个宝贝儿，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男生熟络跟沈陌朱开朗打完招呼，敏锐察觉到气氛不对，逮着江燃问怎么回事儿。


    江燃把沈陌抢他馒头的事添油加醋地说完，男生握起拳头往江燃脑门一顶，“沈陌哥能抢你馒头，我高考忘带准考证。”


    说着从包里掏出个食品袋，扬在手里一挥，转头递给沈陌，“沈陌哥，按你说的牌子买的，你看对不对。”


    沈陌晃晃手上的馒头串，“刚拿了你的，这个买给你的。”


    男生笑笑，转头又朝江燃脑门补一拳，“知道自己多怂了吧。”


    江燃一把把人搂怀里，朝人嘴上猛亲两口，擦干净口水抱紧，“宝贝儿，我错了。”


    现场因为这个叫黎洛的男生的到来，变得热闹欢腾。


    整晚冷着张脸看谁都不顺眼的江燃，在看到黎洛后秒变乖顺大狗，撸起袖子给人烤肉，蘸酱，喂水，用纸巾擦干净黎洛吃得油亮油亮的嘴，时不时就把人摁怀里猛亲一下。


    作为男朋友，江燃做这些理所当然。


    而沈陌，却以别的身份，把男朋友应该有的温柔，全给了他。


    叶寻摩挲着手心里沈陌偷偷塞过来的药丸，胸口酸酸疼了一下。


    他的药，其实已经停了好多天了。


    白天在学校，他贪嘴吃了块辣牛肉。沈陌就往他包里塞了药。


    那药原本应该在睡觉前，沈陌会提醒他吃的。可他今晚又没管住嘴，吃得有点撑了。沈陌就用个饭盒烧水，倒在纸杯里放温了，拿给他吃药。


    一开始，他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他发现沈陌根本没动过他书包，他打开药盒发现那两粒药丸还在。


    他才知道……


    沈陌刚给他那两粒药，是随身带着的。


    这场聚会一直到凌晨才结束。


    喝醉后的江燃变树懒挂黎洛身上。黎洛喂他牛奶他就喝，不让他说话他就乖乖闭嘴，脸埋黎洛颈窝安安静静睡觉，跟那个把人打到住院的“校霸”毫不沾边。


    朱开朗被俩男生架着塞进出租车，嘴里不停嚷嚷着他没醉，他要把所有人都喝趴下。


    沈陌伏车窗上跟师傅说了个地址，在师傅把车开出去前，给朱开朗一个大嘴巴子，让他安静。


    安顿完所有人。


    沈陌小跑向叶寻，说叫了车，送他回家。


    师傅因为下个乘客急着送孩子去医院，在别墅区门口就把他俩卸下来。最后一小段路，他俩散步走回去。


    沈陌今晚喝了不少。


    但他喝酒不上脸，就眼尾有点微红，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清清爽爽，身上也没有难闻的酒气，叶寻无法确定他有没有醉。


    两个人并肩走着，肩膀不会碰到，却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的热量。沈陌时不时就跟叶寻说说话，微带酒精的清洌呼吸缠绕在叶寻鼻尖，叶寻心突突跳快。


    有那么一瞬间……


    叶寻觉得他才是那个喝醉的人。


    他特别想握住沈陌垂在身侧、轻轻触碰着却又不敢牵住他的手。


    特别想抱住沈陌，跟他说谢谢。


    谢谢他这么温暖的爱着他。


    最后的最后……


    那股在叶寻身体里横冲直撞、几次就要破体而出的冲动，还是被他强忍着克制下来，躺平回去。


    他不确定他现在对沈陌的这种感觉，是受感动趋使的恩赐，还是自然本能地想去抱沈陌。


    “到了。”


    明明几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硬生生被他俩磨蹭出大半个小时。


    然而，叶寻还是在听到这俩字的时候，有种好梦被人惊醒的烦躁不舍。


    他和沈陌终究不是情侣。


    他们无法像江燃黎洛那样，可以整晚黏着对方，字典里没有“分开”二字。


    放学了，饭吃了，餐会散了……


    他和沈陌就得说拜拜。


    叶寻家门口那个路灯坏了好久都没人来修。沈陌脸笼在夜色中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沈陌停住脚，面对着叶寻跟他说“到了”的时候，叶寻看到沈陌眼睛里有个东西特别亮地闪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针一样刺进叶寻胸口，尖锐痛楚的感觉在心脏散开。


    “嗯。”


    叶寻轻点了下头，嗓子有点哑，“你叫车了吗，多久到？”


    “快了，几分钟。”沈陌戳亮手机屏。


    屏幕亮起的瞬间，叶寻看到沈陌眼角湿润，眼睛比刚才红了很多。


    也许是喝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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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因为那个亮闪闪的东西。


    “你等我一下。”


    沈陌在恍神中听清叶寻话音的时候，叶寻已经跑过庭院，扭钥匙开了门。


    叶寻从冰箱拿盒牛奶，用微波炉加热，跑回沈陌跟前，微喘着，递给他，“喝了、胃……会舒服一点。”


    牛奶加热时盒子已经撕开个小口。


    沈陌盯着那个口子，没看眼前这个让他多看一眼心就多撕裂一寸的人，“会吗？”


    叶寻：“……什么？”


    “会舒服一点吗。”沈陌很轻地吸了下鼻子。


    “会。”


    黑暗中，叶寻根本看不到沈陌已经昂起头，把鼻尖涌出的酸涩拼命往下咽。


    他说，“牛奶中的蛋白质能形成保护膜，减少酒精对胃黏膜的刺激，而且我特意拿了含糖高的……”


    科普到这儿，叶寻听到沈陌扑哧一声笑出来。


    叶寻：“？”


    沈陌已经难过死了。


    一想到这个人不属于他，想到这个人每次跟他去甜品店不过是从他身上找另一个人的影子，心就撕裂地疼。


    可这个人又那么可爱。


    呆呆的，好傻。


    轻而易举让他痛，又三言两语能让他乐。


    沈陌轻轻一吸鼻子，睁大眼等那股劲缓过去，看着在黑暗中只剩一道轮廓的人，“那我现在就喝。”


    “嗯。”


    叶寻把牛奶往外一递，对方没接。


    叶寻等了等，反应过来沈陌是想他……喂他喝。


    果然，喝醉酒的人跟小孩没什么分别。


    叶寻摇摇头，开手机灯照着，插上吸管递到沈陌嘴边，“可以喝了，小朋友。”


    沈陌揣在裤兜的手往外伸了一下，放回去。上半身微往前一倾，埋头咬住吸管，小口小口往嘴里送。


    牛奶盒刚好捧到叶寻胸口靠前一点的位置。


    沈陌比叶寻高出大半个头，肩膀后背都微微弓着。从叶寻的角度看去，就看到沈陌毛茸茸的脑袋支棱在他胸口，在黑暗中轻轻地晃动。


    那晚。


    叶寻又做了个梦。


    梦里，沈陌喝得比这次醉多了。


    沈陌红着眼问他，是不是只要喝醉了，就有牛奶喝。


    他说是。


    接着，他就像今晚这样，插上吸管把牛奶送到沈陌嘴边。


    沈陌的嘴没有去咬吸管，而是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