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衔特地望向自己穿着，仍旧是尊上身份无疑，顾澈这家伙已经大胆到调戏他这个师尊了？！


    看对方醉眼朦胧，他特地附身轻嗅，结果没有分毫酒味散溢。


    没有冤枉这孽徒。


    “顾澈，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我是你师尊！”他很少感到这么气血不畅。


    李逢意听不清对方言语，饶是顾澈身躯重与她神魂交融，短短数日倾注的巨大灵力亦濒临决堤，然而她的丹田尚在贪婪攫取四周月光，让她的灵脉热得发烫。


    不行......不能再接触月光，顾澈的根骨无法承受，会出大问题。


    她顾不得太多，猛地转身掀起青衔外袍，将半个身子掩埋进去。


    虽有衣襟笼罩，青衔周身独属阴水功法运转的凉意依旧刺骨，旁人相拥片刻便如堕冰窟，再垂涎欲滴亦只能讪讪而归。


    对李逢意来说却恰到好处。


    随着心火骤降，她模模糊糊感觉自己置身深海，数以万计鱼群摆尾迁徙，在她头顶织就绚丽烟火，伴随一声古老低吟，鲸落埋骨之地，也许在明日，又会化作雏鱼涅槃重生。


    无比安宁与静谧，像羁旅天涯的游子，回到久违的故乡。


    搂在青衔腰间的双手箍得愈发用力，李逢意甚至用脸左右轻蹭那块胸脯，酥酥麻麻的触感挠得他心痒痒。


    他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如玉般的脸庞出现裂痕，瞳孔颤了又颤。


    “......她在干什么啊？”江岚从人堆冒出头疑惑地问。


    慕渺和花彤儿一人遮住他一只眼睛：“小孩子不能看。”


    周围人下巴集体脱臼。


    没见过这么大胆的，虽然早有传闻她对师尊心怀不轨，可这众目睽睽的战场，她居然就如狼似虎地公然轻薄师尊，还在人家的衣袍里蠕动？！


    杜枫眉目狰狞成麻花：“简直是岂有此理，当众攀附、蓄意勾引，她就是个自轻自贱的废灵根！”


    这话虽收到来自慕渺等人的眼刀伺候，其余人却暗自赞同，这般惊世骇俗、欺师灭祖的行径，令人不耻再正常不过。


    水镜那头，正回来观战的张期气得摔了桌上的杯盏：“有伤风化、礼崩乐坏、成何体统！这简直是修仙界第一女流氓！”


    掌门欲说些什么，被他打断：“她几个月不思进取，没想到心思用在这种地方！”


    岐修倒是睁大眼，兴奋地直吞口水：“师徒禁忌，实在精彩啊~”


    张期气得又摔了一个杯盏：“你也是，身为尊上没个正形，别把青衔给带坏了！”


    “对了，你方才要说什么？不会是给这个流氓开脱吧？”他缓了半天才望向掌门。


    掌门指了指地上的碎片：“这是我的昆山釉玉茶杯，三万灵石一个，记得赔我。”


    张期：“......”


    *


    青衔的鞭子四隅苦战许久，以为能等来主人接力，结果它浴血奋战半天，主人还在同别人卿卿我我，它愤而跑到主人跟前摇晃。


    对方视它为无物。


    没办法，只好大逆不道了。


    “啪！”它朝主人打去一鞭，被李逢意凌空接住。


    李逢意闭眼调息杯盏茶功夫，整个人逐渐清醒过来：“你鞭子怎么揍你啊？”


    对方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你、说、呢？”


    李逢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躲在青衔的胸前，右手现在还扶在人家腰上，罪过啊罪过！


    不过......胸脯健壮有力，腰肢倒是纤秾得衷。她拇指下意识在青衔腰间来回摩挲，对方被吓得一个激灵，耳根的潮红迅速蔓延。


    “顾澈，别太放肆，现在在御敌！”他一把推开李逢意，尝试调整紊乱的呼吸。


    哦，忘了这茬了。


    李逢意扬起枯枝，摆出战斗的架势，沉默半响后，她十分自然地转头问青衔：“你能不能把外袍脱给我？”


    “......”


    简直孽徒。


    众人看着青衔尊上在大庭广众下脱掉外袍，丢在李逢意头上，本就脱臼的下巴现在张得更大。


    慕渺连连称赞：“好强！”


    青衔在心中默念五百遍清心咒，并感慨幸好今天穿了五件衣服。他接过四隅，眼神一凛，开始在空中大杀四方。


    众人感觉青衔尊上的招式比方才还要凶残许多。


    妖兽尸体铺满荒原，但依旧来势汹汹。李逢意将衣服顶在头上系成个披风，与青衔背对而站。


    她身形一扭，仰面从妖兽腋下翻到身后，一剑削掉它的脑袋。明明是小孩也不能划伤分毫的木棍，被她用着却媲美十方圣剑，削铁如泥、见血封喉，罡风将下方众人逼退两丈远。


    枯败的树枝被灵气催逼，竟逐渐长出大漠独有的黄色花朵来，她趁着方才酣引月华的微渺醉意，使出自创的剑法——独酌无妄。其身姿将醉未醉，柔外刚中，有揉碎白云之飘逸，亦有倒倾江海之厚重。


    万事万物在此刻都朝她凝望，她却舍神思、灭绮念，我行我素，还众生于天地，是为“无妄”。


    两人腕骨翻飞，行云流水般斩尽视线范围内的妖兽，下方众人目不暇接。


    “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李逢意肩膀抵在青衔背上。


    青衔点头：“杀不完，按理说北域没有这么多妖兽。”


    二人掩护对方到尸体堆后探查，果然发现蹊跷。上方尸体保持死亡时分模样，但被深埋在底下的都变成了石块，他们从高空俯视自然察觉不出异样。


    现在看来，有什么东西让这些妖兽死而复生，循环往复。


    青衔将长鞭一甩，那鞭居然变成修长的剑身，再一甩，又化作一支笔。


    “那是什么武器，居然能变化？”有弟子问墨怀仁。


    墨怀仁刚刚拿枯枝做板，撕下布条绑住断裂的手臂：“那是著名的上古神器，四隅。”


    四隅主柄呈黑色，刻满上古密文，四个方位分别雕刻不同的神兽兽头，可变换剑、鞭、丝、笔四方形态，以“诛鬼神、笞妖邪、诊疾恶、绘因果”，这是陆羲川从他师尊法息老祖处传承而得。


    李逢意在远处依稀听见二人对话，她看看对方手中的武器，再看看自己手里的花枝，十分怀念她的宝贝古剑。


    人们常说剑修道侣是剑，那她现在便是与爱人分离良久，生死两茫茫啊。


    青衔看她愁眉不展，本想拍拍她肩头表示安慰，最后却下不去手：“莫害怕，有我在。”


    李逢意：“？”


    他双手张开，以灵御笔在虚空画出一张湛蓝色符箓，向北域天穹打去。符箓到某处突然四处崩散，化雨霖落。在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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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幕中，有一处却似有无形的油纸伞笼罩，撑起透明圆弧。


    “唔，泥土被刨过。”


    “聪明。”青衔下意识露出淡淡笑意。


    李逢意感觉这个笑有点像谁，但又看不出来。


    四隅重新化为长鞭，这鞭似乎能无限伸展延长，直直向地底捣去。半刻钟后，鞭身嗡鸣，青衔剑指一出将它提起。


    精致小巧的木雕圆盘出现在众人眼前。


    “你听过六道轮回吗？”青衔即刻看出了门道。


    “听过”李逢意点点头，“你是说这个圆盘掌管着这方土地的轮回生灭？”


    青衔没料到她会意如此迅速，眼底闪过寸缕惊讶：“对，这是六道盘，但你仔细看。”


    六道盘彩绘冷暖鲜明色泽，地狱、饿鬼、畜牲、人、修罗、天这六道情状雕刻得栩栩如生，神奇的是，不论何处开始，这些形象都在努力向下一个轮回道攀爬，象征周而复始的生命循环。


    而现在，这里的五个区域都被人刻意换成了同样的形象。


    真像是在养蛊，李逢意本能嗅到些阴谋气息。


    “可以把盘子打碎吗？”


    “可以是可以”青衔观察着其中纹路，“但这些妖兽会因此没有轮回，彻底魂飞魄散。”


    “唔，那还是留点生机给他们吧，万一有妖想不开就盼着下辈子做人呢......”


    青衔被她逗笑：“做人不好吗？”


    “做什么都好，也都不好。”虽然听起来像废话，但她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青衔若有所思。他拿过四隅变成灵笔，在盘上写了个“初”字。


    盘子震颤不已，内外圆环呈反方向疾速旋转，几乎是顷刻间，周围景物皲裂崩溃，尽数化作尘灰砂石，重新组合为未见过的戈壁绿洲。


    巨兽停止进攻，化作魂灵如同萤火幽幽飘荡。


    魂光聚集朝二人飘来，蓝绿色的光群排成长河，在他们周身逗留良久才旋转向上，消失在视线尽头的远方。


    “那些妖兽似乎想说，他们伤人不是本意。”


    他等了半响没有回应，重新望向李逢意，对方在黄沙上指指点点，绘出遒劲飘逸的“再会”二字。


    “......”


    李逢意拍拍衣摆的沙砾，叉着腰站起来：“小绿，你这什么表情，虽然有点幼稚，好歹是我的心意。”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可能不识字？”


    “哎？！”


    看着面前人颓败又好笑的神采，他心中竟有些终于能让对方吃瘪的踌躇得意。


    “走吧，我带你们出去。”


    “等等，这个送给你吧，北域无所有，聊赠枯木春，感谢你救了大家。”


    那束被她当做剑杀来杀去的枯枝大难不死，如今缀满嫩黄花蕊，开得恣意傲然，没有绿意衬托反而少去繁复，尽显禅意，花香丝丝缕缕穿过鼻尖，浸润心底。


    “......多谢。”他接过花枝，摩挲着粗糙的纹理。


    “还不赶快还给尊上，像什么样子！”杜枫跟随人群向这边奔来，趁李逢意不注意，狠狠拽下她披在头顶的衣服。


    青衔转头望向杜枫，眼底闪过几分愠怒。


    “阿澈，阿澈，你怎么了？！”


    他回头望去，李逢意倒在地上，面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