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曦没有去地下车库。


    她分不清车哪一辆更贵或者更好开，索性不做选择，走向院子外的临时车库，头顶的伞被雨打得啪啪作响。


    狂风袭来之前，她顺利上车。


    谷曦一成年就拿了驾照，穿过来之前，平时大多数时间也都是自己开车，没多生疏。


    她踩下油门，绕过自家别墅一路出了小区，往北陌的方向驶去，车外雷雨闪烁，雨刷器在眼前的工作效率拉到百分百。


    雨天路滑。


    红绿灯的规定秒数都像是加长了。


    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谷曦也没有逞强，全红灯的情况下也很有耐心，以她为首的车流，一跳灯，就能得到来自身后好几个喇叭同时响起的轰炸。


    谷曦直行通过。


    后排的车一越过红灯，就迫不及待地加速超车，还有人落下车窗往这边看，发现是女司机之后，更是频频侧头。


    一会儿看车一会儿看人。


    谷曦瞥一眼后视镜。


    对面似乎看到她正脸，更是来劲了，开始主动放缓速度和她并排而行，她并无理会，远远望见一个最后三秒的绿灯，她一脚油门加速而去。


    啪——


    一瞬间。


    还能听到溅起的雨水打在后车的声响。


    三十分钟后，谷曦到达了北陌园区门口，车牌正确，顺利通行。


    车子停稳在主楼大厅前侧，她下了车，带上门，一路畅通刷脸上顶楼。


    很显然，北陌的员工几乎都是准点下班。


    顶楼空无一人。


    只剩下大厅的敞亮灯光，看起来不至于让人太害怕。


    谷曦只身越过走廊。


    她走到尽头，流程一般敲了两下，又推开总裁办的大门。


    一片漆黑。


    灯没有开。


    唯一的光源，是来自园区内的视导设计，反映在玻璃上，也落了一小片在地毯。


    谷曦在进门墙的灰色触控板上，碰了碰。


    打开了全光源。


    这里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谷曦看了眼手机时间，总觉有些不安心，她并不知道顾亦钦有什么朋友，如果是约饭，何秘书刚才就应该和她提一嘴。


    裤脚有些湿了。


    九月下旬的降温，办公室又是空调，她不自觉有些冷，走去把中央空调关闭。


    等等……


    一路过来的大厅没有这么冷。


    谷曦扫了一圈，视线锁定在那个角落的休息室小门，她走了过去，压下木门的把手，映入眼帘的就是大床上睡着的人。


    她松了口气。


    这人真是……


    谷曦内心颇有抱怨，却还是放轻了步子走近。


    一小盏台灯开着。


    男人侧脸明暗分界。


    他的西装外套和领带随意搁在床尾，干净的红底皮鞋不整齐地放置在地上，再没有其他。


    顾亦钦和衣而睡，衬衫开了两颗扣，露出部分锁骨线条，他一只手臂落在床边缘，另一只无名指戴着戒指的手，轻搭胯骨处的被子上。


    这个姿势。


    显然是累极了。


    谷曦没直接吵醒他，她走近，轻点两下他的手机屏幕，果然是开了工作模式——不只是她的消息，一大片他都没有回。


    她拿出手机。


    给何秘书回复了一条。


    谷曦侧头，望着他眼下淡淡的乌青。


    这个男人真的很好看，女儿有着与他如出一辙的长睫，几个月，她看了太多次这张脸，仍旧觉得优秀，最终……她视线下落在他略显干涸的唇。


    谷曦走向洗手台。


    她拿出消毒柜中的玻璃杯，从恒温水壶中倒了一杯水，走向床边，轻放在床头柜上。


    顾亦钦还是没醒。


    台灯是暖橘黄色光。


    容易让人看不清脸上的颜色。


    谷曦忽而觉得不对，坐下，捧着他的脸一摸，手掌又轻贴上去男人额头。


    滚烫。


    要是冬天都可以看到热气儿了。


    谷曦心下一惊，立马拍拍他的肩膀，“顾亦钦，醒醒！”


    反复几次。


    她都准备上手打脸，没付诸行动，手腕就被一抹热烫的热度裹挟，谷曦看看手又看看顾亦钦，与他不清醒的眼神对上。


    生病的人为大。


    谷曦一边摸他的脑门一边问：“你办公室有体温计吗？”


    顾亦钦没说话。


    他盯了她一会儿，仿佛在确认什么。


    两秒后，他慢慢松开她的手腕，再次开口声音又低又哑：“……没有。”


    谷曦见他还能说话，稍微放心了一点。


    她将人扶着坐了起来，将倒好的温水放到他手里，“喝水，我下去给你买退烧药和体温计。”


    她本来想点外卖。


    可外面又是下大雨又是打雷，等配送过来，估计得四十分钟以后了，她来的时候看到二百米外就是一家药房。


    “手别出来。”


    谷曦给他把被子盖好。


    办公室空调冷风开了一整天，凉得和停尸房一样，她想教训一顿，还是懒得说，往外走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


    来了又走，让生病的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顾亦钦一看，身上盖着歪七扭八的被子，像是唐僧的袈裟，他拿出了那只在被子里的手，捧住玻璃杯的温水，望着紧闭起来的休息室门……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


    目光又一次下至到杯子。


    忍不住笑了。


    ……


    谷曦是二十分钟后回来的。


    好不容易休息一下午，现在又是开车又是买药，她怕顾亦钦空腹吃退烧药不好，还掉头去干净的门店买了份粥才打道回府。


    再次回到休息室。


    谷曦打开门，看到顾亦钦坐靠着床头，闭着眼睛，以为他又睡了，可见他一听动静，便睁开眼，看着她把东西都放在小圆桌上。


    她顺手将头发拢起来。


    从袋子里找出那根体温计，甩了甩，往这边走，“过来，我再摸一下。”


    顾亦钦不明白什么算“过来”。


    他主动挺直背一些，等她微凉的手掌贴上他的脸，不动，任由她摸。


    谷曦觉得自己没感受错。


    她小时候特别喜欢和贺琰玩医生游戏，后者不知道被她诊断得了多少病，吃了多少假药，后来真发烧了，她也是照顾了的。


    这下，她也下意识就给男人解扣子，刚解了一颗，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谷曦手僵住了。


    顾亦钦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只一秒，自然接过她手里的水银温度计，冰凉的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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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计，直接接触肌肤的感觉并不好，令人感到不适。


    他说：“好了。”


    谷曦回过神来。


    她拿过打包回来的粥，想了想，还是递给他，“自己可以吗？”


    谨记约定，顾亦钦当然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接过来，谷曦见他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胃口不好她也看得出来，只说，“喝不下就剩着，只是怕你一会儿吃药不舒服。”


    “好。”


    应答完了之后，顾亦钦依旧喝了大半碗。


    谷曦跑来跑去也累得很，就这么在床边坐下了，见他如此，突然想问一句他是不是有点讨好型人格，可话到嘴边，她还是没那么不靠谱。


    “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舒服的？”


    顾亦钦还在喝粥。


    听闻摇摇头。


    “没有不舒服，刚刚睡醒才觉得比平时体温高了一些，一点点头晕，我没在意。”


    谷曦没再说什么。


    等到了时间，她拿过顾亦钦递来的体温计一看，差点没吓倒——已经三十九点二摄氏度。


    她立马开个闪光灯照他。


    顾亦钦：“？”


    “脸都快红成螃蟹了！”


    谷曦啧了一声，看了眼那个橘黄色的台灯，恨不得一巴掌，起身去找退烧药，重新倒了温水给他，“快点吃药。”


    一会儿烧傻了。


    这次有点着急。


    她干脆直接把手递过去了。


    顾亦钦被强制喂药，也没意见，他喝了水，一觉睡得有些久了，刚才也没有看手机，不确定外面的时间，“你吃饭了吗？”


    “不吃，减肥。”


    谷曦说完又转身进了卫生间。


    她再次出来，手里多了一条打湿拧干的白毛巾。


    谷曦顺便从药袋子里找出一个退烧贴，一走过来，扶着他后脑勺，啪地一下贴在他脑门，整理好毛巾，这下没什么让他自己来了。


    她从男人脸擦到手臂，丢了毛巾，把松散的头发重新绑了个丸子头。


    一副大干一场的样子。


    “把衣服脱了。”


    顾亦钦：“……”


    他照做。


    谷曦生怕物理降温不够快，把人烧傻了，要不是这男人精神好，她都准备直接把人背过去医院了，而且你说这擦身体就擦吧，到后面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也越来越热了……


    好吧，橘黄色灯也有用。


    只是——


    “别老动。”


    谷曦本来就在念清心咒，但顾亦钦也不知道是怎么，身体都要僵了，手也开始不配合，配上那一副好身材真要变希腊雕塑了。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


    他嗯了一声。


    谷曦又一次俯身下来。


    顾亦钦只好偏过头，那个橘黄色台灯刺得眼睛疼，直到此刻，他也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头晕脑胀了。


    好在流程过了大半。


    没持续几分钟，谷曦起身进了卫生间，“好了。”


    顾亦钦知道不会再有下一步的动作，他暗自松了口气，也不敢往卫生间看她的侧影，这时候好像也分心不出想别的。


    他皱眉。


    试图将刚才的画面驱逐出脑海。


    因此等谷曦一出来。


    他主动说：“这几天我不回去了，传染给你和女儿不好。”